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蠱並不是兇猛霸道的蠱蟲，數日就能致人死亡。它很有耐性，進入人體之後，會慢慢地折磨人。


    沒有一年的時間，中蠱人想死都死不了。


    老爺子道：“謝前輩，你看看我家的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沈靜闖入謝家的事情，我呆會再向你道歉。養蠱小子今日來了我沈家。你不要管了，我要讓他體會沈特的痛苦……”


    “爺！比我還難受十倍……”沈特瞇著眼縫中，放出殺人的毒光。


    我看了一眼謝姑娘，示意她不用急著幫我。我往前麵走了一步，沈特身子發抖，叫道：“他走過來了……”


    我笑道：“我也不清楚白龍峒蠱神五毒怪有沒有跟來。他的脾性古怪，我也弄不懂它。你把它抓到布袋裏關著，這深仇大恨怕是不好解開……沈特，你每日飽受噬心之痛，何必忍受，拿一把刀紮在心口。這樣就結束痛苦了，你膽子太小了！”


    沈特咳嗽了一會，從嘴角流出了鮮血，又道：“我要活著……活著終究可能解開噬心蠱！”


    我盯著沈特的雙眼，道：“我知道你不會據實相告在湘西發生的事情。我也相信這些事情，都是你身邊的老爺子授意的。我此刻來這裏也不想辯駁。”


    老爺子道：“鐵板釘釘的事實，你如何辯駁！沈特隻有幾個月的性命，你們吊著他殺死他，手段何其毒辣。”


    我斜著目光盯著沈家老爺子，道：“你不是想要黑土卵嗎？我想，你還會想要白土卵。不過，你這些想法都是做夢。它們就在我身上，但是你得不到它們。”


    老爺子氣得身子發抖，道：“你……你竟然……好，好得很。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聽過蟲門上傳言，你先後闖入了曾家與古家。可你要知道，這裏是沈家，天羅地網，你斷然無法離開這裏……”


    我笑道：“不知道老爺子會用什麼辦法令我屈服！你也算是有身份的人，斷然不會用什麼陰謀詭計。水蠶蟲敗在小蠱蟲手下，我相信沈特應該告訴你了。”


    我頓了一會，接著說道：“你若能找出一隻蟲子打贏我的小蠱蟲。我可以考慮把土卵送給你……”


    謝姑娘微微驚訝，沈家老爺子的表情也很微妙。


    老爺子思索了片刻，沒有馬上迴答，而是問道：“水蠶蟲真的敗在了你的蠱蟲手下？”低醫來巴。


    我點點頭，說道：“此事千真萬確，沈特和他的手下都親眼所見，白龍峒的族老也在場。前任蟲王大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老爺子目光落到沈特身上。沈特眼皮眨動。


    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問道：“如果我沈家真有蟲子可以勝你！你當真會把土卵給我們！”他說完話後，鷹一般的樣子看了過來，仔仔細細地注意我身體肌肉每一處變化。


    黑影曾說過，人如果說假話，身上的細微特征總會有些不協調。經過訓練的高手會察覺出這種不協調。


    我往前走了兩步，正是沈家老爺子，道：“是的，黑土卵與白土卵，都會送給你。不過如果你敗了，你要請我喝一頓酒，親自承認沈家的錯誤，而你沈家之人，見到了我，都要轉過身去，不能與我對視！”


    此話每一句都如利刀刺向沈家老爺子，不容他不答應。他若不答應，麵子便折了。再行搶奪之事，謝靈玉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這事情傳出去，眾人也會議論沈家不敢鬥蟲，隻能用鬼蜮伎倆行搶奪之實。


    老爺子道：“我要和沈靜商量一下。謝前輩，勞煩你把她放了。”


    謝靈玉微微一笑，在沈靜耳邊耳語了兩句，將沈靜手上的繩索解開。沈靜自己取下口中的布團，直接丟給了謝曉峰。


    謝曉峰頗有些尷尬，想出口道歉，又不能說話。


    沈靜退到沈家老爺子邊上，兩人神情嚴肅，沈靜說了幾句悄悄話。老爺子不由地點頭，臉上浮現出笑容。


    沈靜道：“老爺子，謝前輩遠道而來。蕭……寧更是從關外趕來，讓他們先休息一晚，氣力恢複了，明天再鬥蟲，也不算我們勝之不武，以逸待勞了！”


    我心中好笑，你們需要時間商量對策，直說就可以，何必假惺惺地讓我們休息。不過沈靜言下之意，已經答應了鬥蟲。此事算是應承下來。


    謝姑娘道：“如此甚好！我正想好好休息，明天咱們再來鬥蟲！”


    老爺子喊道：“帶貴客去休息，晚上準備上好飯菜，不得打擾貴客休息。”


    沈特支吾地叫道：“爺！他……害了我啊……”老爺子吩咐安排，倒也沒有聽到沈特的叫嚷，兩人上前，抬著沈特離開了迎客大廳。


    沈家負責招待貴客的手下，從外麵魚貫而入，十分禮貌客氣。一隊人領著我們，出了迎客大廳，帶著我們進去了西邊休息的客房。


    我快步走到謝姑娘身邊，問道：“你剛剛在沈靜耳邊說了什麼？”


    謝姑娘笑著說道：“我告訴沈靜，今晚會去偷沈家那隻黑貓，讓她提防一些。”


    謝姑娘頓了一會，扭頭看著我，問道：“蕭寧啊，你這次來沈家，不按套數出牌，你葫蘆到底賣了什麼藥？”


    我哈哈一笑，說道：“天機不可泄露！此次對付沈家，必須要用非常規的辦法。希望小蠱蟲不要辜負我的希望才好。”


    我心中想道，利用土卵作為誘餌，希望洞察到沈家最為重要的底牌。


    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這個疑惑從毒蟲洞與沈特鬥蟲便留在了我心中，此番冒險，也必須有個答案才好。


    我們客房休息後，並沒有沈家人過來打擾，隻是遠遠地看到兩隊巡邏的沈家人，交錯走動，應該是監視我們一行人。


    阿九道：“既然鬥蟲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沈家人不會傻到晚上偷襲我們，所以今晚我們是安全。他們肯定會集中全族人所有的智慧，想出一個萬全之策，確保明天能勝你。明天鬥蟲，怕是十分兇險。”


    我道：“不管什麼厲害的蠱蟲！我相信小蠱蟲的能力……他們想著絕招，我也會想絕招……”


    第二十二章、迴孟家去、計劃對策


    “蕭寧，你有把握嗎？”阿九問道，“他們可是一家人，總會有些十分厲害的蠱蟲！”


    我想了一會，搖搖頭說道：“說實話，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小蠱蟲畢竟是爺爺留下來的，我相信它還有潛力沒有發揮出來。不過我心中的疑慮若不解開，日後必定會影響我的決定，所以要不惜一搏了……”


    說完這句話，我猛然發現自己好像說多了。


    阿九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思索了一會，問道：“你決定要迴孟家嗎？你要解開的疑惑，是不是和孟家有關係嗎？”低醫溝血。


    我驚訝地看了一眼阿九，隨即收住心神，道：“阿九，沒有。我……隻是在要挫敗沈家人的威風罷了……”


    阿九打斷我的話。道：“蕭寧，你不用騙我。昨天，你與謝姑娘夜談之後，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你要看看沈家有什麼底牌。是因為你懷疑。去年在湘西，孟竹鬧出了一場風波後，沈家人也在那個檔口趕來，你心中有疑惑，沈家人與孟竹有聯係？”


    我沒有說話，內心深處卻是波瀾起伏。


    阿九接著說道：“你要迴孟家去，可這個疑惑如果不解開，你肯定不會放心。如果沈家真是孟竹的幫手，你必須要把這個幫手打趴下，對不對？”


    阿九聰明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心思縝密遠超常人。


    他幾乎說中了我心中的想法。


    昨晚，與謝靈玉談了一夜。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擁有了七竅玲瓏心。是有資格去孟家的。


    這麼多年來，因為孟竹暗中搗亂，我幾度生死，爺爺蕭棋更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失去了性命。二叔蕭關在爺爺的葬禮上，做出要為爺爺報仇的決定。


    眼下二叔受傷，報仇的事情便落在我的身上。


    我要為爺爺報仇，就必須迴到孟家去。迴到孟家，才能弄明白，當初我母親蕭靈霜與父親孟定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能查清楚，孟家內部，到底是什麼人要加害我阿媽。


    孟竹隻是個嚇人，隻是一把刀，是一把沒有眼睛的刀。是什麼人用這把刀，還不清楚！此人一定在孟家內部。


    所以我必須要迴孟家去。


    沈家與孟竹是否有聯係，我必須要弄清楚。我隻表露了一點點苗頭，就被阿九看穿了。


    阿九說完了他全部的推測。雙眼變得熾熱，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有那麼一剎那，想把心中的想法告訴阿九。但這一剎那過後，我決定把這個想法隱藏起來，不告訴阿九。


    至於是出於什麼原因，那一剎那，我也弄不清楚為什麼不願意告訴阿九。


    可能我心中不願意阿九參與這件複雜而艱難的事情中來。孟竹已是如此可怕的，他背後的人肯定會更加可怕的。


    阿九是我的朋友，我不忍心他為我承擔太多的風險。


    我遲疑了一會，微微一笑，看著阿九：“阿九，你的思路可真是靈活，我可沒有你想得那麼多。我隻是想讓沈家不要再打土卵的主意！也想弄清楚他們為什麼要土卵，這便是我心中的疑慮！”


    阿九看了我一眼。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不告訴我，是為了我好。可你應該明白，你不告訴我，會讓我看不起你的。”


    我笑道：“阿九，你真想多了。如果我要真要騙你，你是察覺不出來的。”


    阿九顯然很生氣，不過很快就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沒有再說下去，站在窗戶邊上，仍憑風吹進來。落在他的身上。


    我猶豫一會，也沒有開口說話。


    下午時間很快就過去。到了晚飯時間，張玄薇和謝姑娘一起過來，再加上謝曉峰，我們五人合在一起吃晚飯。


    天色漸漸變晚。整個沈家建築的通道都亮著燈。暗處也有人影在晃動，應該是暗哨。


    沈家送來了豐富的晚餐，色香味俱全，並沒有動什麼手腳，都是清一色的好菜，米飯也顆顆飽滿。


    謝曉峰拿起筷子，猶豫了片刻，又在飯菜裏撥動了兩下，嚐試著找出些蟲子出來。


    謝姑娘道：“他們不至於在飯菜裏下毒。你們開吃吧。吃飽飯，晚上也有力氣做事！”謝曉峰眼中發出興奮的光芒，扒拉起飯菜，足足吃了三碗米飯。


    我隨便吃了一些，阿九依舊冷冰冰沒有說話，倒讓我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晚飯吃過之後，沈家人收拾了碗筷，便自行離去了，整個沈家建築變得靜謐無比，偶爾能聽到奇怪的叫聲。


    謝曉峰打了個飽嗝，說道：“沈家這個廚子的手藝可真不錯。姑奶奶，酒足飯飽，有什麼吩咐，你盡管說吧。”


    謝姑娘道：“謝曉峰，你以前來過這裏嗎？幫我把這裏地形講一講，我要去找他們家黑貓藏。”


    謝曉峰道：“我隻來過兩次，具體的彎彎繞繞我也不太清楚。姑奶奶，沈家人都知道你來偷貓……肯定會有防備的……你今晚真的要去偷貓嗎？”


    謝姑娘瞪了一眼謝曉峰：“那你說我今晚會不會去偷貓呢……”


    謝曉峰撥浪鼓一樣搖頭：“不知道姑奶奶心中所想。我說錯話了……”


    “蠢東西。他們下午召集分散在四處的人馬，人齊了。晚上肯定會籠在一起想辦法，我出去鬧一鬧，讓他們不得安寧，是不是給蕭寧增加了贏麵呢？”謝姑娘道。


    我心中一顫，謝姑娘出去鬧一鬧，的確是可以分散沈家的注意力。


    謝曉峰搗蒜般點頭：“還是姑奶奶聰明，那我隨你一起去吧！”


    謝姑娘罵道：“你個蠢孩子，你被抓了，豈不是會被沈家說事！”


    謝曉峰冷哼一聲，說道：“姑奶奶，他們要想抓住我，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謝姑娘道：“蠢東西，我自然有事情安排你去做。我們來西邊客房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片花叢，你去摘幾朵鮮花，然後去向沈靜表達，說你這一輩子非她不娶了！”


    謝曉峰愣了一下，道：“姑奶奶，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謝靈玉道：“蠢東西，沈靜是沈家老爺子看中的幫手，你去找她表白，鬧得沈靜不安心。再說了，男人總要勇敢一些。你天天說喜歡沈靜，總不能沒有行動吧。”


    謝曉峰眼珠子轉動，道：“可是，沈靜生氣，不理我怎麼辦？”


    張玄薇道：“這愛情無非死纏爛打。你動靜鬧得越大，沈家人知道就越多。事情傳出去之後。別人都知道你喜歡沈靜，哪個不長眼還敢追求沈靜，除非是不想活了。”


    謝曉峰臉上一喜，道：“雖然這個辦法有點卑鄙，但我喜歡。姑奶奶，那我去了。”


    謝曉峰動作很快，出了休息的客房。兩個沈家人就靠了過來，道：“客人還在房間休息，今晚沈家是不容許輕易走動的……”


    謝曉峰道：“愛情不能休息，我也不能休息的。我要去追求我的愛情了。”沈家人伸手來擒謝曉峰，卻被他身子一閃，兩人齊齊失空。


    不過一會，就聽到了謝曉峰的叫喊聲，道：“沈靜，你是我心中的一首歌，我有一捧鮮花送給你……一生一世愛著你，老了也不會忘掉你……”


    謝姑娘站起來說道：“玄薇，你帶上小紙人，我背你出去。阿九，你守著蕭寧，別讓他出事了。”


    阿九冷冰冰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張玄薇將紙人拿出來，作了個噓聲的動作，道：“我們去找你另外的一半魂魄，不要亂叫哦，驚擾了別人可不好！”


    小紙人嚶了一聲，便不再發聲。阿九閃到窗戶邊上，四處觀察了一會，道：“暫時安全。”


    謝靈玉背上張玄薇，身子一閃，從窗戶躍了出去，化成一道白影，消失在光明與黑暗之中。


    阿九又快速關上了窗戶，道：“蕭寧，你好好休息！莫要辜負了謝姑娘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