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隻僵屍沒有說話,但實力比黑骷髏人明顯要厲害一些。
張玄衝背著我走過去,到了天師身邊,附耳說了兩句。張天師表情微變,伸手一拜,道:“原來是三清山的老前輩,多有冒犯。隻是你前輩生前是修道之人,又如何和這狠毒的黑骷髏人走在一起。”天師餘光掃了我一眼,又收了迴去。
老古從巖石後麵走上前,黑袍一抖,說道:“天熱無比,我們也來山上消暑,不期與天師大人遇上。雙方都是無心,哪有什麼冒犯。這黑老弟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之輩。”
張天師又是一拜,說道:“龍虎山終究是修道之地,請古先生早早離去。張家與古家世代交好,今日這事情我會修書一封,送到古家說明情況。骷髏人既然是古前輩的朋友,今日也算了!”
張玄放聞言,大聲說道:“父親,他可是僵屍,是蕭寧的黑師父。我追了一個多月,折返下來幾千裏路啊!”
張天師轉頭看著張玄放,眼中多了一絲威嚴。張玄放連連後退,雙手並攏,往前一拜,腦袋已經低下來,喊道:“一切聽憑父親大人作主。”
老古道:“修書就不用了,今日我會迴一趟三清山。至於張玄衝背上的孩子,乃是我故人之後,還希望你多多費心。”
張天師問道:“老前輩所托,當然會勞心。隻是不知道是前輩哪位故人之後?”
老古忽然間多了些感懷,說道:“是鬼派風水師蕭大人的孤孫。自小被仇家暗算,種下了一隻陰間來蟲,這十四年,沒有一天舒服過。命運坎坷,雖然隻有十四歲,人世間的痛苦幾乎都嚐了好幾遍。”
張天師微微驚訝,問道:“是風水師蕭棋蕭大人嗎?我入山住了十幾天,世上竟然少了這麼一位大人物。”再迴頭看我的眼光,也多了幾分憐憫。
張玄衝也微微一驚,神情也低落不少。
老古說道:“春去秋來,花榮花謝,都是一剎那間完成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老古長嘯了一聲,聲音震動,林子裏的葉子嘩嘩作響。老古身子一躍,落到幾米開外,長辮子跟了上去。
黑師父說:“蕭寧,快些好起來。我也走了……”
“黑……”我剛喊出一個字,黑師父追上老古,很快就消失不見。
張玄放道:“父親,你礙於麵子,不願對老古家的僵屍動手。由我出手就好,到時候出什麼問題,我一人承擔責任。我這就追上去。”
張天師迴瞪一眼,道:“蠢貨,跟我迴去。”
張玄放不敢拂逆父親的意思,將手中的鞭子收起來,插在腰間。眾人上前將受傷的弟子扶起來,黑師父並沒有下狠手,受傷的幾人,休息個一兩天,基本上都可以自由行走。
夜風更大,我身子不由地發抖。張玄薇站在我身邊,說道:“蕭寧,原來你爺爺是蕭棋,我常聽我大哥將起你爺爺的故事……有時間你再跟我講講吧。”
走在前麵的張天師忽然伸手示意眾人停下,隻感覺一股強風襲來,鬆樹與楓樹搖擺不停,幾根樹枝更是受不住大風的折磨,從中斷了。風掃過巖石,還發出一股奇怪的聲音,有些刺耳。
第八十二章、神秘黑影
風越吹越大,樹葉嘩啦地落下,火把的火苗隨風搖擺,雲朵飄動將天上的月亮也給攔住了。整個琵琶峰一下子就陰沉下來。
眾人靠在一起,觀察著四周。
忽然之間樹上閃騰一個黑影。身子靈活,從樹上跳下來之後,旋即蹦到兩塊大石頭上,順著石頭攀爬,瞬間就消失不見。隻傳來兩聲叫喊聲。
我看著那黑影的動作,心中暗暗奇怪,不由地問道:“張玄薇,這是龍虎山上的什麼動物?”
張玄薇搖搖頭道:“我從來沒見到這樣的黑影,好像不是一般的動物……應該不是龍虎山的……”
黑影停在更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對著張天師長嘯一聲,聲音中含有挑釁的意味。
張天師喝道:“哪裏來的邪物,敢來我龍虎山作祟。”張天師身子一躍,就去追上那黑影。
“你們先迴去!我去去就迴。”張天師的聲音傳來。
很快,張天師的身影就消失在視野之內,搖晃的樹葉也變得安靜,火把也恢複正常,烏雲散去,月亮又重新掛在天上。
張玄衝喊道:“遵天師號令。我們先迴府。”
我看著黑影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出現的黑影是什麼,它為什麼要引張天師相見。
我隨著張玄衝迴到了天師府,這裏和春天來的時候一樣,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夜晚天師府關閉,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火光照亮夜空。星星點點閃閃,也看著地麵。
天師府呈現八卦圖案,裏麵彎彎繞繞不少。我隨著張玄衝進入私第,被放在椅子上坐著。整個大廳裝飾古色古香,神龕上有不少牌位。兩邊掛上了不少黃色的符籙,上麵龍章鳳篆,分外威嚴。一個香爐裏,正散發出嫋嫋香煙。
張玄放將袖子卷起來。狠狠地瞪著我問道:“那個黑影是你的人嗎?你們這次來龍虎山真有不少人啊。你目的到底是什麼?不老實說的話,我拳頭可不認賬!”
我搖搖頭說:“黑師父、蟲王是跟我一起來的。但是黑影什麼來路我就不知道了。我來龍虎山是為了找張小姐救命的。”
“毒小子!在我麵前都不說真話!”張玄放上前一步,一手抓著我的肩膀,手上用了幾分力氣,哪知寒氣逼人,連忙放開,問道:“你身體怎麼迴事,怎麼跟寒冰一樣寒冷。你的臉色……比江西那個時候差多……你當真是要死了嗎?”
一個身體如此寒冷的人,臉色如此蒼白的人,應該是來龍虎山尋找活命的辦法。
我苦笑道:“張二哥,傷你弟子的是銀腦袋,和我沒有什麼關係。不過當時我需要銀腦袋幫忙抬棺,所以才阻攔了你,你千萬別記仇。至於黑影什麼來曆,等張天師張大人迴來,自然就可以弄清楚了。”
張玄放又看了大哥,問道:“大哥,你看出黑影是什麼來曆嗎?會不會是黑骷髏人去而複返,造出那麼大的動靜。”
張玄衝不太願意說話,很平靜地說:“二弟,不要太急躁,等父親大人迴來就清楚了。”
屋子裏的空氣十分凝固。我坐在椅子上,第一次這麼近地接觸這兩兄弟的對話。
張玄薇似乎早已習慣了一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經有些犯困了,剛剛從四川迴來,還沒有好好休息,又跑來跑去,自然會很累。
過了許久,張天師從外麵迴來,嘴唇有一絲淡淡的血跡,目光斜視了我一眼,眼神裏很有意味。
張家兄弟快步上前,將天師大人扶住。
張玄衝問道:“父親大人,是什麼東西?”莊找醫圾。
張天師道:“隻看到是一團黑影,至於是什麼邪物,我還沒有弄清楚。我打出的靈符,沒有辦法傷到它。反而被它打了一下,胸口有些發痛。它故意引我過去,好像給我什麼暗示!”
“啊!”兩兄弟驚訝地叫了出來。
我驚訝不已,張天師的修為驚人,能有什麼東西將他打傷呢。老古與黑師父不會去而複返,看來是別有他物。
一團黑影,那是什麼東西呢?就連張天師都看不清楚。
“它並沒有想殺我,隻是要傳達什麼消息,打傷我之後,就鑽入山林裏,沒留下什麼線索。等明天白天,再去那裏看看。在琵琶峰山腰七塊大石頭那裏……”張天師補充說道。隨即又咳嗽兩聲,看來黑影手掌力量不弱。
張玄放等張天師休息了一會,開口問道:“父親大人。你早先說過,這毒小子是天降災星,身懷兇蟲,難道真的要把他留在我們府內,還要留在妹妹身邊嗎?”話題一轉,終於落在我身上了。
大哥張玄衝道:“父親大人,蟲王在妹妹身上動了點手腳。其實……不算太厲害的蠱蟲,我看妹妹臉色都很正常……”
“我知道!”張天師平靜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我知道決定時刻到了。張天師目光看過來,眼神之中帶著威嚴,他的眼光穿透力強,看得我身子發抖。原本犯瞌睡的張玄薇忽然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我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直視天師的眼睛,慢慢恢複平靜,不讓身體顫抖得太厲害。
他的目光穿透過來,一直沒有散開。我身上的壓力漸漸變大,肩膀上像是有一座大山,根本就躲不開。每過一分鍾,我就感覺到一股猛烈得寒風襲來,差點就要叫出來,隻能咬牙堅持。
不知道過了許久。張天師才收住目光,說道:“蕭寧,你的身體很不好!很不好!你體內的兇蟲已經失去自我,你能活著本身就是個奇跡。我一生都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命格,我倒也看看你能不能活下去。”
張玄薇臉上一喜。
我也沒有想到張天師會答應下來。
很不好!很不好!但至少還有機會活下去。我心中還是很高興。
張玄放不滿父親的決定,反對說道:“可是這種治療的辦法很獨特,要兩人呆在一起。這樣下去,古家會知道。畢竟我們妹妹與古家有婚約。他們會說閑話……對玄薇的聲譽不好。”
張天師臉色陰沉,道:“老二,這事情不用你來管。你性子急躁,腦子太直,這事情就交給你大哥來管。如果古家因為這事情介懷的話,那咱們也沒有辦法。這世上的事情,隻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直,沒有必要擔憂那些流言蜚語。”
張玄放還準備說兩句,被張玄衝拉了一把,頗為不滿地退到一邊,長歎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
張玄衝問道:“老二擔心也是有些道理。世上救人的辦法千千萬,卻沒有一種辦法像蟲王所說的那樣奇怪。蕭寧與玄薇年紀都不小,白天呆在一起沒什麼事情,隻是晚上可不好。”
張天師道:“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還要我費腦子嗎?在你妹妹房間外麵搭個草棚,兩人距離不會太遠,也不會同處一室。至於蕭寧的身份,就說是玄薇的表哥,也能堵住悠悠之口。再不濟,讓玄放陪蕭寧睡草棚子,這樣別人總沒的話說吧。”
張玄衝折服地說道:“還是父親大人想得周到。”
張玄放坐在椅子,叫道:“不好,我反對。我還要修道,陪這小子,除非我瘋了。我看這小子快要死了,也不能做什麼壞事。”
張玄薇怒道:“二哥,你在說什麼。外麵的流言蜚語怕一半都是你傳出去的。”
張天師搖搖頭,說道:“你們三兄妹先出去,我有點事情與蕭寧單獨聊聊。”
第八十三章、與張天師的交談
張玄衝和張玄放聞言站了起來,他們明白一個病怏怏的小子,在一代天師麵前,隻能老老實實地聽話,翻不起什麼波浪。
張玄薇卻是神情大變。著急地喊道:“阿爸,我留在這裏麵陪著你,我怕蕭寧支撐不下去。”張玄薇一著急,倒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張天師對小女兒十分疼愛,和藹地說:“玄薇。到外麵等我,一會就把話說完,不鬧脾氣。”
張玄薇跺跺腳,隻能跟著兩位兄長走出去。
大門吱呀一聲關上。
張天師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的跟前。我雖然之前見過張天師幾迴,知道他道術高深,修為驚人,乃是當世的名流。可這是第一次單獨麵對張天師,見他走過來,不免有些緊張,唿吸也急促起來。
張天師開門見山說:“不用緊張,我不會吃了你。你知道嗎,那個黑影是為你來的,他在警告我要好好待你!”
我詫異不已。驚道:“啊!怎麼會呢?它不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嗎?怎麼會是為了我而來呢?我從來沒有見過什麼黑影的?你是怎麼知道他是為我而來的?”
我迴想在琵琶峰上看到的黑影,動作敏捷,可以打傷張天師,身手自然不弱!可我從來就沒有見過,怎麼會跟我有關係呢?
我一臉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張天師。
張天師國字臉上的表情很平靜,說道:“你不用懷疑我的判斷!把你單獨留下來。不是為了黑影這事。隻是跟你提一下。它還威脅不了我。”
我問道:“那是為了什麼事情?”莊農找號。
張天師沉默了一下,有些難以啟口,說道:“首先你要明白,答應你呆在天師府,不是因為玄薇身體裏有蠱蟲,也不是因為風水師大人蕭棋的原因。我是要看看人的命運是如何改變,你的命格改變很大,我想觀察觀察。”
張天師說出這話。我不算太驚訝,隻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迴答,難道說我才不給你研究,趕快把我送走這樣的話,好在張天師很快又說了。
“既然你要在天師府呆上一段時間,有件事情咱們必須說清楚。”張天師忽然變得嚴謹起來,也終於說道正題上。
我心中有些顫抖,忙說道:“我聽著。”
張天師說道:“你經曆的事情比一般孩子要多!說了你自然會明白,你與我女兒張玄薇之間,隻能是一般的朋友關係,再往前走一步也不行。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有這方麵的苗頭,我就會把你丟出天師府。”
我想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張天師要說的事情,和黑影沒什麼關係,而是為了張玄薇。
他雖然是一代天師,也是一位父親。張天師年紀大,自然明白少男少女呆在一起,會產生某些奇妙的感情。
我忽然想起白師父的話,要是讓張玄薇嫁給我,對我會有很大的幫助,隻是兩人最終在一起的可能性極小,除了來自古家的壓力之外,天師府本身就不會答應。
張天師是在提前給我打預防針,他也是在暗示我,作為一個病人,不要有太多的想法。我與張玄薇隻能是戀人關係,超過這個界限,後果就會很嚴重。我在青青中學讀書的時候,老師就處理過類似的問題。
“可是,蝴蝶破繭而出,花骨朵要綻放開來,都是無法阻擋。我與張小姐接觸過兩迴……”我說到這裏,後麵就不知道怎麼說,因為張天師的眼睛裏多有一股怒氣。
蝴蝶破繭而出,花朵綻放,是因為時機到了,季節到了。兩個人的感情也是如此,若剛好有了變化,便是無法阻擋的。
張天師表情微怒,眼角的皺紋皺著一起,說道:“破繭而出的蝴蝶丟到火裏就會燒成灰燼,一場大雨就能打落即將綻放的花骨朵。”
張天師頓了一下,又說道:“蕭寧,玄薇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們不是同一類人,而且你也會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希望你們之間有深厚的友誼,可除了友誼之外,我不希望有別的東西。她以後要去古家,總不能還想著你吧。”
張天師並不擅長說這些話,原本微微憤怒的情緒到了最後,也顯得有些緩和,他自然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發生。春天的草芽,夏天的蝴蝶,秋天的紅葉,冬日的白雪都是自然發生,無法阻擋的。
我道:“天師大人,我記住你的話,我與張小姐之間隻會是好朋友,不會再往前麵走一步。我二叔很快就會來接我,這段日子要叨擾您老人家,我給你磕頭。”
我口中雖是這麼說,但心中卻不是這麼想,爺爺說得對,哪有什麼命運可言,隻有不斷地奮鬥。如果張玄薇和我有姻緣,什麼婚約,什麼古家都要通通讓道,而且張玄薇也不是一隻牽線木偶,她怎麼決定還說不定。
隻是眼下在天師府暫住,張天師找我談話,我表麵上還是要表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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