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之後，我四處尋找了一些，終於看到一條石頭砌成的石階道路，階梯上的積雪早已被掃得幹幹淨淨，綿延而上，正通向三清觀。


    我看了一眼山壁下麵，心中生出感慨，絕境與坦途之間，其實相差不遠。有時候幾乎就是一條道路。


    石階上偶爾能看到從山下上來祈福燒香的香客，還有一些不畏寒冷，上山領略高處別樣風景的旅客。


    他們目的各不一樣，香客們目光堅定，行走速度很快；旅客則是漫無目的，捕捉雲(yún)海中詭譎的圖畫，欣賞山峰絕處的風景。


    我走在他們中間，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三清觀。


    青石板鋪成的地麵，屋簷上還有皚皚白雪，門牆之上的油漆開始剝落。


    三清觀裏年長一些的道士，大部分都在山裏麵尋找我的蹤影，整個三清觀反而隻有一些年紀不大的道童與一些年齡大的老道士。


    道觀的神龕前，嫋嫋白煙交錯升上了天空，幾個道童正在忙碌著，神像前，香客們正在磕頭，一些花花綠綠的鈔票送入功德箱裏麵。


    我在香爐裏弄了些香灰，弄在臉上，又捂著肚子，跑到廁所裏。


    廁所旁邊，是一片空地，也是道士們休息的地方，幾個小道童正在說著話語。


    “你們聽說了沒有，昨晚抓住了一個白色骷髏人，你說真奇怪，那人連肌肉、血管都沒有了。怎麼可能會活著呢？”其中一個道童說道。


    “你們真是腦袋愚笨！既然是僵屍，就不跟人不一樣，不需要肉，也不需要血液，也是可以自由跑動的。聽說這個骷髏人，最喜歡吃人的腦漿，尤其是小孩子的腦漿！”另外一個個子高一些的道童說話。


    他在眾道童中年紀較大，有一定的微風，眾道童都相信他說的話！


    我氣得要命，這高個道童竟然說白師父吃人腦袋，如果不是有事在身，我一定跳下去，給他兩巴掌，讓他長長記性。


    “僵屍不都是吸血的嗎？怎麼還會有吃腦漿的僵屍！”又一個小道童質(zhì)疑地問道，“師哥，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僵屍……你一定見過吧！”


    高個子道童表情很微妙，愣了一下，才說道：“你笨，喝血的僵屍是血屍。吃腦漿的僵屍是骷髏人，他變成骷髏人，腦袋裏麵就沒有腦漿，所以就想著多吃些人腦。至於見沒見過僵屍……那……是自然。我上迴出山門，去貴州的時候，看到一隻僵屍，它的舌頭可以突出來，足夠有兩米長！”


    說完之後，還伸手比劃了一下舌頭的長度。


    我心說這不是僵屍，是地獄勾魂的白無常吧！


    “好羨慕師哥，竟然見過這麼厲害的僵屍。”一旁的道童們逃來羨慕的眼神，“我還想知道長舌頭僵屍膚色如何，殺傷力如何，指甲是什麼顏色的！”


    高個子道童怔了一怔，說道：“那個，我還有一卷經(jīng)書沒有看完，我得先迴去看看，不然師父師伯辦完事情迴來，肯定會責罰我的。下次再給你講好不好……”


    眾道童頗感失望，依依不舍地目送高個子道童離開。


    我悄然的跟在高個子道童身後。


    高個子道童迴到休息房間前麵，自言自語地說道：“隨口胡謅一個長舌頭僵屍，沒想到他們反而當真了。我得好好想想長舌頭僵屍的特征。恩……下次就說這隻僵屍的膚色是綠色，殺傷力十分厲害……”


    他推門的瞬間，察覺有人跟在後麵，迴頭看了我一眼，見我個子不高，責怪道：“你是什麼來燒香的嗎！怎麼跑到後麵來了，這裏是不允許外人進來，快去前麵吧。大人馬上就會迴來，他們會生氣的！”


    我皮笑肉不笑，說道：“我方才上廁所的時候，聽到你講起了長舌頭僵屍，心中很是好奇，忍不住追上來問一問！長舌頭僵屍會不會也是吃人腦袋的？”


    話聲一落，藏身背後黑傘直接打了出去、高個子道童淬不及防，受了重擊暈死過去。


    我將他拖進房間裏，把道袍給剝下來，自己穿上。


    隨即又把他嘴巴打開，將一顆毒藥喂了進去。


    眼前的高個道童隻是開始，後麵還有更多的道士中毒暈厥，中蠱倒地！


    我的計劃，就是在三清觀裏鬧一場。


    黑影說過，絕地反擊，最好的辦法是直插對方的心髒。豆雙來圾。


    成年道士滿山遍野地找我，道觀就會形成一個真空，保護這顆心髒的力量就會削弱。長刀插入這裏，才能造出生機。


    而我孤身一人，唯一可以依靠的優(yōu)勢，就是毒物與蠱蟲這兩樣東西。所以，我要下毒，也要下蠱！


    此為劍走偏鋒！


    第四十八章、意外遇到張玄衝


    我換上道袍，將高個子道童搬到床上。


    他嘴唇已經(jīng)變得烏黑，兩個小時後會醒過來。醒來之後，就會發(fā)覺自己身子腫痛，酥麻不已。察覺自己中毒！


    我又找了一塊黑布，將黑傘包住，提在手上。


    “小子，下次若再敢說白師父的壞話。我會下更厲害的毒物，瞬間就奪走你的性命！”我對著床上道童說了兩句。


    這種毒物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但是旁人若要解開，還是有些難度。


    我留著他性命不取，是為了讓古大同來求我。


    時間不多。我沒有再停留，折身出了房間，貼著屋簷快走，動作敏捷，遠遠看到了幾個道士，他們並沒有識破我，想來這三清觀道士人數(shù)不少，也沒有哪個人記得所有小道童的樣子！


    而我在天師府住過一段時間，那段日子天天穿著道袍。三清觀道士穿的道袍與天師府相差不大。我穿在身上，十分自然，沒有半點別扭之處。


    不過這當中還有個原因是我不清楚的。


    古家住在三清山腳下，他們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男孩子在十八歲之前，都會到道觀裏住一段時間。


    所以，即便有人覺得我陌生。也會認為我是剛從古家鎮(zhèn)上山來的，並不是外人假扮的。


    我走了一段路程，原本警惕性也鬆弛了不少。


    順著道觀裏的小路走了一會，我的鼻子很快就捕捉到了食物的香味。


    這也多虧了黑影的訓練，我識別氣味的能力遠遠勝過一般人。


    天色漸明，馬上就要到中午的飯點了。


    我循著食物的香味，找到了廚房所在的位置。在觀內(nèi)西邊的位置。屋簷上空在冒著熱氣，裏麵還有嘈雜的聲音。到了這裏。香味也更濃了。


    蒸好的饅頭，煮好稀飯，用菜油炒出來的小菜，種種香味都交錯在一起。道觀裏做好的食物，有一些會分給上山來的香客，另外一些都是道士們自己吃的。


    我覓了一個時機。鑽入門裏麵。兩個掌火的道士正忙著給灶臺加火，倒也不太在意我溜了進來。


    “一會就吃飯，再忍忍。”燒火道士年紀很大，並沒有懷疑我。


    “先吃個饅頭吧！”我扮了個鬼臉。到了蒸籠邊上，拿了一個饅頭，饅頭很滾燙。我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差點就落到地上。


    那老道士哈哈笑道：“你這孩子，第一天上山吧。吃吧吃吧，吃完後，幫我做一件事情！”


    我肚子早已經(jīng)餓了，白饅頭很快就吃完了。


    老道士又幫我乘了一碗稀飯，送到我麵前，白粥上還夾著幾筷子剛炒好的青菜。


    別說，這道觀裏的食材幹淨，做法也返璞歸真，吃起來格外地舒服，比山下那些飯館裏的菜好吃上百倍都不止。


    我心尖一熱，心想這三清觀的道士，並不都是古大同那樣的人，也有老道士這般心善之人，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他之所以對我這麼好，多半與我身上的道袍有關(guān)係。


    如果我穿的還是原來的衣服，他未必會對我這麼好。


    我心中一咬牙，絕對繼續(xù)實施我的計劃。


    乘著老道士添火的時候，我往稀飯裏加了一些粉末進去，眾道士喝過稀飯，必定會暈厥一段時間，醒來後同樣會發(fā)覺自己中毒。


    至於說這蒸籠裏的饅頭，暫時還無法下手。不過既然已經(jīng)在稀飯裏下毒，就放過饅頭。


    “饅頭也吃了，稀飯也喝了。”燒火道士極其友善地說，“觀裏的人都出去。那些小的們一個個都不知道去哪裏野了，你送一份食物到客房裏去，那邊有貴客在休息！”


    老道士用盤子裝好了幾個饅頭，又乘了一大碗稀飯，一盤小菜，另外準備兩個小碗，兩雙筷子，催促我早些送過去。豆巨聖才。


    我暗暗猶豫一下，心想既然是貴客，或許有些收獲，便將托盤端了起來，平靜地走出廚房。


    剛走到門口，那老道士忽然喊住我，問道：“你父親是誰，是誰送你上山的？”


    我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腦門上沁出了汗水。


    我心中想道：“難道他已經(jīng)瞧出了我的破綻！不對，如果瞧出了破綻，就不追發(fā)問了。我且胡謅個名字來偏偏他。”


    我轉(zhuǎn)身低頭說道：“我父親是古濤，沒有人送我上山。這三清觀我之前來過兩迴，這次是我自己上山，可能要住上一兩年才能迴去！”


    老道士沉思了一會，估計古家鎮(zhèn)真有這個名字的人，手勢微微揮動，說道：“去吧。你這孩子也是莽撞，客房好多間，你難道要一間一間去找嗎？”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老道士並非真正懷疑我，隻是要告訴我貴客住在哪個房間！


    我無邪地一笑，說道：“我這豬腦袋，這一著急，反而忘記問了！”


    “在坤字號房內(nèi)，快去吧。”老道士揮手，示意我快去，莫讓飯菜涼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出了廚房，往客房那邊而去。費了一番功夫，倒讓我找到了坤字號客房。


    咚咚咚。


    我敲響了客房的門，手上已經(jīng)搓了一團粉末，如果貴客可以利用，便灑下毒粉進入。如果隻是尋常的香客，便將毒粉收起來。


    屋裏麵傳來腳步聲，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門口站著一人，瞳孔一縮，吸了一口冷氣，忙伸出一隻手，將我拉了進去。


    我手上搓著的毒粉快速收了起來，將托盤放在桌子上。


    “蕭寧，你怎麼來這裏了？”說話之人，正是張玄衝，一旁正站著他的隨從。


    張玄衝住在三清觀內(nèi)，作為客人，他應該不知道昨晚在飛仙穀發(fā)生的事情。


    “你……怎麼穿上道袍，還過來給我送午餐了。”張玄衝說話之際，眼神示意隨從。


    這隨跟著張玄衝多年，在天師府也是見過的，得了眼神，快步走出去，就守在門口，提防有人靠過來。


    “大哥，我……我來這裏……是有重要事情要辦……”我心中猶豫要不要告訴張玄衝，說話也有些結(jié)巴，“你怎麼來這裏了？”


    我心中思索了一會，決定這事情還是不告訴張玄衝！


    他來三清山，有他自己要辦的事情。


    整個事情，他隻是個局外人，沒有必要告訴他。


    張玄衝迴道：“送完你爺爺之後，我便與古大同一起折路返迴江西。其他的隨從我讓他們先迴天師府，隻帶了一人到古家……是為了……”


    張玄衝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我來這裏……是為了和古家商量一件要事！不過這幾日，古家人都太過忙碌，並沒有空閑時間與我商量。好在我也不趕時間，等等也無妨！”


    張玄衝說話過程中表現(xiàn)的十分猶豫，顯然也不想把他要辦的事情告訴我。


    我們二人相互隱瞞彼此要做的事情。


    我心中想道：“張玄衝與古大同一起迴的山門，安排張玄衝休息之後。古大同便開始忙碌起來，無非是針對老古與白師父他們。”


    “我沒有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大哥您。饅頭和清粥快涼了，你先吃飯吧！”我沒有再追問，露出微笑看著張玄衝。


    張玄衝的品德我還是很信得過，他斷然不會和古大同一起，對付我們蕭家的。


    張玄衝攢著眉頭看著我，忽然眉頭一展，問道：“如果不是我在這裏，你是否會在食物裏麵下蠱蟲？你來三清山，到底要幹什麼？”


    我默默地點頭：“如果是別人，我自會在食物裏下毒！”


    “你不要亂來。這裏可是三清道觀。如果真的發(fā)生什麼事情，你告訴我。或許我……我可以幫忙。”張玄衝表情著急，目光關(guān)切地說道，“我知道你的性情，如果不是遇到了萬分危急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出手下毒的。”


    第四十九章、初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