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聃說道：“這個人是我曾經(jīng)的同門師弟，至於為什麼倒戈麼，這很簡單。有些人並不服紫陽真人的作為，雖然一時虛與委蛇，但是卻心中想著茅山派，並不是為了紫陽真人一人而效忠。”


    我點頭道：“這個我倒是明白。但是師父，你喊我來是什麼意思，難道讓我去解救茅山掌門？就徒弟我這點兒功夫，你覺得我能進(jìn)得去茅山派的大門麼？”


    請神什麼的對付鬼鬼怪怪還行，麵對一大票的道法高手，捉急啊。


    吳聃說道：“你就跟著咱們今天遇到的那個大夫進(jìn)去。去找茅山派掌門的房間，然後呢，他房間後是一條小路，我記得不錯的話，通往一處很奇怪的祠堂，是紅磚房。你進(jìn)去那祠堂，就能在那些靈位後找到一處鎖死的後門。開了鎖，出門，就是茅山派的後山。到時候給我發(fā)信號。我們從後頭繞進(jìn)去。否則就我們幾個從正門進(jìn)去找茅山掌門，萬一紫陽老頭在家，我們都得完蛋。”


    我一聽事情很嚴(yán)峻，卻也沒譜，於是問吳聃道：“師父啊，你說的那個門，確定嗎？你怎麼知道那有個出入口？”


    吳聃淡定地說道：“少年時候茅山派學(xué)藝，經(jīng)常從那地方進(jìn)出下山玩。當(dāng)然，那扇門隻有要好的幾個師兄弟知道，我也不知現(xiàn)在在不在了。總之如果在的話，應(yīng)該是上了鎖。你會開鎖，很快就能打開。”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吳聃，心想這真事兒？我總覺得又在坑我。於是我不大信任地問了一句：“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就這事兒？”


    吳聃說道：“騙你幹嘛，就這事兒，你還以為我指望你拯救茅山派？”


    我想了想倒也不大可能，於是嘿嘿笑了笑。


    沒想到，吳聃半晌後又說道：“不過……”我立即打了個哆嗦。通常吳聃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有點不大吉祥的下文。於是我緊張地聽著。隻聽吳聃繼續(xù)說道：“你知道的，那祠堂是紅色的外牆，故意這麼建造的。風(fēng)水上來說，紅色的房子在中國是沒人蓋的，因為紅色的物體容易招來厲鬼，晚上穿紅色衣服也很容易招來厲鬼。”


    “我靠了師父，那為什麼把祠堂建成那模樣？不過，祠堂裏都放著誰？曆代的茅山道士？”我追問道。


    吳聃啐道：“你會讓你先祖住在一個兇氣四射的房子裏？這紅色祠堂的建造，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抽出一支煙點燃，吳聃繼續(xù)說道：“在茅山派所在的地方，原本有一棵樹，百年榕樹。以前山上是很平定的，自從山上要建造住處，把大樹移走幾十米外以後，以前的短短幾年時間，那裏就馬上成為了有名的猛鬼地帶。不少怪事發(fā)生，建造的住房呢，要不就是砸傷了人，要不就是塌了。還有很奇怪的事情就是，榕樹附近由於比較陰涼，不少門人弟子早上會在樹下練習(xí)功夫，但是呢，卻經(jīng)常出現(xiàn)口角和鬥毆事件，甚至大打出手，差點兒出了人命。”


    “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古樹原來有村民供奉，過年過節(jié)樹旁香火不斷，古樹也有了靈氣。動了他的老窩，他也不讓人安寧。當(dāng)然，僅僅是這一點還不行。那山上原本有一處專門銷售死人祭品的店鋪，棺材墓碑也有定做。附近曾經(jīng)不少村民，都去那地方買。後來村民外遷，鋪子也撤了，但是能與死人粘上關(guān)係的，離奇異事是少不了的。鬼最擔(dān)心什麼呢，鬼最擔(dān)心肚子餓。香燭是他們的食品，如果有人點上蠟燭燒香，他們就可以飽餐一頓。那時候動工建房，我們也設(shè)了法壇。但是半夜也總有原本徘徊在那棺材鋪子的鬼魂，借著古樹靈氣的庇佑，搶祭品吃。”吳聃歎道：“這些鬼魂跟古樹的靈氣糾纏在一起，不能離開，已經(jīng)跟古樹成了一體。沒有辦法，我們就放棄了原本的構(gòu)想，繼而建造了那祠堂，存放附近的鬼魂。”


    我一聽，這冷汗就下來了：“師父，你是說那個是個鬼魂派對屋？師父你存心的是麼。你們都超度不了的陰魂，讓我去跟他們呆著？”


    吳聃笑道：“你想多了啊。那些鬼等於是茅山派‘養(yǎng)’著的，輕易不會為非作歹。茅山派還治不了這些孤魂野鬼麼？隻不過是他們跟那古樹的靈體糾纏連接著，如果鬼魂魂飛魄散，古樹也就枯死了。畢竟是山民曾經(jīng)信仰的東西，有些靈氣，不好就此拔掉。”


    我追問道：“那些鬼隻是孤魂野鬼麼？”


    吳聃笑了笑：“也不一定。文革啊災(zāi)荒時期，這附近死了不少人。而且有些鄉(xiāng)村老師都是活活被打死的，怨氣太重，就算讓和尚來超度，有些執(zhí)著的亡魂沒報完仇是不願意走的。再加上跟古樹靈氣結(jié)合，所以一直不太平。也因為這個，我們才造了祠堂。那地方比較兇，所以等閑也沒人進(jìn)去看。所以我斷定我們幾個私下造出來的暗門還在。我們偷偷溜進(jìn)去更靠譜，總不能從正門來，那就真進(jìn)不去了。”


    我點頭道：“明白了。”心中卻暗想，就知道你找我沒好事。


    商定完畢，我跟吳聃迴屋休息。第二天一早，吳聃跟我們商量了昨天晚上的打算，然後決定讓我們傍晚行動。而每次去看病的時間也是在下午傍晚，對方也不會過於懷疑。


    商量完畢，吳聃讓我跟阮靈溪隨著那和尚醫(yī)生往茅山派的地界前去。阮靈溪翻牆越戶本事還不錯，估計是讓她跟著比較容易傳遞信息。


    那和尚醫(yī)生也沒多問，將一個醫(yī)藥箱和一個裝滿了藥材的籃子遞給我和阮靈溪，便帶著我們直接去了。等沿著曲折崎嶇的山路，彎彎曲曲地走到茅山派山門前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跟我想象的不同。茅山派的道觀和居所一點也不華麗，隻不過是比較古風(fēng)而已。


    山門前倒是有穿著白色長襟衣服的門人弟子在練劍。看到我之後，其中一年輕人停了下來。我瞧著這幾個弟子，白衣翩然的還挺有範(fàn)兒的。隻可惜有些人就是衣冠楚楚下難掩齷齪。


    由於紫陽真人的緣故，我對這些名門弟子也沒啥好感。


    那弟子看了看我和阮靈溪，用方言跟那和尚聊了幾句。和尚淡定地迴應(yīng)了，我估計就是說我倆是他助手雲(yún)雲(yún)，讓我們帶藥物之類。那茅山派弟子半信半疑地看了我們一眼，倒是也放我們進(jìn)去了。


    進(jìn)門之後，頓覺進(jìn)了古裝片現(xiàn)場。所有的建築雕梁畫棟全部古典風(fēng)格，奇石，石獅子，九曲迴廊，院間花草，無一不是古典園林的風(fēng)貌。


    那人帶著我們進(jìn)了後院兒，又穿過一段落花滿徑的小石子路，到了一處偏院跟前。走進(jìn)拱形門，我立即聞到一股中藥味。


    “到了。”那弟子對和尚說道，眼神卻看著我和阮靈溪。我知道這貨是對我們倆有疑心，便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和尚，留在院門口處。我跟阮靈溪對著他笑了笑，心中卻著急。現(xiàn)在天色擦黑，吳聃他們都在後門等著。我在來時路上已經(jīng)看到了掌門院子後方那個紅磚閣樓，看來吳聃說的紅色祠堂就是那地方。


    但是眼前這貨一直盯著我們，如果不早行動，遲早被發(fā)現(xiàn)啊。於是我對阮靈溪使了個眼色。阮靈溪便對那道士笑道：“道長，我們是第一次來茅山派，覺得挺神奇的。你們晚上是不是也做晚課啊？是不是跟電視劇裏那樣，會很多功夫啊？”


    道士看了看她，冷哼一聲沒說話。阮靈溪繼續(xù)往前湊了湊，摸了摸長發(fā)，笑道：“道長，這地方住著的是茅山派的掌門，是麼？”


    話說到這裏，我見阮靈溪對我瞥了一眼。我立即會意，趕緊摒住唿吸。我想起上次阮靈溪帶著的迷魂香香水了。這家夥肯定是噴在自己身上了。


    果然，當(dāng)阮靈溪靠近那道士之後，這貨低頭去看阮靈溪之時，眼神逐漸恍惚起來。半晌後，突然往後一栽，倒了下去。


    第五百一十七章 紅色祠堂（中）


    我見那弟子倒下去，立即對著院子裏輕聲打了唿哨。此時隻聽房門一開，那和尚醫(yī)生帶著一個低眉斂目的道士走了出來，很默契地將這暈倒的人給抬進(jìn)屋裏了。和尚對我點了點頭，說道：“放心，我讓他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你們?nèi)グ伞！?br />

    我跟阮靈溪點了點頭，立即往紅色祠堂去了。這陣子貌似紫陽真人那變態(tài)不在家，行蹤不明。這貨不知道在鼓搗什麼。雖然這不少他的心腹，但是大晚上的，那祠堂附近肯定沒人，又不怕丟東西，誰還能在那守著。


    我們一路躲過巡視的弟子，到了那紅色祠堂跟前。我皺眉看了看那祠堂門，虛掩著，但是兩扇木門上貼了黃表紙的道符。木門是黑色的，跟棺材板一樣。從虛掩的木門縫隙裏，我看到裏麵有隱然的血光露出。


    再看這紅色祠堂，蓋得也有點潦草。屋頂雖然是複古的瓦片屋頂，但是整個的牆壁都是紅磚砌成，也沒經(jīng)過修繕，跟人沒穿衣服似的。石頭臺階也很粗糙，旁邊是一株大榕樹，倒是枝繁葉茂地鋪陳著。


    我深吸一口氣，對阮靈溪低聲道：“進(jìn)去吧。這地方可夠兇的，我?guī)煾刚f最好在一刻鍾內(nèi)出去，否則很麻煩。要不然，你在外麵等著我？”


    阮靈溪瞪了我一眼，將神女弩拿在手中，啐道：“不行，早就說過了，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我害怕就不會跟你來這兒了。”


    我頗為感動地看著她，心中不由有些酸澀難當(dāng)。生逢於世，求的不就是一個能生死與共，白首偕老的人麼？阮靈溪一番話，敲擊在我心上，當(dāng)真比古詩裏的山無棱天地合還動聽萬分。


    我情不自禁拉起她的手，點頭道：“好，刀山火海，一起闖！”頓時有一種共赴仙劍鎖妖塔的趕腳。我就是那景天，她就是那雪見啊。


    我倆走到那祠堂門口。我上前小心地推門，卻沒聽到木門發(fā)出任何聲音，不由有點心生寒意。年深日久，木門在推開的時候一般會有雜音，但是這玩兒居然沒有，說明陰氣很重，裏麵很潮濕，這地方夠兇的。


    我深吸一口氣，握了握阮靈溪的手，邁進(jìn)那有點高度的門檻。進(jìn)去之後，我才激靈靈打了個寒噤。這地方真你媽冷。剛進(jìn)了祠堂，我就聽身後咣當(dāng)一聲響，門關(guān)上了。


    我擦。我冷汗下來了，心想這可是隻有前路無退路啊。我抬眼看著這祠堂裏的構(gòu)造，見四盞紅燈籠掛在房梁上。這祠堂裏的磁場很亂，進(jìn)來了之後，頭有點暈眩感。一般有這樣的感覺，那是代表鬼魂發(fā)出了嚴(yán)重警告，不怎麼歡迎有人進(jìn)來。


    我仔細(xì)看著四周，但見黑氣繚繞，似乎隱約有鬼喘氣的聲音。阮靈溪也打了個寒噤，像我身邊靠了靠，說道：“二貨，我從來沒來過這麼兇的鬼屋。”


    我苦笑道：“哪兒是鬼屋，簡直惡鬼集中營。”我倆不敢多呆，便根據(jù)吳聃說的，去找那暗門。據(jù)說暗門是在祠堂靈位後麵。


    靈位很多，一排排地排在我們跟前的梯形高臺上。飄忽的輕紗帳擋在靈位跟前。


    我冷不丁想起第一次跟著老趙辦案的情景。那時候我們?nèi)サ囊彩且惶庫籼茫�景象有些相似，隻是那祠堂比這個好多了。這地方太兇了。


    我深吸一口氣，拉著阮靈溪挑開帳子，走近一排排的靈位。剛開始沒看出來，走近了之後才發(fā)現(xiàn)那些靈位上麵根本就沒有任何字，一排排的白板子豎在那兒，有股說不出的驚悚。


    上麵沒有字可以理解，由於供奉的都是無主孤魂，也沒法知道他們的名字。我心想?yún)邱跛麄儙熜值苁谴蟀滋斐鋈ミM(jìn)來的，估計沒這麼兇。這晚上可真不是人呆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