我點點頭,咬著牙,去抓金蠶。
金蠶轉得更快。
屋子裏麵其他的蠱蟲亂跳。聒噪不安。嘭地一聲,七色蠱從罐子裏麵跳了出來,直接就衝了過來。
“滾一邊去!”白師父張口喝了一聲,一股氣浪吹了出來。七色蠱被這氣浪重擊,摔倒在地麵上。
金鼠王子彈一樣跑了過去,雙腳將七色蠱壓住,張開嘴巴亂咬。其他的幾隻山鼠也圍了過來。
白師父養(yǎng)的這些老鼠。在毒蟲洞裏長大,吃了不少五毒蟲,毒性極強。七色蠱雖然兇猛,卻也殺不死這些山鼠。
七色蠱之所以會蹦躂出來,乃是金蠶發(fā)出的號令。
白師父道:“金蠶第一之名,名副其實。我要將它封在你手掌之內(nèi)!蕭寧,忍著點!”
白師父口氣之中有些焦急,但也有些欣喜。
眼前金蠶如此厲害,輕易就能驅動這七色蠱,實力可見一斑。
正是因為厲害,封入我體內(nèi)的難度就會越大。
罐子還在灼燒之中,我感覺手掌心開始脫皮,痛楚感也越來越強烈了。
就在這時,我的腹部也開始發(fā)出絞痛感,兇蟲從沉睡期驚醒了過來,叫道:“蕭寧!你瘋了嗎!你會把自己給毒死的!”
兇蟲從沉睡中驚醒,足見它的擔憂。眼前的金蠶,已不是爺爺養(yǎng)出來的那隻,或許有能力誅殺兇蟲了!
我叫道:“白師父,兇蟲有反應了,它很不安!”
白師父道:“它自然害怕,金蠶可以鎮(zhèn)住它的氣息,它如何不害怕!”
兇蟲躁動起來,一股寒氣從腹部散出來,順著手臂傳來,原本的灼燒感慢慢地變得涼快起來了。
白師父握著罐口,察覺了到這個變化,神情大變,叫道:“寒氣!是極其厲害的寒氣!這蟲子是陰間來蟲!”
直到此刻,白師父才察覺出兇蟲的來曆。那日在夢中,我也質問兇蟲為什麼會放出寒氣,它也說過從陰間來的。
我問道:“到底什麼是陰間來蟲?”
白師父說道:“傳聞在地府之下,魂魄居住的地方,那裏也有一些生活的毒蟲。它們偶爾會跟著投生的魂魄來到人間,也有道術、法術高明之中,通過某些隱秘的辦法,從陰間取迴毒蟲!在玄門和道門之後,把這種蟲子稱為‘陰間來蟲’。”
我一時之間,腦袋有些缺氧,沒想到兇蟲是這樣的來曆。但是那九幽地府,又會在哪裏?兇蟲如此來曆,該用什麼辦法收拾它呢?
我看著白師父,一臉不解。
白師父道:“別被它控製你的意誌,你是你自己靈魂和身體的主人,它不是。罵它,打它!抓住金蠶!”
白師父聲音如同雷鳴,傳入我的耳中,振奮了我的精神。
我當即閉眼,心中罵道:“兇蟲!你少在這惺惺作怪!給我滾到一邊去!”
我另外一隻手,拍打腹部,忍著劇痛,用上我所有力量與兇蟲作抗爭。
寒氣漸漸退去!
與此同時,我抓住了金蠶。
白師父一拍罐子,暴喝了一聲:“金蠶,你若不想死,就進入蕭寧的體內(nèi)!我白雨有一千種辦法殺死你!”
白師父這一聲暴喝,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衣服也被叫喊聲給帶了起來,像刮了一陣疾風一樣。
地上幾個罐子全部碎開了,裝著金蠶的罐子也跟著碎開了。
人怕惡人,鬼怕惡人,蟲也怕惡人!這個道理亙古不變。
金蠶的身子一抖,我的手心傳來一股撕裂感,金蠶順著手心鑽了進去。整個過程持續(xù)了十來秒的樣子。
白師父一直抓著我肩膀,不讓我倒下去。
待金蠶完全進去之後,將我左手抬起,將一張白紙貼在了上麵,白紙之上,畫著一隻飛舞的朱雀鳥。
朱雀來自九天之上,通體火紅,羽毛光亮,爪子鋒利,貼在手掌之中,栩栩如生,仿佛馬上就要飛走!
我喊道:“痛!金蠶很不安!很痛!”
從手心鑽入之後,金蠶已經(jīng)變成了半虛體,四處亂鑽,隨意破壞我的身體。
白師父喝道:“意誌!守住你的意誌,你的意念!它的毒可以殺死任何人,但我不會讓它殺死你!”
白師父又是一陣暴喝,幾顆墜入石壁的螢石也被鎮(zhèn)落在地上。
我的心田為之一震,隻能咬牙堅持,去感應那堅強意誌。
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堅強意誌,隻能靠著一口蠻力,強忍著不叫出來。不讓自己軟弱,不讓眼淚流下。
或許這就是意誌吧!
白師父把我一拉,我盤腿而坐落在地上。
白師父取出了十幾根銀針,在我後背穴位上紮動,落針的速度極快。那金蠶四處亂竄,被銀針逼迫,最後停在了腹部所在的位置,靠近了兇蟲!
白師父又紮了兩根細針,堵住了它往雙腿逃竄的道路。
白師父用盡了畢生的醫(yī)術和蠱術的精華!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如雲(yún)流水,堪稱完美之作。
白師父讓我靠在石桌上,說道:“時間已經(jīng)不等我們,我隻能用這個蠻法了!蕭寧,兇蟲在吸食金腦袋屍氣的時候,屍氣遊走你的全身,你的經(jīng)絡其實受了很重的傷,但也讓你經(jīng)絡拓寬了一些!就讓它們鬥個天翻地覆也無所謂!必須讓金蠶乖乖地留在你的體內(nèi)!”
我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微弱力氣點頭!我的腦海之中隻剩下一個字,那就是“痛”!無與倫比地痛,但此刻不能叫出來,要忍著。
少年人,再痛也不能流淚了!我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
第八十章、過了一關
金蠶蠱和兇蟲撞在一起,想想都不會和平相處。
金蠶乃是湘苗蠱術的最高代表作,所蘊藏的毒性和紅色煞氣無敵於十三峒。二叔蕭關這隻金蠶蠱,更是曆代金蠶中最猛最優(yōu)秀的一隻。
兇蟲從陰間而來,是生長在深層地下的未知蟲類。可以釋放出地底下的寒氣。而且在吸食金腦袋的屍氣之後,已經(jīng)變得強大起來。
紅色煞氣對白色寒色!劇毒對劇毒。如果不是白師父的銀針刺入我體內(nèi),封住了劇毒的擴散。我的疼痛會更加劇烈。
我感覺腹部來迴隆起,它們鬥得翻天覆地,我痛得要死要活。
但是這一次,沒有出現(xiàn)在白水村的那種狀況,我把半隻金蠶吐了出來。
茶花峒的這隻金蠶,遠比白水村那隻厲害。這一隻是最為湘苗蠱術養(yǎng)成,足足埋了很多年,不止十年的時間。
白師父在一旁觀察著我,道:“蕭寧。當初你爺爺說過。可以利用金蠶鎮(zhèn)住兇蟲,眼下二者相鬥。隻要你挺過了這一關,二者就能暫時和平相處了。”
我的臉色一時霜白,一時又紅撲撲的。正是金蠶的紅色煞氣與兇蟲的寒氣交替,在我臉上交替地呈現(xiàn)了出來。
有時候感覺下了一場大雪,鵝毛的大雪飄動。北方狂卷,而我赤腳單衣站在大風雪之中,任憑寒冷侵襲。
有時候又感覺烈日灼曬,旁邊還燒起了熊熊烈火,我在烈火和大火之中,備受煎熬。熱浪滾滾而來,整個骨頭和血肉都要燒化了一樣。
這是兩種最為極致的考驗。兇蟲在冬天來到人間,帶著地底下的寒氣;而金蠶是火熱五月開始煉製,帶著人間的熱量。
我感覺自己經(jīng)曆了無數(shù)次的輪迴,從冬天到夏天,從夏天都冬天。好像過了一年又一年,已經(jīng)把一輩子都過完了。我時而凍成了冰人,時而汗水蒸騰而下,嘴唇都裂開了。極寒和炎熱是四季之中最為極端兩種天氣。
其實一輩子不止有炎熱和寒冷了。還有春花秋葉,繁星與朗月,溪流和山川。城市和鄉(xiāng)村。
而人生呢,還有更多其他的狀態(tài)!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我不斷地告訴自己。
白師父將我左手托起來,手上的皮膚因為放在熱罐子裏,已經(jīng)有些燙傷。白師父弄了一些黑泥塗在上麵,手掌手臂倒是溫熱了不少。
又將我手上的朱雀紙取了下來,整個過程小心翼翼,拿了一塊感覺的毛巾擦拭我額頭的汗水。
白師父的手也有些發(fā)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緊張。這次發(fā)生意外,白師父將金蠶送入我體內(nèi),是一次艱難的選擇。
如果失敗了,或許我就死掉了。扔節(jié)鳥扛。
我看著白師父的舉動,心中多了一股勇氣,管它們?nèi)绾蜗圄Y,我隻要活下去就夠了。
活著就有希望,活著就會有一天真正地控製它們。
我的拳頭攥得緊緊,終於感覺到了什麼叫做意誌了。
望著白師父,我竟然笑了出來。漸漸地,寒冷與灼熱,依然漸漸地變?nèi)酰瑑上x相鬥,終於進入了尾聲。
而時間已經(jīng)過去近一個小時。
白師父見我笑了出來,點點頭,起身將地上的蠱蟲收拾了一下,七色蠱被山鼠們圍攻,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半邊身子已經(jīng)碎掉了,奄奄一息。
白師父道:“七色蠱啊,七色蠱。你好歹也是第二的排名,竟然被金蠶逼到這種程度。你身子都廢掉了,又不知道花多少力氣,才能把你養(yǎng)好。你雖然狠毒,但是跟著五毒怪一起,不救你,它又要犯傻了!”
白師父重新將七色蠱裝入罐子裏,想讓它靜養(yǎng)一段時間,然後再想辦法救迴來。
蠱蟲的存活能力極為強大,除非是飽受了滅頂之災,否則是很難死掉的。當初沈金花的螳螂蠱,一蟲雙蠱,幾乎已經(jīng)是死掉了,卻在關鍵時候反擊敵人。七色蠱也不例外,隻要怨念還在,軀體休息靜養(yǎng)也會慢慢地恢複。
收拾了七色蠱之後,白師父又將其他的一些黑色小蟲收了起來。這些小蟲是白師父所養(yǎng)的解毒蟲,剛才也被金蠶給震了出來。
白師父忙完了一切,將罐子重新整理好,又迴到了我的身邊,問道:“蕭寧,現(xiàn)在你有什麼感覺?”
我張開嘴巴,試了兩下,終於說出了話語:“它們……好像沒剛才那麼兇猛了,一個爬到了左邊去了……一個跑到了右邊去了……但是還是……有些痛!”
白師父聽我說出來,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能說話就好。我現(xiàn)在幫你把壓製的銀針取出來……如果感覺不舒服就喊出來。”
我點點頭,白師父將我背後和腹部的銀針慢慢地取出來。我雖然感覺到了一些痛楚,但這痛楚可以忍受,我就沒有叫喊出來了。
金針拔出來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氣力漸漸恢複,意識也得到了恢複。白師父將我?guī)淼那逅钩鲆煌耄冗^之後,感覺到無比地舒服。
白師父道:“金蠶已經(jīng)在你體內(nèi),我相信任何蟲子都不能傷害到你了。體力消耗過多,你吃一些米飯。你倒石床上,休息五個小時,一會我叫你起來。”
我剛要問五個小時之後幹什麼,白師父已經(jīng)走進洞穴裏麵,靠在水晶棺材邊上打坐了起來。
我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金蠶和兇蟲都暫時安穩(wěn)了,將帶來的食物取了出來,又將配菜取出了,吃了些飯,填飽了肚子。
山鼠聞到了香味,快速地靠攏,嘰嘰喳喳地叫著。
食物有限,我挑了一調羹給它們,之後任由它們叫喚,都不再給了。金鼠王翻了一個跟鬥又翻了一個跟鬥,腦袋在我腳下蹭動,耐不住它的軟磨硬泡,又喂了它吃了一些。
石床上有一張大的獸皮,倒也幹幹淨淨,還有一個石枕。我脫掉鞋子,左手塗滿了黑泥,將攤到一邊放著,避免弄髒了獸皮。
我躺下之後,覺得背部有些膈應,摸了摸,發(fā)現(xiàn)獸皮下麵有東西,取出來一看,是一塊銅鏡。
古人把銅鏡稱為菱花鏡,因為銅鏡“映日則發(fā)光影如菱花”,所以銅鏡又稱為菱花銅鏡。銅鏡並不大,正麵磨得很光滑。
我抬起來一照,還可以看到自己稍顯疲憊的臉龐,說明鏡子還可以用。從花紋和質地來看,這鏡子有一定的時間,是古代的物件。
隻是我見識太少,看不出是哪朝哪代的花紋。
我心中暗暗奇怪,白師父的石床上,怎麼放一塊銅鏡在床頭呢。而且他天天睡覺,也不用洗臉的,要鏡子作甚呢?
我撓撓了腦袋,忽然想起白師父剛才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叫做白雨。
這名字倒也男女通用,起初我沒有察覺,現(xiàn)在想想,莫非白師父是個女的。
想道這裏,把我嚇了一跳,可是除了這個銅鏡和名字之外,白師父衣著打扮都是很男性化,白袍加身,氣勢驚人,身手一流,胸懷寬廣,而且身高也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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