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大路腦海中，還是那種連坐的觀念，老子犯事，兒子也會跟著遭殃，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決定將計就計，接著說道：“孟定雲引我進入孟家後，設計害我，這筆賬我是要找他清算的……”


    “蕭寧，你答應我放過孟定雲，我就告訴你一件秘密。”孟大路看著我，眼神之中有些哀求，“我相信這件事情說出來之後，你一定會感激我的。”


    我心中一喜，看來孟大路上鉤了，舐犢情深，孟大路臨死之際，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那個在沈家禁地住了九年，對孟家一片忠誠的兒子。


    “好，我答應你。如果你說出來的秘密足夠隱秘，我可以答應你，不去對付孟定雲。畢竟從輩分上講，他是我的叔叔。”我有些為難地說道。


    孟大路不疑有詐，當即點頭說道：“好！好！我相信你的人品。我要說的這件事情，足夠震撼，保準你不會失望的。”


    孟大路說得有模有樣，眾人的興致都被提了起來。二叔與古秀連皆是站著，目光投了過來。孟大路看了一眼地上的古長空，長歎了一口氣，目光似有些不忍。


    “你說吧。”我道。


    “其實古劍仇之死與你有關，但真正要他的命的人，卻不是你。”孟大路輕聲說道。


    眾人皆是一驚，古驚風第一個叫道：“什麼意思？我眼前看到蕭寧抓住前家主，哪個時候的蕭寧，雙眼通紅，如同地獄裏的修羅……”


    二叔也是不解：“你該不會是糊塗了。為了救你兒子，什麼話都敢說。真正要古劍仇性命的人，又會是什麼人呢？”


    這裏麵最為驚訝的，反應最為激烈，當屬古長空。他趴在地上，如一隻死狗，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探直了身子，叫道：“孟大路，你要說什麼鬼話……快告訴我，我父親的死到底是誰做下來的……”


    古長空因為激動，大聲地叫喊，牽扯身上的傷口，不由地催出了一口鮮血，那鮮血落在地上，分明是一朵黑色的花朵。


    孟大路扭頭看著我，問道：“蕭寧，這個秘密你覺得值不值。你願不願意與我交易，放過我兒子定雲一條活路。”


    我想了一會，孟大路到了這個時候，已無退路，是絕對不會騙我的。也就是說，古劍仇死亡背後，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值得交易。


    “好，孟定雲不找我麻煩，我就不去找他麻煩。若違今日誓言，願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我比著手指，對天發誓。


    “好！不瞞各位，古劍仇最終是死在……”孟大路下了決心，要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第二百一十一章、代理人


    “其實那個殺死古劍仇的人……”孟大路有意頓了一下，方才接著說道，“殺死他的人，就是我！”


    這話說出來，眾人皆是驚叫了一聲。


    “什麼？”古長空聲音撕裂，身子發抖不已。可惜的是，他手腳被綁住，沒有辦法衝過來，“孟大路，你給我說清楚……”


    我沒有古長空那般震驚，但心中也是起伏不平：“怎麼迴事？我當日擒住古劍仇之後。用匕首劃開了他的脖子，留了一地的鮮血，怎麼變成是你的殺的了。”


    古劍仇究竟死在我的手上，大家一目了然，怎麼孟大路忽然說出這樣的話，太過古怪了。


    二叔搖頭道：“是啊。當日蕭寧身子被兇蟲控製，手上的力道很難控製，失手傷了古劍仇。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古劍仇傷重不愈的消息……”


    孟大路道：“是！古劍仇脖子受傷。但並沒有死掉。事實上，古劍仇是個很有韌性的人，有著強烈求生欲念的人。他脖子受了重傷後，得到了最好的治療。以古家的水平，休息半年左右，頂多是聲帶受損，還是可以活過來的。”


    我驚訝不已，孟大路這話有幾分道理。古劍仇受了重傷之後，不日就傳來了傷重難以治愈的消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古長空叫道：“孟大路，我日你先人，我x你爹爹……你他媽個狗賊子。老子還把你當人物對待……”


    我還是有些不信，細細思索孟大路的動機，他極有可能是借此要我一個承諾，以此來確保自己兒子孟定雲的安全。


    我搖頭道：“實話實說，我不太相信你。古劍仇何等人物，重傷之後。身邊肯定有很多醫生照顧，怎麼可能會死在你的手上呢？”


    孟大路道：“古庭月是古家的人，與古劍仇有些關係。我接著古庭月這條線。進入古家，自然是很安全的，易容換臉，對我來說都是小兒科，要到古劍仇身邊……也是很輕鬆簡單的……”


    眾人又是一驚，層層迷霧散去，大概能看出一些真相出來。我幾乎可以斷定，孟大路說的是真話。古劍仇受傷之後，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活過來，最終孟大路葬送了他的性命。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當年擊殺古劍仇，是因為兇蟲的緣故，也因此與古家結仇，若最後證明古劍仇致命死因是孟大路造成的，那麼我與古家的宿怨是可以解開的。


    在古家正統眼裏，古劍仇是名正言順的家主，古長空是利用恐怖手段上位的家主，兩人在古家眾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一樣。古家人會為古劍仇複仇，卻不會為古長空複仇。


    古驚風手中長劍提了起來，說道：“賊子，古家主當真是你害死的？”


    我也是不解：“古劍仇休養半年，照樣年富力強。你殺了他之後，有什麼好處呢？”


    孟大路道：“一個死去的父親，是可以激發兒子的鬥誌的。我之所以殺了古劍仇，是為了讓古長空盡快成長起來。”


    古長空又是吐出一口鮮血，大叫道：“孟大路，你……你就這樣子對我嗎？你不怕我師父責怪你嗎？你是不是背著我師父做出這樣的事情？”圍史妖技。


    孟大路冷笑一聲，表情卻很平靜。現在看來，孟大路沒有說假話。


    孟大路道：“哈哈，你覺得呢？”


    黑衣人與古長空都在蟲門裏麵，自然無法指揮孟大路做事情。


    古長空罵道：“你……竟然這樣狠毒……”


    孟大路笑道：“我隻是遵循老大的指示，要讓你變得更加優秀。老大後來也沒有說什麼，等於默許我的行動了。”


    古長空叫喊之後，氣力消耗過度，聲音變弱：“你……你竟然這樣狠毒……師父，你竟然沒有責怪這個該死的路先生……”


    孟大路道：“你們若是不信的話，可以開棺驗屍。古劍仇的左手位置，有個陣眼……”


    “過了這麼長時間，屍首早就腐爛了，哪有什麼針眼呢？”古驚風叫道。


    “那銀針上有劇毒的，骨頭也可以查驗出來的。這點事情難不倒蕭寧的……”孟大路道。


    黑影大人的一身本領是孟大路傳下來的。


    那孟大路要對付一個重傷的古劍仇，自然是手到擒來，隻用一根毒針，就能了結古劍仇的性命。銀針方便攜帶，使用方便。古劍仇受了重傷，全身無力。就算是發現有人暗算自己，可脖子處受傷，也根本沒有辦法叫出來。


    可憐的一代梟雄，竟然落到如此下場。


    孟大路計謀成熟，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這真相怕是永遠也沒有人知道的。


    古劍仇身上隻有一個小小的針眼，身受重傷，忽然死去，誰又會去細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呢。


    人算不如天算啊。孟大路以為我們和他一樣，要對付他的兒子，才說了出來。


    “真是造化弄人啊。”古秀連歎道，他是三清山的老人，看透了人世間的生死情仇，恩怨仇殺，“古劍仇本是個好苗子，竟然鬼迷心竅，要帶古家立威蟲門，差點死的不明不白，真是叫人扼腕歎息啊……”


    二叔也道：“古劍仇小時候身上帶著異蟲，差點死掉了。後來還是我棋叔幫他取出來的。我本以為他是個耿直的漢子。後來才發現他變了。他不甘心隻做一門之主，還要整個玄門都聽從他的號令……”


    “眼見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古驚風說道，“古家本不是爭鋒蟲門的家族，何必要去強出頭呢。多年前的郭家，就是很好的例子。現在一蹶不振，哎……”


    古驚風手中的長劍緊緊地握著，卻有所思，沒有一劍刺在孟大路身上。


    古長空咬牙叫道：“孟大路……你竟然這麼狠心……”


    知道真相後，我卻高興不起來，隻是歎氣道：“原來是你做的。我……發現你這人很可憐……”


    孟大路聽了這話，疑惑不解：“有什麼可憐的！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隻可惜，古長空是付不起的阿鬥，空有了一身寒氣。我老大也白白培養了他那麼多年，最後竟然敗在蕭寧的手下。”


    古長空叫道：“你幹@你娘！你殺我父親！這是不共戴天之仇。蕭寧，你給我一把刀。我要親手這狗賊……”


    孟大路道：“古長空，我們要你一步一步變強。仇恨是世上最可怕的力量。可惜啊，你變成這個樣子。”


    二叔上前拎起孟大路，問道：“你對付玉音子，暗算古劍仇，讓古長空變強，到底是為了什麼？”


    孟大路笑道：“自然是要整個玄門盡入我老大的手下，讓整個玄門都臣服於我老大。古長空是我們選的代理人……”


    “代理人？”二叔眉頭緊蹙，“什麼意思？”


    孟大路看了一眼黑衣人，咬緊嘴唇，發現自己說得太多，神情有些慌張，搖頭道：“沒什麼代理人，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我是胡說八道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二叔與古秀連皆是察覺到孟大路異樣之處。這個極深的秘密，讓孟大路恐懼不已。就算是要死，他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


    古秀連笑道：“你不說可以。我們可以讓你老大說出來。”古秀連隨即看著二叔，說道：“是時候讓著黑衣人醒來了。”


    二叔應了一聲，一躍上前，將黑衣人抓了起來，右手伸出，應聲撕下了黑衣人臉上的黑罩子。


    黑衣人的臉完全毀掉，坑坑窪窪都是各種各樣的咬痕，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似乎臉骨都要冒出來了。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發毛。這臉，著實太過詭異，太過嚇人了。我不由地想起了沈金花。沈金花一臉坑坑窪窪，給我童年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沈金花與眼前的黑衣人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黑衣人的臉都是深坑，皮膚也是暗黑色的那種。


    咦！我吸了一口冷氣。這臉不止是被蟲子咬過，似乎還被火燒過。看來黑衣人身上，一定有過一段非常古怪而痛苦的經曆了。


    張玄薇嚇了一跳，叫道：“這是人是鬼啊？”


    張大哥輕拍了張玄薇的肩膀，說道：“外貌這種東西，都是外在的。但有的人心腸狠毒，與惡鬼無異。”


    張玄薇低著頭，沒有再看去，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


    “我在蟲門裏見過這個黑衣人，沒想到他的麵貌如此猙獰。”樣貌俊朗的古秀連說道。


    二叔隨即一掌拍在那黑衣人後背心位置。那黑衣人張開嘴巴，輕哼了一聲，緩緩地張開了眼睛。忽然感覺到臉上的黑布已經撕掉，咬牙叫道：“你們為什麼要揭開我的黑布……難道你們都沒有同情心嗎？”


    古長空厲聲叫道：“師父，你替我主持公道。孟大路暗害了我父親大人。我要上前殺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黑衣人一句話打消了古長空的念頭。


    “他這樣做都是為你好。”黑衣人說道，“我也是為你好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深謀遠慮


    古長空心似槁木，再也不願意說話了，自己師父不幫自己出頭，還站在製高點，說是為自己好。


    殺了自己的父親，是為了自己好。這種話也隻有黑衣人與孟大路說得出口了。到了這個地步，古長空有些無語。


    古長空並不是一個厚顏無恥之人，也知道爹生娘養的道理，親爹死於孟大路與自己師父手上，他心中是有恨的。


    反觀孟大路剛才的話也沒有說錯，他之所以敢動手。是摸準了黑衣人的性情：利用古劍仇來刺激古長空，乃是上上的計策。


    “你跟我進入蟲門後，就注定要吃苦的。”黑衣人大聲說道，“你是我選中的人，就注定要經曆種種苦難的。長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心誌啊……你還是太天真了……”


    古長空沉思了許久，笑道：“你找上我，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你是如何說服我父親。把我帶走的？”


    黑衣人臉龐猙獰，聽出古長空笑聲有些古怪，道：“不是我求他，而是讓我把你帶走的。他希望你成為一個了不得人，不要變成一個俗人。”


    我微微有些驚訝，暗暗有些佩服古劍仇，那蟲門寒冷，他將自己的兒子送入苦寒之地，是下了很多的決心的，他的確想讓古家成為玄門中頂尖家族，不餘遺力地培養自己的兒子。


    到了這個時候，我對古長空倒沒有那麼多的怨恨，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同情。這種同情倒不是那種爛俗的同情心。而是某種共鳴。


    古長空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性命。他生長在大家族中，就必須為家族而犧牲。我如果沒有離開孟家，我遭遇的命運或許與古長空一樣。圍投縱才。


    古長空變成今日這個樣子，一多半的責任要落在古長空與黑衣人的身上。我看古長空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憤怒。變得複雜起來。


    古長空又是一陣沉默，問道：“孟大路說的代理人，到底是怎麼一迴事？你找我。隻是要我當你的代理人嗎？你這麼些年來，對我的好，都不過是要我當你的代理人吧。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古長空滿腹牢騷與幽怨地說著這些話。


    黑衣人道：“長空，你不要聽信這些莫須有的話……我想，你父親古劍仇若是知道我們的苦心，也甘願”


    古長空叫道：“莫須有的話。孟大路自己說的話，難道還有假嗎？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我的耳朵沒聾，心也沒瞎掉。”


    黑衣人看了一眼孟大路。


    原本奄奄一息的孟大路眼神躲閃，苦笑道：“老大，我隻是一時口快，說漏了。”


    黑衣人咬牙道：“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秘密可說你。長空，你是我選定的代理人。我們的目的，是要重開蟲門。”


    古長空問道：“我是選中的一個人？”


    黑衣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們之前選了好幾個人，都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