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嗅了嗅，這裏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不是難聞，但是這種味道很奇特，聞了之後後背生出絲絲涼意。


    我膽子本來就不是很大，況且現(xiàn)在太陽就快下山了，我開始還算鎮(zhèn)定，但是十秒之後，我撿起地上的木棒就一溜煙往爺爺家衝去。


    爺爺坐在門口抽旱煙，奶奶在做飯，爺爺見我慌亂迴來，問道：“那你到哪兒去了的？你千萬莫（別）到堰塘（池塘）邊上去，掉下去就爬不起來了。”


    “沒……沒到那裏去！”我諾諾答道。


    “以前張世柱掉到裏麵去了，差點兒沒爬起來！我們好幾個人去扯他（拉他）。才把他拉上來，上來之後，他的整個腳都是烏的，應(yīng)該是茉莉（什麼）東西抓的！”


    我一聽，果然，這世界上有那種東西！


    那個張世柱我也認(rèn)識，就住在我爺爺家隔壁，跟我爺爺是一輩的，我還要叫他“張爺爺”呢。


    不過他得肝癌死了，死了十幾年了，他死後，留下他老伴一個人，他老伴有些糊塗，也就是有些精神病，據(jù)說他死後第十幾天，他老伴一不小心把房子點著了，之後他老伴就被他兒子接到城裏去了。所以現(xiàn)在爺爺他們隔壁那間房子是空的，廚房位置已經(jīng)倒塌了！


    “張世柱死了可惜了。”爺爺巴拉了一口煙袋說，“他人蠻（很）厚道，又蠻勤快，就是掉到堰塘以後，他就生病了，死的時候，身上隻剩下骨頭！”


    “爺爺，這個地方有鬼麼？”我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忍不住問道。


    爺爺一怔，滅了煙袋，把煙袋卷好，裝進口袋裏，緩緩說道：“有，囊個（怎麼）會沒有。”


    然後爺爺抬起了頭，像是在思考，幾秒鍾之後，他才開口說：“搞集體（人民公社化運動）那會兒，路上到處都是死人。”


    “他們是怎麼死的？”


    “餓死的，那個時候，吃飯要掙掙工分，沒得工分就吃不到飯，我們吃的稀飯，連人影子都可以照出來！你幺爺爺（小爺爺）就是被餓死的。”


    爺爺說了之後，換了一個話題，說：“那天晚上，我挑東西經(jīng)過後麵那座山時，路上又黑，看不到路，我嘴裏的煙袋一下子掉了，我放下東西摸了半天才摸到，摸到之後，結(jié)果不管囊個（怎麼）都拿不起來，我就把東西挑了先迴來，那天晚上夢到彭澤軒找我借煙袋，我就借給他了，第二天跑到山上一看，彭澤軒死在路上了，我的煙袋就夾在他的腋下，我就說，你吃也吃了，煙袋我拿走了。”我聽了，很感慨，也覺得幸運，我沒有生在那個時代，在爺爺看來，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我沒從他眼中看出一點兒恐懼。


    “後來，我找了幾個人用轎桿（抬轎子的桿）把他送迴家了，他屋裏的人就挖了一個坑把他埋了，棺材都沒得！”爺爺繼續(xù)說道。


    可是我的話題並不是這個，我問爺爺：“爺爺，你見過鬼麼？”


    爺爺沉思了一會兒說：“以前晚上把蓑衣倒著穿著，然後戴著鬥笠坐在溝裏，就可以看到！以前我試過，看了之後要把中指上的血塗在額頭上，不然那些東西要跟你迴來！”


    我現(xiàn)在對神鬼之事已經(jīng)相信了，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對了，爺爺，你知道後麵山上那些墳是誰的嗎？”我很好奇，那些墳，大多沒有墓碑。就算有墓碑，上麵的字也看不清楚了。


    爺爺一聽，臉色一沉，嚴(yán)肅地說道：“你到後麵去了的？”


    “嗯，我就是去看看。”


    “你以後千萬莫去那裏，我上次在那裏看到幾十條蛇在一堆，我把鋤頭留在那裏才迴來到。不然它們會把你記著，那些是看墳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幸好今天沒遇見，要不然非嚇?biāo)啦豢伞?br />

    “我看到那裏有一座墳，挺不錯的，但是沒人看管，那是誰的啊？”


    “我也不清楚，我出生時它就在那裏，我爺爺說那是一個地主家的女人，死了之後埋在那裏的，好像是被人害死的，埋在那裏之後就沒人看管了，那座墳現(xiàn)在被人挖了，就是前幾年的事情。”


    我聽了，釋然，難怪那座墳中間凹陷了下去。


    “那座墳被挖了之後，我去那裏撿過柴，就在那座墳前麵，我撿到一個木頭疙瘩，帶迴家之後，我把它用來燒火煮飯。”


    爺爺又掏出了煙袋，巴拉巴拉抽了起來。


    爺爺神情的轉(zhuǎn)變沒能逃過我的眼睛，我知道，這裏麵有故事！


    “我把木頭疙瘩扔進火裏麵燒的時候，上麵的泥巴被震掉了，原來那不是一個木頭疙瘩。”爺爺語氣有些激動了。


    “那是一顆人頭，被我當(dāng)成木材了。”爺爺說完，嘴角都在顫栗。


    “我連忙用火鉗把它夾了起來，然後把它埋在了屋後麵！”爺爺紮個時候居然還能白癡冷靜，我很佩服，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的人就是不一樣。


    爺爺屋後麵有兩座墳，沒想到一座墳是這樣來的。


    “那個人頭應(yīng)該是你說的那座墳裏的人的，被人挖了出來，那些人也真是缺德！”


    爺爺有點兒激動，然後轉(zhuǎn)過頭對我說：“你以後莫到那裏去了，我怕出事！”


    我聽了，背上直冒冷汗，昨天的白影，撒尿時的怪聲，床罩上的東西，以及擋住窗子的黑影，豬狗發(fā)狂的原因，難道我真的惹上了什麼不幹淨(jìng)的東西！


    第三章 民國女鬼


    本來我還準(zhǔn)備問爺爺一些問題的，但是奶奶在屋裏喊我們吃飯，我隻好放棄了。


    吃飯前，我還有一見很重要的事情沒做，那就是撒尿，昨天晚上我被嚇得不輕，我要趁現(xiàn)在天還有一點兒光亮，把尿解決了！


    我來到昨天晚上撒尿的地方，剛脫掉褲子，我眼睛往下麵一看，看到了一個讓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的東西。


    一條沾滿黃色尿漬的白綢緞，本來一條白綢緞沒什麼好怕的，但是如果再聯(lián)想到昨天豬圈上的白影，窗外的黑影那就不正常了。


    難道我昨天撒尿到睡覺，那個東西一直在盯著自己？我現(xiàn)在才知道昨天撒尿時聽到的怪聲是什麼，那是水滴落在肉體上的聲音。


    不知道怎麼，這個時候我居然沒有逃跑，而是撿起了地上的白緞子，揣進兜裏。


    農(nóng)村很多忌諱，我不想讓爺爺知道，怕他罵我！


    收起了那個東西之後，我心裏平靜不少，該來的總會來的！


    奶奶把吃飯的桌子擺在了堂屋（客廳）中間，屋裏的燈很暗，昏黃的燈光把這間屋子襯托得有些詭異。


    農(nóng)村裏有一個風(fēng)俗，那就是長輩要坐在上方，就是屋的裏麵，晚輩坐在屋下方，就是靠門這邊。


    我背對著門坐著，一股股冷風(fēng)從門外吹進來，我頓時覺得涼到了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