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玉看了我一眼，焦急地喊道：“蕭寧，帶我追出去。快，快帶我出去，別讓他走了！”


    我心中一動，上前背起了謝靈玉，安慰道：“謝前輩，不要著急。我這就帶你出去，是爺爺嗎？”


    謝靈玉經過月光的照耀。氣力恢複了不少，卻不能奔跑，點頭說道：“是！我不會看錯的！帶我出去。”


    張玄薇奇道：“你看到什麼了？”


    張玄薇並沒有看到鬼差，聽了半天，一頭霧水。


    我快速說道：“你留在這裏，我一會就迴來。”


    我狂奔出去，從三清觀出來，更是拔足狂奔，追上了哐哐作響的鐵鏈聲。


    謝靈玉叫道：“蕭寧。快一些，你爺爺馬上就要走了，咱們跑快一點。你還有力氣嗎？”


    我猛地點頭，經過鏖戰之後，氣力消耗很大，再加上背起了謝靈玉，動作自然是快不了。


    但如果不快些跑動，就看不到爺爺，我咬緊牙關，快速往前麵跑去，速度也並不是很慢。


    鐵鏈聲在前麵發出動靜，鬼差在前麵跳躍。我背著謝靈玉，足足追出了十多分鍾，倒是把雙方的距離縮短。


    忽然。右腳一歪，氣力不濟，整個人往前摔去。我氣力用盡，根本沒有辦法調整過來，背著謝靈玉往前麵摔去，整個手臂與右腳膝蓋蹭在地上，劇烈的摩擦帶來撕痛感，手臂蹭破了皮，流出了鮮血。


    謝靈玉也從我背上摔了出去，落到幾米開外，雙手撐在地上，無力站起來。


    兩人摔倒之後，那鬼差站住了腳步，立在十米開外的一塊大石頭上，厲聲喊道：“你們這些凡人，為何要追我，難道你們都趕著要去投胎嗎？”


    雙眼嚴肅地看著我們，我心中不由地一慌，感覺此鬼差的氣質，與爺爺完全不一樣！


    我勉強站了起來，到了謝靈玉身邊，想把她扶起來。謝靈玉伸手擋住我，不讓我扶她起來。


    謝靈玉雙眼眨動，喊道：“蕭棋，你跑什麼啊？難不成我會吃你？我又不是母老虎，你怕什麼？”


    那鬼差表情濃重，袖子一甩，厲聲叫道：“什麼鬼東西。你們跟著鬼差，察覺了地府的秘密，是違背了陰間的規矩，我可以順勢把你們的魂魄勾走的。”


    我這時發現，鬼差繩索縮著的幾人，有兩個是古平雄與古平傑，還有幾個，應該是古長空，孟大路，黑衣人他們，此人來這裏，正是鎖魂勾魄而來。


    那鬼差叫完之後，頓了一下，叫道：“念你們是初犯，我可以放過你。但你們能看見鬼差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告訴別人，否則的話，會有鬼王收拾你們的。”


    這話說出來的時候，陰風瑟瑟，我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


    謝靈玉喊道：“蕭棋，你要是帶個黑白無常，或者是牛頭馬麵的麵具，或許我認不出你。但是你這個樣子，我記得清清楚楚，多年前，你還是個年輕的少年，那個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我又怎麼會忘記呢……”


    那鬼差愣了一下，喊道：“這位姑娘貌美如花，世上沒有人不願意與你成配偶。我想，你說的那個蕭棋，也一定想與你成雙成對。可惜的是，我並不會你口中的那個蕭棋。世上的人千千萬萬，麵貌相似的人不在少數。我可能與你口中說的那個蕭棋相貌有些相似而已……你認錯了。”


    我心中有些猶豫，難道說眼前的鬼差真的不是爺爺，隻是相貌與爺爺相似而已。我沒有見過爺爺年輕時候的樣子，不敢確定此人是不是爺爺的魂魄，目光投向了謝靈玉。


    謝靈玉搖頭道：“蕭棋，你還在恨我嗎？恨我不該騙你嗎？”


    那鬼差說道：“這位姑娘貌美如花，我若是那蕭棋，又怎麼會恨你呢。我奉勸姑娘一句，過去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不要再多想了。你本是修行的靈狐，入世投胎為人，乃是為了渡劫而來。可惜轉世為人的時候，遭人陷害，肉身與魂魄飛來，到了今日成為了玉屍……我看姑娘你一身修為，不願意你壞了自己的修為。姑娘你好好修行，十年後會有一次機會的。”


    謝靈玉思索了一會，笑道：“你若隻是與蕭棋相似，為什麼要與我說那麼多話呢。你一定是蕭棋，你假裝一本正經，是要騙過我。可惜我謝靈玉天資聰慧，又豈能上你的當呢。”


    我一頭霧水，有些弄不清楚。


    到底眼前這個與爺爺相貌相似的鬼差，是不是爺爺蕭棋，是不是鬼派風水師蕭大人呢。


    那鬼差袖子一揮，叫道：“我是看你一身修為，所以動了惻隱之心，方才與你指教一二。你竟然不識好歹，胡亂說些鬼話，你當真不怕我勾走你的魂魄嗎？”


    謝靈玉哈哈大笑：“蕭棋！你可以嚇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但是嚇不住我的。我告訴我，我遊過地府。地府那些鬼王是我的朋友，你要勾我的魂魄……我讓他們撤掉你的職位。小東西，你真以為我怕你嗎？”


    月光不斷地落下，謝靈玉的氣色比剛才要好了很多，說話的口氣也足了不少。


    我聽了這番話，更是敬佩謝靈玉了。


    那鬼差喊道：“你敢威脅我！好，我現在就勾走你的魂魄。讓你入餓死鬼道，下輩子當個餓死鬼。”餘記大亡。


    謝靈玉雙手撐在地上，用力一跳，站了起來，昂首挺胸，大聲叫道：“蕭棋，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要是不動手，就乖乖認了吧。我謝靈玉不要你什麼欠我一家花店這樣的鬼話。你現在就帶我走……”


    我喉嚨動了一下，目瞪口呆，謝靈玉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聽了謝靈玉這幾句話，再觀察鬼差的反應，我心中可以斷定眼前的鬼差就是爺爺了。樣貌年輕的原因，應該是爺爺的魂魄入了地府後，當鬼差的待遇之類的吧。


    我目光轉動，落到爺爺身上，想聽著他的迴答。爺爺喊道：“姑娘，我看你病的不輕，還是好好休息。我走了，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今日收了許多惡鬼，要找些迴去交差了。”


    謝靈玉一跺腳，叫道：“多年前，你是活人我是鬼魂，而今日，你是魂魄我是活人。但這些無法阻擋我們。我願為你散去修為，毀掉玉屍之身，以魂魄之身隨你漂泊……若你離去，我謝靈玉生生世世將怨恨你。”


    我從未見過世上有此等女子，嘴巴張開，沒有說出話來。我心中有些緊張，擔心爺爺就此離開。


    爺爺拉著鐵鏈，已經轉過身去，卻木然站立著，半天都沒有移開了腳步，黑色衣服在風中飄蕩。


    我再看著謝靈玉，她雙眼充滿了期待。月光落下來，謝靈玉的膚色恢複了正常，如此貌美善良之人，誰人願意傷害她呢。


    我心中暗暗喊道：“爺爺，什麼地府鬼差，和謝前輩比起來，狗屁都不是。你要是就此離開，怕是以後的光陰，都要在懊惱之中度過。”


    “我本是鬼魂，後尋到肉身，便迴到肉身裏麵，對我而言從肉身裏出來，才有利於我修行的……蕭棋，你不要假惺惺地站在那裏，看月亮嗎，迴頭看看我，難道我不比月亮好看嗎？你這呆子……”謝靈玉快速地說道。


    這些話柔情萬千，聽入耳中，心中溫暖。


    我激動不已，希望爺爺可以轉過身來，唿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哎！本以為可以安安穩穩地幹一份差事。沒想到被派到三清山上了。這可是我第一單任務啊。”爺爺長歎說道，“這位姑娘貌美如花，我又怎麼能忍心拒絕你呢……好了，你隨我走吧。咱們還要糾纏一百年吧！”


    “一百年不夠的！”


    謝靈玉快速地跑了起來，恍如十八歲的青春少女，笑容如春，迴頭喊道：“蕭寧，告訴他們，不要想念我。我謝靈玉隻是個傳說……哈哈啊哈哈哈……”


    我點點頭，不知不覺之中，淚水流了下來。這一刻，春暖花開，春天真正地降臨了人間。


    第二百二十八章、祝幸福


    謝靈玉追上了爺爺，嗔怒地叫道：“你還假裝不認識我。”爺爺也笑了起來，隨即遠遠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多說，隨即手中的鐵鏈一抖，拉著收住的魂魄。往群山深處而去。


    謝靈玉經由月光滋潤，氣色越來越好，跟在爺爺的身邊，兩人不再分離。幸福的結局都是相似了，不幸的生活才是各自不一樣。蕭棋與謝靈玉最終肯定是幸幸福福地在一起了。


    整個過程，爺爺都沒有和我說什麼。或許，陰陽兩根，所有要說的話，都在那微笑之中。塵世中的事情再也和他沒有關係。我嘴巴張開，喃喃地喊道：“爺爺。謝前輩，祝你們幸福……”


    彼時，月光從九天之上落下，三清山一片寧靜，山下的村落安睡如夢，這樣的夜晚，發生的事情。真好，真好啊。


    我呆在原地裏，足足過了幾分鍾，都沒有迴過神來。剛才那一幕，恍如夢境一樣，竟然是那樣地不真實，可是偏偏又發生了。


    我伸手將眼角的淚水拭去，自言自語地說道：“爺爺與謝前輩曆經種種不幸與波折，最終走到了一起，是值得慶賀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哭呢……”


    我看了一眼爺爺與謝靈玉消失的方向。大喊了兩聲，方才轉身折迴三清觀。方才因為跑得太快，手臂與右腳膝蓋都受傷，走得並不是很快，一瘸一拐地順著臺階往上麵走去。


    我走到一半的時候，遠遠地看到張玄薇與古秀連趕了過來。原來古秀連聽到我的叫喊，又想起謝靈玉奇怪的反應，自然而言清楚發生了事情。張玄薇跟著古秀連趕來，則是擔憂我。


    古秀連遠遠看到我。喊道：“蕭寧，是蕭棋嗎？他去哪裏了？”


    我走得太累了，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等古秀連與張玄薇趕過來，方才說道：“古爺爺，我爺爺好像當了地府的鬼差，是過來勾魂的……”


    古秀連破口罵道：“狗東西，竟然不找我說說話。當個鳥蛋鬼差就了不起嗎？”古秀連氣得臉色通紅，雙手叉著腰分外地生氣。


    我笑道：“他是鬼差，是不能與活人說話的，這是地府的規矩，他也沒有和我說話。”


    古秀連長歎了一口氣，怒火一下子散去了，長歎了一口氣。看著遠方，卻沒有再說話。我看得出來，古秀連心情很低落，有些沮喪。


    張玄薇則問道：“蕭寧，爺爺變成鬼差，自然不能與生人說話。你背著謝前輩一起出來的，謝姑娘到哪裏去了啊？”


    我笑了笑，道：“謝前輩追上了爺爺，他們會在一起。爺爺不在當鬼差，他們將會永遠在一起的。”餘記豐技。


    張玄薇張開嘴巴，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愣了好一會，眨動眼睛，問道：“你沒有騙我嗎？”


    “當然，爺爺沒有跟我說話，卻跟謝前輩說話了。”我笑著說道。


    “重色輕友的家夥！”古秀連叫道。


    張玄薇拍掌叫道：“鬼差不能與活人說話，可謝前輩又不是活人，她是玉屍嘛，爺爺自然可以與謝靈玉說話的啊。太好了，他們終於在一起了。聽了這麼多年他們的故事，他們若是不在一起，我都要傷心死了。”


    古秀連張開嘴巴，本想說什麼，最後話到嘴邊，袖子一甩，大聲叫道：“迴去吧，這裏風大。”


    古秀連腦袋耷拉下去，垂頭喪氣地離開，走了十幾步，忽然大笑起來，叫道：“哎，他們兩個在一起，我古秀連該大笑三天三夜。這世上我最怕的兩個人都走了，以後就好了。”笑聲之中明明滿含失落。


    張玄薇扶起我，順著臺階往後走，微風吹來，張玄薇身上的香氣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沁人心脾，令人忘憂。我們迴到了三清觀後，我把謝靈玉與爺爺的事情告訴了大家，眾人皆是訝異不已，歡喜不已。唯獨二叔沒有露出笑容，靜坐在一旁，似乎有些矛盾，久久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過去問他。


    古驚風與張東健一行人，利用火油與火把，把所有的食腦蟲都找出來燒死了，剩下一兩隻鑽入石縫之中，茍延饞喘，留在了三清觀裏麵。


    三清大殿經過這一番變故，到處都是黑色的火漬，三座神像受到了重創，需要重新鍛造，大殿的大門遭受了火災，毀損很大，也要重新造一扇新門。


    千年道觀遭遇大劫，三清古家經曆巨變，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對於古家來說，走了這麼一道長長的彎路，能迴到正軌來，無疑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曆史上，玄門大勢力大家族出現了很多個，最終都因為變故，最終默默無聞，有的更是滅族。古家經曆此等大劫，潛心修為，十年後又重新煥發光彩。


    夜色更濃了，大殿上的火盆再次燒了起來。眾人勞累了一天，困頓了一天，圍著火盆裏開始休息。張玄薇幫我上了些傷藥，靠在我身邊緩緩地睡了過去。


    我看著張玄薇的臉龐，心中快樂，心中平靜，多麼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彼此偎依在一起，不再畏懼萬丈紅塵的磨難，不再過那種孤孤單單的日子。


    大殿裏分外安靜，鼾聲傳來。張東健與古驚風已然睡了過去，發出了鼾聲。茅山派那邊也都打坐入定，發出輕輕地唿吸聲。


    我控製了唿吸聲，進入了入定的狀態，按照天師府打坐的法子，控製全身的氣流。經曆了兩個夜晚的激烈戰鬥，我的身體消耗很多，但同時也鍛煉了五蟲。它們合在一起，的確有著不弱的威力。


    我引導白土卵蟲的靈氣，走遍全身經絡，慢慢地調理身體，身子受傷的地方在靈氣的滋潤下，也在恢複之中。整個夜晚，我全身都暖洋洋的，走在清脆的草地上，跳下溝壑，在河流之中遊動，爬上溝壑，到了廢墟所在的地方。


    廢墟上的屍花比之前更加豔麗，更加美麗。我輕快地跳上了廢墟，在廢墟之中跑動，發現廢墟中的大石頭發生了改變，變得整齊起來，不再是亂糟糟的。


    穿過廢墟，遠遠地看到了一間黑石頭堆成的石屋。


    看樣子，兇蟲棲身的石屋已經是修好了。


    我大喊道：“兇蟲，你個叼毛是不是什麼時候把房子修好了？”


    兇蟲睡在石屋裏麵，過了一會，才應道：“蕭寧，你還蠻囂張的，要不要咱們現在試一試，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我哈哈大笑：“當然是我厲害。不過我不是找你打架的。我是來找你說話，找你和解的。架可以打，但你不是我的對手。傷害了你，對我也不好，對你更不好的。”


    兇蟲沉默了一會，說道：“咱們不可能和解，永遠也不可能和解……”


    我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與你也是可以和解的，就看你懂不懂事！”


    兇蟲氣著叫道：“蕭寧，你以為我不敢對你動手嗎？”聲音一落，石屋四周，一下子寒冷了不少，地麵上結出了厚厚的冰霜。


    我快速地後退，跳到一塊石頭上，躲過冰霜，喊道：“我知道你敢對我動手。不過今天你也累了，非要今天打嗎？”


    兇蟲哼了一聲，收住了寒氣，地麵上的冰霜也停止蔓延：“是你求我不要動手的，那今天就不跟打了。咱們之間存在著永遠化解不了的仇恨，是不可能和解的。你走吧，大爺我還要睡覺。”


    “你這叼毛，還真是難纏。”我打了一個哈哈，揮手離開了廢墟中間，順著廢墟走動，又到了廢墟外麵，凝視著整座廢墟上空，發現它的氣息有很大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戾氣與怨念了……


    我離開廢墟，又到了青翠草原上，和以前一樣，金蠶蠱不知道藏在了什麼地方，我找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現它的影子，便放棄了尋找。


    入定的時間過得很長很長，但真實世界隻過了一夜。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麵才剛剛天亮，鳥兒鳴叫，陽光明媚，山風徐徐，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


    張玄薇還在入睡之中，這兩天著實累著她了。


    到了上午八九點鍾的樣子，張玄薇才醒了過來，她昨晚睡得很踏實，醒來後紅色紅通通的。


    古驚風弄了些柴火，架在後院裏，把孟大路抬了出去，放在火堆上。


    我們在清理黑衣人屍首的時候，著實是嚇了一跳，跳開黑衣後，發現黑衣人的身子並沒有被食腦蟲吃掉，後來澆上火油之後，也沒能將屍體燒掉，隻是將他的身子燒黑了。


    我們合力將屍體抬了出去，再次澆上火油，烈火一頓猛燒，先用壇子撞上了孟大路的骨灰。他是孟家人，骨灰裝好人，托人送迴孟家，也算是根迴到的孟家，日後也能受到後人香火祭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