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鍾珊珊牽扯的輿論話題，對潘世祥的影響其實不大。
商人重利，隻要無損他的實際利益，凡事不會做絕，尤其是在娛樂這個圈子裏。
頂多日後給蔣雪他們使些絆子，添些麻煩，找找不痛快。
可當(dāng)董事會三番兩次的找他談話，那幾個股東有點風(fēng)吹草動的就向他問責(zé)，他就意識到這裏麵的問題大了。
大到董事會對他的信任度降低，威脅到他在公司中的地位，這可就是實打?qū)嵉睦鎲栴}了。
既然意識到，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手裏拿著手下剛送上來的資料，他瞇起了眼睛，手指彈了彈紙張，笑出了一口黃牙。
副手辛樂就跟在旁邊，“這封華和李天民跟蔣雪攪在一起不奇怪，他們是同期出道，而且還曾在大熒屏合作過，一直都是關(guān)係很好的圈內(nèi)老友。”
“但...”辛樂苦著眉頭，“封華和李天民與滕亞集團也沒聽說有什麼較深的關(guān)係，那蔣雪的這個盤子為什麼能得到滕亞集團的注資呢？難道是在這未知的第四人？”
潘世祥挑眉尋思著，又笑開了，“無所謂的啦！對於滕亞集團來說，他們這個盤子小意思的啦！”
‘敢說騰亞集團注資的盤子是小意思，潘總口氣可真不小啊！’辛樂想著，嘴上捧著潘世祥的問道：“那潘總是有想法了？”
潘世祥笑而不語的將這疊資料丟到了旁邊的桌麵上，他看向一旁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一段徐然接受采訪的視頻，笑容冷了半分。
……
黑白影音。
米辰腳步匆匆，盡量不顯出慌張的乘坐電梯來到了總裁安浩傑的辦公室。
待到安浩傑的助理退出之後，他才雙手撐著桌麵的急急問道：“安總，怎麼迴事？要取消徐然的舞臺？”
安浩傑麵色如常，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和想法，他靠坐在椅背上，雙手支在身前，十指交叉，目光落在米辰的身上，點點頭，“沒錯。”
“這！”米辰驚了，如果說先前還抱有一絲僥幸，那現(xiàn)在就隻能不可置信，他雙手叉腰，不斷在桌前徘徊，“徐然是現(xiàn)在所有新人裏，上升速度最快，熱度最高，話題最多，實力最強的一個。三首歌的舞臺，他配得起，而且之前您也是同意的。”
他深深的唿吸，讓自己不要顯得太激動而失了分寸，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語氣盡量平靜，“安總，您跟我直說，是哪裏出了問題。”
相比較於米辰的大亂陣腳，安浩傑始終平靜，他看著米辰，這是他手下的一員大將，自從當(dāng)初把他拉進公司，米辰從來未讓他失望過。
想及此，安浩傑的心情有些複雜，他說道：“蔣雪的公司。”
米辰眼瞳睜大，一時有些不明白，或許不能說他不明白，他隻是...有些茫然。
一天前當(dāng)徐然反問他那個問題的時候，他是有想過的，潘世祥實力強橫，如果不是寶華娛樂的另一位大總監(jiān)關(guān)浩澤許了他們諸多承諾，他們大體也不會雞蛋去碰石頭。
天王也好，天後也好，跟潘家人是無法抗衡的。
可他覺得潘世祥想做什麼也會針對蔣雪，針對自己，沒成想會牽到徐然那邊。
“這件事...”米辰無法理解，“這件事與徐然有什麼關(guān)係。”
安浩傑聳了下肩，“你就真沒點數(shù)？”
看米辰仍舊茫然，他歎了口氣，“你要不是我的人，我都懶得給你解釋。想想潘世祥與徐然的交集，那徐然對於他來說就是根刺了。他會針對蔣雪的，但徐然他絕對不會放過。”
米辰腦子裏有點亂，他忽而想到他也曾跟徐然說過類似的話，‘你心裏該有點數(shù)’，卻不想實際心裏沒數(shù)的卻是自己。
他暗罵自己，‘早知道就不讓徐然和蔣雪接觸了。’
“安總，這件事您得幫我。這三個名額不單單是對我，對我們黑白影音也很關(guān)鍵。就這樣讓別人說拿走就拿走，那說不好聽的，我們的麵子往哪放？”
“嗬！”安浩傑失笑，“哎呀，麵子。米辰啊，實話跟你說，我已經(jīng)幫你爭取了，但這個名額是讓集團那邊的人給拿走了，我也沒有辦法。”
“可是，徐然那邊要參加慈善晚會的消息已經(jīng)放出去了，現(xiàn)在說拿走就拿走，那徐然！”米辰想想都知道，這對於徐然來說會是多大的一個打擊，絕大的可能徐然的職業(yè)生涯會從此一落千丈，再想翻身就太難了。
米辰腦子裏迅速轉(zhuǎn)動，他坐正了身子，“安總，徐然的歌曲給了我們平臺獨家，就這麼點關(guān)聯(lián)，他的每次轟動都給我們帶來了紅利，難道這不足以證明他自身的價值嗎？”
“慈善晚會有他，熱度，話題，那肯定都不容小覷。”他說著，退而求其次，“實在不行，也得保下兩首歌...或者一首也行！”
“唉！”安浩傑發(fā)出一聲感歎，他搖著頭，寬慰著米辰，“名額的事你就不用想了，三首歌就更別提了。我告訴你，合唱曲目沒更換，仍舊是徐然創(chuàng)作的那一首，是唯一能保留下來的。”
“你與其在這裏與我說，還是趕快與徐然那邊聯(lián)係。我估計消息很快就會上網(wǎng)，你還是提醒他做好應(yīng)急預(yù)案吧。”說完，安浩傑又提醒了一句，“而且我建議你們不要再掙紮，別到最後，一個都留不下。”
米辰的心底一片冰涼，他想著如果連最後這首合唱都保不住，那徐然就會成為最大的笑話，而他在行業(yè)裏也再難抬起頭。
他想著再說什麼，米辰的口才很好，大學(xué)時就是辯論社的，可現(xiàn)在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的最後，他隻能垂頭喪氣的跟安浩傑道了聲謝，起身離開了。
‘安總說的對，我還是先聯(lián)係徐然那邊吧。’
……
四十分鍾後，米辰的車子停在了徐然入駐的小院牆下。
他跨步而入，心情與上一次來全不一樣。
看著坐在花架下的徐然，看著落日的餘暉透過縫隙漏在他的身上，米辰的心裏說不上的歉疚。
但他不能在徐然麵前顯現(xiàn)消沉，努力讓自己恢複之前幹練和成竹在胸的模樣，他落座在了藤椅上。
徐然聽到了腳步聲，也沒有抬頭，隻在米辰落座之後，直接將手中的pad遞了上去。
米辰嘴角的笑容有點僵，他伸手接過pad，翻著翻著，麵色越發(fā)的暗沉起來。
相比起來，徐然倒顯得淡定些許，他一邊煮水泡茶，一邊說道：“《以歌為名》的節(jié)目組十五分鍾前官宣了參加嘉賓的名單，沒有我。”
“慈善晚會的節(jié)目單，十五分鍾前也公布到了網(wǎng)上，沒有我。”
“我的工作室，也有人通過獵頭來挖角。”
徐然將斟了半杯的茶放到了米辰的麵前，“對方的行動可比你們要直接。我想，蔣雪那邊，或者說你們的公司那邊，也應(yīng)該出現(xiàn)問題了吧。”
米辰的目光從pad上抬起來，看著徐然仍舊沉穩(wěn)的模樣，心中很是震驚。
《以歌為名》也好，慈善晚會也好，一早徐然這邊就把消息放了出去，然而現(xiàn)在卻被官方直接打臉。
雖然同時被打臉的不止他一個，但其中名氣最大、熱度最高的，卻隻有他。
十五分鍾的時間裏，徐然成了全網(wǎng)議論的對象，全網(wǎng)嘲諷的對象。
粉絲大批量的脫粉，原本將近八千萬的關(guān)注度，現(xiàn)在一半都不到。
更別提私信裏躺滿的口誅筆伐，那些惡毒的字眼，一句句的‘滾出娛樂圈’讓米辰看了頭都疼。
他不可置信的歎道：“換個人早六神無主了。”
“我也想。”徐然攤手，他如果不是以前曾跌到過穀底，他或許真的會覺得天塌了，“可是六神無主對現(xiàn)狀無益，我更想找到破局的辦法。”
米辰深深的深唿吸，原本想自己來做徐然的那根定海神針，卻不想被他給定了。
他把pad放在一邊，“你想做什麼？”
“我想知道你們的底牌，或者說，底氣。”徐然一口喝掉杯中茶，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米辰聞言沉默了幾許，而後才說道：“寶華娛樂共有三位大總監(jiān)，潘世祥是其一。還有一位是喬銅山，他年歲已大，基本不管事。另還有一位，是關(guān)浩澤，他是老董事長一手帶出來的兵，撐起了寶華娛樂的另外半邊天。”
徐然心下了然，“你們的底氣就是這位關(guān)總。”
“不錯。”米辰點頭，“說起來就那麼點事，老董事長退位，管理層肯定要跟著變動。喬總不管事，那就是潘世祥和關(guān)浩澤的鬥爭。。”
“關(guān)總在董事會和股東之間要更有分量，所以我們隻需要在外界製造一些由頭，他就會讓股東去寶華問責(zé)潘世祥，引發(fā)董事會對潘世祥的不滿。”
“想到了。”徐然雖然不清楚寶華娛樂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但從蔣雪和米辰執(zhí)意要找潘世祥麻煩，他就猜到了一些。
他好奇的問道：“你們的公司，沒出問題？”
米辰剛想搖頭，手機突然就響了，他一看來電顯示，臉色立刻就有些不好。
等到掛斷電話的時候，他整張臉已經(jīng)黑了。
米辰雙手搓著臉，“自大了啊！”
徐然歪頭，“讓我猜猜，是不是封華和李天民那邊出了問題？”
搓臉的動作一頓，米辰不可置信的看向徐然，“這你也能猜到？”
“不算難。”徐然聳肩，語氣輕鬆，“對蔣雪最大的打擊，就是拆掉她的盤子。她已經(jīng)與寶華娛樂解約，其他後路一早就被潘世祥堵死，這一邊再散夥，蔣雪就是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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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對了。”米辰苦笑，“封華和李天民，剛剛決定撤出。”
公司成立，三張專輯，剛好兩個天王一個天後，這把牌等同於天胡，等同於王炸。
而現(xiàn)在，直接少了兩張專輯。
蔣雪個人的影響力確實還在，但對於公司要想打破常規(guī)局，在娛樂圈站住腳，就難了。
徐然明白米辰心中所想，篤定的開口，“現(xiàn)在，要想盤子不崩，你們必須拉人入夥。現(xiàn)找的話，我相信你們找不到理想的。對方既然知道你們的下一步，肯定會封死你們所有的選擇。而且，說句不好聽的，你們拉來的人能不能頂上兩個天王的空缺，我覺得很難。”
再不想承認(rèn)，米辰也得點頭。他手上不是沒有備用人選，可那些人選，多是也不敢確定的，少有的那部分都不甚理想。
米辰麵前的茶杯已涼，徐然端起倒掉，又重新給他斟了一杯，才說道：“我需要舞臺。”
米辰一愣，一時沒跟上徐然的節(jié)奏，剛還說公司的事兒，怎麼突然跳到舞臺的事上了。
徐然笑笑，目光坦然，“我對我的歌有信心，你給我舞臺，我給你專輯。”
米辰眼瞳微微睜大，“你，給我，專輯？”
“嗯。”徐然輕輕點頭，“如果你們說的那位關(guān)總真的能完全牽製住潘世祥，那他做不出這麼多的事。”
“說句現(xiàn)實的，蔣雪已經(jīng)從寶華娛樂解約，她要麼另找東家，要麼另起爐灶，這都跟那位關(guān)總沒有直接的利益關(guān)係。他對你們有多上心，其實顯而易見。”
“如果他真的有把蔣雪放在心上，封華和李天民的事你們不會提前一點消息沒有，一點提防都沒有。”
“我想，現(xiàn)在他的目的達到了，公司裏，董事會那邊，他應(yīng)得的，要爭來的，已經(jīng)到手。潘世祥也無意在這時候跟他死磕，所以才有精力來對付你我。”
“所以，翻盤，不要指望他，我們隻能自救。”
被徐然赤裸裸的說出現(xiàn)實，這是米辰心裏最難受的，其實一早與關(guān)浩澤合作時他就有此擔(dān)心，隻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放鬆戒心了。
他看向徐然，“怎麼自救？”
“你們少了兩個合夥人，我給你補上兩個。你們少了兩張專輯，我給你補上兩張。”徐然自信的彎起嘴角，花架上裝點的燈適時亮起，在他周身鍍了一圈光環(huán)，“就看你，敢不敢把賭注壓在我的身上。”
米辰訝然，他想說：‘你徐然現(xiàn)在也是跌到穀底，全網(wǎng)噴的是你，全網(wǎng)嘲的也是你，你的粉絲值每分每秒都在狂掉，私信箱裏怕是又堆滿了讓你滾出娛樂圈的留言，你憑什麼在這給我畫餅。’
可話堵在嗓子眼，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內(nèi)心裏的一角竟然萌生出了一種名為激動和興奮的期待感。
這是他都沒想過的，他竟然對徐然的認(rèn)可到了這種程度。
他沒有迴答徐然的問題，隻問道：“你想要什麼樣的舞臺？”
“一個你完全說了算的舞臺。”徐然攤手，笑的無奈，“《明日計劃》《以歌為名》還有慈善晚會對於我來說，最不利的點就是話語權(quán)全都在看我不順眼的人手上，所以我想要一個話語權(quán)至少在你手上的舞臺。”
米辰失笑，與徐然有關(guān)的舞臺，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這樣。
慈善晚會雖然不是，可現(xiàn)在的情況也差不多。
他想了下自己手上的綜藝，“我手上隻有三擋，《一唱到底》《歌王》《愛樂之城》。”
“我知道。”徐然點頭，“《一唱到底》兩個月前才結(jié)束，《歌王》要到年底，這兩個時間都不適合。而且，我也不想要。《愛樂之城》我知道正在籌備中，我想要這個舞臺。”
“一鏡到底的舞臺場景，搭配現(xiàn)場演繹，你確定要挑戰(zhàn)？”米辰挑起一邊的眉毛，“我聯(lián)係過圈子裏很多人，有些知名的歌手都不敢。那可是演和歌相結(jié)合，你確定？”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給《大灌籃》的先導(dǎo)片拍攝的主題曲《remember the name》。”
恍然的一拍大腿，這首歌還是米辰一手推到米國去打榜的，怎麼會不記得！
他想起來，那首歌的主題曲，徐然就是一鏡到底。
心底的興奮和期待感更強，腦子裏更是迸發(fā)出無數(shù)的靈感和創(chuàng)想，他迫不及待的，甚至都沒工夫去想網(wǎng)上的那些風(fēng)雲(yún)變幻。
他摩拳擦掌的恨不能現(xiàn)在就開始動手運作。
忽而，他表情一頓，猛的問道：“不對，你剛才說，我這邊缺兩個你補兩個，一個是你，那另一個是？”
徐然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笑而不語。
與此同時，小徑上傳來了一聲朗笑，“另一個，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