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心中默念，表達了對兇蟲由衷的感謝。


    生死關頭，兇蟲這種死對頭出手幫我，當然要好好感謝它。


    兇蟲道：“蕭寧，感謝鳥蛋，你以後少打我就是了。”


    孟二爺不再吹動笛子，腦袋上纏繞的食腦蟲跟著散開，落在肩膀上，他麵無表情，一雙眼睛深不可測地看著我。


    我雙眼越發地紅，與他的眼光接觸，不由地心中一震，好像受了一下重捶。


    孟二爺的聲音忽然在我的心中響起：“兇蟲，我沒有想到你這麼愚笨，你是被孟竹放入蕭寧體內的。隻要蕭寧死了，我保證你可以活下來。我還可以送你迴蟲門。”


    我目光與孟二爺接觸之後，便再也移不開，他的眼光似乎有一種魔性。


    更加可怕的是，他直接越過我，與兇蟲對話。難道這就是控蟲術的最高境界嗎？


    或者不是最高境界，而是其中一種法門，通過對方的眼睛，與對方體內的蠱蟲交流，進而控製對方的蠱蟲。


    我在天師府書閣讀書的時候，了解到道家與佛家中有一種高明的奪舍秘法：修行極高的人，等到身體老化之後，意念可以轉移到年輕人身上，奪取他們的意念，占據一具年輕的屍體。亞斤引扛。


    這種秘法傳承極為隱秘，鮮有人知，書中也隻是記錄，至於如何修煉並沒有知道。


    孟二爺雙眼與我接觸後，便與兇蟲對話，這種控蟲的辦法，與奪舍之術有幾分相似。


    更讓我覺得可怖的是，是他說給兇蟲的那幾句話。


    兇蟲幫我是為了活下去，如果孟二爺可以保證它活下去，還打開蟲門送它迴蟲門去。


    以兇蟲的性情，未必不會心動。


    我不敢大意，忙擊中意念，加強對兇蟲的控製，同時又向心口位置的黑土卵蟲發出信號，讓它提防兇蟲的再次反叛。


    兇蟲也有些訝異：“沒想到，你竟然可以跟我說話。還開出如此誘人的條件……”


    第一百一十七章、雙刀


    孟二爺的聲音又在我的腦海響起：“我孟二爺說話向來算話，殺了蕭寧，我就把你身上的封印解開，然後送你迴蟲門。”


    我知道孟二爺的意念進入我的識海之中，集中意誌與這一股意念抗爭，同時大聲喊道：“兇蟲。你不要聽他的鬼話，這些都是空口無憑。你離開我之後，必死無疑。”


    孟二爺冷哼一聲：“兇蟲，我沒有必要再騙你！反正你隻剩最後一口氣，堅持不了多久。我現在拉你上岸，是不願意看著你這樣神奇的蟲子，失去性命，死在人間。”


    兇蟲冷笑一聲：“二爺，不是我不幫你，是你空口說大話。你解開我封印，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但是你送我迴蟲門，我想這世上，除了蕭寧之外，好像沒有人可以做得到。”


    我聽到兇蟲說這句話。就放下心了，冷靜細想，兇蟲的壽命可能比孟二爺要長，自然清楚孟二爺那點鬼心思。


    孟二爺擺明在誆騙兇蟲！要打開蟲門並非容易的事情，除了天真人這樣卓越的僵屍外，世上幾乎沒有人可以打開蟲門。


    而我正好帶著土卵蟲，才有可能打開蟲門，把兇蟲送迴去。


    兇蟲迴答孟二爺的口吻，聽起來就像教訓小娃娃不要說大話。


    孟二爺訝異了一聲，道：“以我的本領，送你迴蟲門有何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兇蟲不由地笑了起來：“是啊是啊，你吹牛的本領的確可以打開蟲門。你告訴我該怎麼打開蟲門吧。你要是說出來，或許我會相信你。”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關鍵時候薑還是老的辣，孟二爺以為自己能夠唆使兇蟲。可在兇蟲的眼中，他不過是年輕與幼稚的代名詞。


    孟二爺愣住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他心中清楚，如果不知道打開青銅蟲門的辦法，最好還是不好亂說，因為如果說得不對，兇蟲是分辨得出真假的。


    孟二爺猶疑了一會，才說道：“你從蕭寧體內出來後，我迴去詢問族人，便知道法子了。”


    兇蟲暴喝了一聲：“你們孟家某類人的德行，我早就清楚了。別在這裏跟我說空話了，滾出去吧。”


    兇蟲是陰間來蟲，在識海中，孟二爺的意念並不會太強，被兇蟲喝叫一聲之後，直接趕了出去。


    我目光才移開。避免與孟二爺再次接觸。


    孟二爺的嘴角位置流出一縷鮮血，在月光下格外地明顯。


    他貿然闖入我的識海之中，被兇蟲驅趕出來。身體肯定會受到傷害。


    孟二爺將笛子拿了起來，放在嘴巴，再次吹動，笛聲變得急促而有攻擊力，附近的樹葉也跟著嘩嘩作響，林中的宿鳥也被驚飛了。


    食腦蟲像吃了興奮劑一樣，不顧一切地衝了上來。


    其中有一股食腦蟲繞在一起，變成一跳繩子。直接勒住我的脖子上，要把我勒死。


    我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雙手更是被食腦蟲緊緊地纏住，想要揮動雙手都有些難度。


    笛聲越來越陰煞，攻擊力也越來越強。


    孟二爺大聲叫道：“蕭寧小兒，我今日給你多次機會，你不懂珍惜，你就死在這裏吧。蟲兒們，吃掉他，吃掉他！”


    孟二爺快速跑了起來，他距離我不過五米距離，不到一秒鍾就到了我的跟前。


    謝姑娘訝異一聲，跟著衝了過來。


    孟二爺目光看著謝姑娘，道：“謝前輩，別多管閑事！”


    他的手勢一揮，散落在四處的屍蟲聚攏在一起，彈射而起，直接衝向了謝姑娘。


    謝姑娘衣帶揮動，把屍蟲打落在地上，一旁的食腦蟲結成了幾隻長長的大手，分開出擊，攻擊謝姑娘。


    黑白師父二人也跟著跳了下來，他們從東邊與南邊兩個方位衝過來，但同樣受到了食腦蟲的擊殺。


    孟二爺幾乎是瘋掉了，嘴角的鮮血越來越多，食腦蟲受了他的影響，變得瘋癲起來。


    它們不顧一切地咬動，前赴後繼。


    我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大腦也好像窒息了一樣，有幾隻食腦蟲爬上了我頭發，還有兩隻嚐試著從我的眼睛裏鑽進去，幸而兇蟲發現及時。


    孟二爺手勢一揮，將圍繞我在我腳上的食腦蟲全部趕走，它們分開三支隊伍，綿延不絕地攻擊黑白師父與謝姑娘，隻留下少量束縛住我的手腳與勒住我的脖子。


    食腦蟲散走之後，孟二爺出現在我的麵前。


    他臉上的人皮麵具脫落了一角，露出了眉鋒，嘴角邊上鮮血更多，眼神殘忍地看著我，問道：“蕭寧，你後悔嗎？”


    我脖子被食腦蟲勒住，基本上說不出來，眼神死死地看著他，告訴我心中的想法。


    我一點都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殺掉他。亞斤休弟。


    孟二爺道：“的確是孟定方的兒子，骨頭很硬。你們到了地府之後，求求閻王爺，找個尋常人家投胎！”


    孟二爺最後一個字吐出後，右手裹繞的食腦蟲快速散開，袖子裏梭出一把匕首，直接刺了過來。


    他就站在我麵前，距離我不過半米距離。


    我手腳被勒住，肺部氣息越來越少，接近暈厥，匕首在此刻刺來，我已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我感覺胸口一痛，隨即鮮血飛濺，力氣正順著身體慢慢地消失。


    好痛！好痛！


    為什麼會這樣痛！


    我為什麼會被刀刺中？


    我為什麼如此軟弱，如此沒用？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到時間完全停頓下來。


    我想起了爺爺臨死前的囑咐，蕭寧，不要放棄，這世上沒有什麼命運，有的隻有不斷奮鬥，隻有奮鬥下去，才能創造自己嶄新的生命。


    可今日一切都晚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爺爺，我對不起您老人家，你費勁心思安排我活下去，可到了今日，還是要結束。


    “蕭寧啊，這是你要的結局，要的命運嗎？”我好像聽到了爺爺的聲音，這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又好像從我心裏發出。


    “不！這不是我要的結局！”我大聲地叫喊。


    我左手好像多了一股力氣，順勢一帶，掙脫住食腦蟲的控製，握住了孟二爺刺入我心髒的匕首。


    孟二爺瞳孔放大，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匕首用力，暗中催動食腦蟲，勒著我的脖子和右手。


    可是不管如何，他的匕首沒能再前進一分。


    我左手上的鮮血順著匕首滾動，雙眼流出了黑色的鮮血，眼前的一切變得黑暗起來，嘴裏麵哈出一股熱氣。


    孟二爺道：“不可能！不可能！今日非殺你不可！”


    孟二爺左手一抖，食腦蟲落到地上，袖子裏麵再次梭出一把匕首，斜刺出來，對著我右肺紮來。


    孟二爺熟悉人體構成，明白人體致命部分所在，第一把匕首對準心髒，第二把匕首對準右肺，隻要其中一把匕首刺穿進去，就能奪走我的性命。


    蠱蟲也好，毒物也罷，心肺受損，便是華佗轉世，也不好救治。


    我暴喝一聲，右手也掙脫了食腦蟲的束縛，將他的第二把匕首也給握住了，匕首鋒利異常。


    我的右手也跟著劃破，鮮血不斷地流出。


    兩個人，兩把匕首，四隻手，交纏在一起。


    我的雙手握緊鋒利的匕首，鮮血不斷地流出來。


    我知道自己不能鬆手，不能鬆手，生死隻在瞬間。


    我如果放手了，那麼就隻有死路，沒有活路！


    孟二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小子，我看你能有多少血可以流……”


    孟二爺雙腳發力，手臂上的力氣綿延不絕地傳來，兩把匕首以不同的角度，全部釘入我身子裏麵，正在慢慢地深入。我用盡所有力氣，要翻轉這生死格局。


    第一百一十八章、最後的殺手鐧


    孟二爺說得沒錯，我的雙手、我的胸膛都在淌血，再這麼下去，鮮血會流幹，力氣也會耗盡。


    一個人力量再大，如果沒有了鮮血。也會倒地而亡。


    更何況，四周還有貪婪成性的食腦蟲。


    鮮血滴答地落在地上，食腦蟲也跟著瘋癲起來。


    這種低等的蟲子，對鮮血有著偏執的愛好，快速地雲集在一起。


    可惜滴落的鮮血太少，不夠它們分食。它們有一些開始瘋狂攻擊，開始噬咬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與惡臭味。風好像停了下來，空氣凝固不再流動，附近的樹葉與地麵上的青草受了這股惡臭的侵襲，紛紛枯萎。


    孟二爺雙手握著匕首，咬著牙關，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眼睛充血，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像地獄的修羅，又像嗜血的魔鬼，肆虐地叫著，貪婪地叫著。


    我感覺不到生的希望，卻不能放棄求生的意誌。


    手掌上的刀傷格外地明顯，綿綿不絕地痛楚傳來，脖子上食腦蟲也在拚力勒緊。


    “吼！吼！吼！”我大聲地喝道，一股淡藍色的氣息從心口附近散開，順著脖子流動，衝到脖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