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的這條大我們走的這條大馬路是通往臨縣的,村子都遠遠的在公路兩旁,這時候找一戶人家並不容易。我看禿頭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想著他身體裏的文闖,我的心裏一陣一陣犯酸。
青爺死死的捏著禿子的手,跟他說話:文闖,再堅持會就好了。文闖,別睡著,我們馬上就把你弄出來。
正在念叨著,王二一個急剎車把三輪車停在路邊,指揮著我和青爺,背著文闖,扶著禿頭的身體,一個勁的在農田裏麵走。
這裏的農田都是種菜的,一望無餘。
我見他腳步急匆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忍不住問:二大伯,咱們還要走多遠啊,來不及了。
王二抬頭望了望,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裏不知道是誰家的祖墳。
我們走過去,把文闖和禿頭並排放在墳頭上。王二掏出懷裏的陰燭點了起來。
現在已經接近中午了。這陰燭一點上,我瞬間覺得周圍的溫度低了好幾度。
王二護著火苗說:中午的時候,有那麼一會陰氣極重,咱們大概有半個鍾頭的時間。晌午加上陰燭,再借著墳頭上的陰氣。冒險試試吧。
陰燭靜靜的燃燒著,王二沉默的低著頭,看著蠟燭在地上的影子。
天上的太陽正在慢慢的移動,蠟燭的影子也在慢慢變短。
周圍開始變得陰森森的,明明是白天,明明是大中午,可是天上的太陽像是沒有溫度了一樣,周圍的光線也像是被遮擋了一樣。一切都變得陰沉沉,淒慘慘。
祖墳周圍的小小空間,一會的工夫,居然和其餘的地方有了天壤之別。
當蠟燭的影子變成最短的時候,王二隨手在地上畫了一條線。吩咐青爺說:盯著這條線,一定要在影子超過這條線之前把事情辦好。
青爺點了點頭。
王二使勁的拍了拍武闖:醒醒,醒醒。
一會兒功夫,武闖悠悠醒轉,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陰燭和墳頭。忽然一臉驚恐的說:王二,你要在這裏把魂魄取出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現在是白天,又在沒有遮擋的地方。萬一稍有不慎,可是要魂飛魄散。
王二正在快速的打一個繩結:來不及了,再不取出來,恐怕永遠都取不出來了。
然後,他把繩結套在了禿頭的脖子上。
我意識到,他要用李寡婦那一套,把文闖的魂魄逼出來。
王二招唿我:天下,按著點,這老不死的身體力氣大,你給我按死了。正要動手的時候。忽然墳頭上平地起了一陣旋風。旋風刮起墳頭上的塵土。我的眼睛馬上睜不開了。
隻聽見王二大喝:你要幹什麼?
然後,我聽見一個陰慘慘的聲音:我倒要問你,你要幹什麼?這是我的墳。
王二的語氣一下緩和下來:夥計,我們這有個人被僵屍咬傷了。現在必須要救他。借寶地一用,等過兩天,一定多給你燒些紙錢。
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個滿臉胡子的粗魯漢子,他的頭發和胡子都很濃密,身體也很結實,但是一張蒼白的鬼臉把他出賣了。他已經死去很久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測禿子,忽然一臉驚恐:這是僵屍,不好
王二擺擺手:放心,還沒有屍變。
那漢子急得身形都亂了:現在是中午,隨時會屍變,你可把我們家害慘了。
王二一臉無賴:既然知道隨時會屍變,那就別在旁邊礙手礙腳的。說著,王二拽著繩子把禿子的腦袋提了起來。
禿子的臉被咬爛之後,一直昏昏沉沉的,現在被人勒住脖子,頓時掙紮了起來。我死死的按著他的身體,把他按在地上。
青爺見文闖痛苦,忍不住喊:兄弟,堅持住,馬上就好了。
借著陰慘慘的蠟燭,我看見文闖在裏麵痛苦的掙紮,但是,他就像是穿了一隻不合腳的鞋一樣,死死地卡在裏麵,抽不出腳來。
禿頭的身體力氣大的出奇,我幾乎是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死死扣著他的雙手,他還是不斷掙紮,我的身體都要掀翻了。
我知道文闖一定很痛苦,我緊閉著眼睛不再看他。禿頭的指甲已經深深卡在我的胳膊裏麵,生疼。
武闖坐在一邊,一直在叫文闖的名字。但是文闖始終沒有辦法逃離禿子的身體。我再睜眼看的時候發現屍毒已經蔓延到肩膀了。我大聲喊:王二,快想想辦法啊。
王二急得滿頭大汗:武闖,你去把他拉出來。
我看見武闖閉上眼睛,然後,慢慢從身體裏麵爬出來。隻是,他的腳腕仍然套在玉環上麵。
隨即,我看見武闖伸出去一隻手,使勁抓住了文闖,用力的把他往外麵拖。
忽然,我看見文闖身上的屍毒開始迅速的擴散,轉眼間已經到了胸口,正在向心髒蔓延。
我驚慌失措,一轉眼,看見地上蠟燭的黑影,正在慢慢的超過那條線。而青爺一臉關切的看著文闖,早就把燭影的事忘了。
我大急,喊道:過了,過了,過線了。青爺,你麻痹幹嘛呢。
青爺木愣愣扭過頭來:過線了?什麼線?哎呦。王二,不好了。王二已經看到燭影了,滿頭大汗顧不上擦,大叫了一聲:大侄子,快點幫忙勒住禿子。
我跑過去,和王二一塊勒緊禿子的脖子。
文闖的魂魄在禿子身體裏麵使勁的掙紮,而那具身體卻在慢慢的變得堅硬,一點點想要把文闖困在裏麵。
武闖趴在地上使勁拽:不行,拉不動。二大伯,找個人幫忙。
王二扭頭,一眼看見站在一旁,滿臉驚恐的魯莽漢子,大聲說道:兄弟,幫個忙,拉這小孩一把。
那漢子一步步的向後倒退:不行,不行,這是僵屍,我不敢。看樣子,他轉身想逃。
王二急得要命,先是好言相勸,接著誘以重金,最後黔驢技窮氣的破口大罵。
文闖的胳膊和頭已經被武闖拉了出來,但是大半個身子仍然在身體裏麵,而胸口上的屍毒已經形成包圍,把一顆心髒死死地困住。
這時候,青爺撲通一聲給那個人跪下了,腦袋貼著地:大哥,求你救救他。
那漢子遠遠地站著:這姑娘,你別這樣,我是鬼我真的不敢。
青爺隻是趴在地上不起來,一個勁的磕頭。
過了一會,我聽見青爺開始啜泣,然後是大哭。
青爺從來都是一臉剛強,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哭。果然三年不鳴,一鳴驚人。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連我都不禁動容。
那漢子歎了口氣:算啦算啦,姑娘,你起來。
漢子伸手過來要扶。青爺隨即站起來。不成想,剛才一陣磕頭把頭頂上的帽子弄掉了。不僅露出了小平頭,那張臉也完完整整的露了出來。
那漢子看了青爺一眼,忽然哆哆嗦嗦,伸手指著他說:你是,你是,你是王莊的青爺。
青爺神色頓時慌了:你認識我?
那憨厚的漢子忽然臉色一變,頓時猙獰起來:我們家小三子就是讓你給砍傷的。你害的他到現在都娶不到媳婦。我弄死你還有你們,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瞬間,墳地上旋風大作,把我們幾個圍裹在中間。
我頓時覺得天昏地暗,周圍全是鬼哭狼嚎。
王二和我抓著繩子,跳腳大罵,但是很快,我們都不罵了。因為我們漸漸感覺到難受。周圍的陰氣太重了。
陰燭火光大盛,武闖的力氣也在大增。但是他始終無力把文闖拽出來。
青爺徒勞的揮舞著砍刀,痛苦的喊叫:對不起,文闖,我把你害了,對不起。
王二像是想起什麼來似得,大聲的喊:丫頭,千萬別多想。防著
王二的話還沒說完,我忽然覺得一陣寒光閃過。
我扭頭,正好看見青爺翻著白眼衝過來,她麵色猙獰,嘴裏大唿小叫著什麼。手裏的砍刀明晃晃砍向我和王二。
王二麵色蒼白,嘴裏都透著絕望:完了,被上身了。
青爺江湖出身,一把砍刀不知道沾過多少人的血。如果王二身體無恙,我們自然不怕,關鍵是王二接連受傷,已經虛弱不堪了。剩下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付她。
這時候見砍刀揮過來,根本什麼也顧不上了。我和王二撒手扔了繩子,齊刷刷跳開。
王二衝文闖大喊了一聲:孩子,把魂魄縮進心髒裏。
這時候,文闖的上半截身子已經被武闖拉出來了,人也清醒了不少。這時候聽見王二這麼說,連忙答應了一聲。
青爺見我和王二逃開,也不追趕,一刀又向文闖的身體砍過去。
我心中大急,馬上撲過去,抱住青爺的雙腿,手上一使勁,把她拽倒在地。
青爺如癲如狂,嘴裏大吼著:弄死你們,弄死你們,弄死你們。然後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
我護著文闖,奮不顧身的想把青爺的砍刀奪下來。
青爺揮手給了我一拳,我頓時覺得鼻子一酸,有鼻血止不住的從裏麵流了出來。
這時候,我聽見王二一聲歡唿。
我扭頭,看見他揮舞著桃木劍把禿子的心髒挖了出來。屍毒早已擴散到胸口。
我看見,那顆心髒都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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