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在橫跨了大半個中國的這裏遇見她。
有多久沒見過?大概從她帶走雪球開始,我們就少了聯絡......其實,自打白桃迴來之後,我就沒再注意過,北街老巷少了一個牽著德國牧羊犬的身影。
她不是別人,赫然是闊別了小半年的彥笛。那個性格率真,有些爛漫的小演員。
愣了片刻,把她迎進屋子,微笑道:“好久不見。”
彥笛雙臂抱肩,打量了我片刻,頗為認真的說道:“也沒多久啊,四個月零三天。”
“......你記得倒是詳細。”我問道:“怎麼來魔都了?”
“拜托,我是演員,當然是跟組來的。”彥笛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
也對,像她這樣的十八線,想要在比海深的娛樂圈裏生存,的確需要跟組跑,指不定什麼時候飛上枝頭,搖身一變成了花旦,天後。
“那我以後是不是要叫你大明星了?”我揶揄道。
“走開,最多就是一女二,還大明星呢。”
彥笛依舊是這樣直率,不過她倒是無意中透露出一個信息,某部電視劇中的女二號!今年她才多大?影視專業畢業還不到一年,23歲的年紀,就在一部劇中飾演女二號,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我不得不嘲笑自己的無知,至今都認為她是十八線......
“可以啊。”心中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我調笑道:“按理說,丫都要出頭了,怎麼還兼職...”我打量了她一眼,輕佻道:“做保健呢?”
彥笛愕然,旋即巧笑嫣然的走到我麵前,伸出右手,勾住我下巴,一隻腿登在牆上,幽幽的盯著我,吐氣如蘭道:“是啊,生活困難,當然要賺些錢了,不知道...哥哥需要嗎?”
“......”
瞬間臉紅氣喘。
不用看我也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有多麼窘迫。
我是一個正常不過的男人,麵對這樣視覺與嗅覺的雙重誘.惑非常可恥的有了反應。
此刻,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荷爾蒙的味道。
“姑娘...我錯了。”
“慫。”彥笛翻了一眼,恢複到剛剛的狀態,鄙夷道:“你行不行啊。”
“男人不能說不行。”我歎了口氣,給自己點上一支煙:“但是,我是個有家庭的男人,不能做出對不起愛人的事情。”
“還不是慫......”
妖精。
除了這個比喻,我想不出任何一個形容詞來形容現在的她。我當然知道她不可能兼職做特殊職業,因為她有個非常有錢的父親,從她居住在北街的那座房子就能夠看的出來。
而且,她還是一個很直接而又純粹的姑娘,更不屑做那種出賣肉體的事情。
偏偏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透出引人犯罪的風塵味......演技派,就是這個詞。
“你以後一定會出名。”
“哦?”彥笛盯著我:“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活好,不黏人。”
“你這嘴,還真是賤的可以。”
“嘿嘿。”尷尬的笑了笑,我解釋道:“還不是演技出色。”
“算你有點眼光。”
我給她倒了杯水,問道:“說說吧,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彥笛坐在床上,打量著房間裏的裝飾,說道:“當然是我也住在這裏,好巧不巧的看見你了。”
我有些吃驚,要知道一般劇組所提供的住所都是跟身價有關的,這裏最次的臨江套房都是兩千打底,而她一個小演員剛剛進組就有這樣的待遇,真是足以令人眼紅......
“你們導演對你真好。”我感慨道。
“切,他要敢對我不好,我爸能給他投資嗎?”
什麼叫有錢任性?
今天彥笛好好的給我上了一課。
我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撣了下煙灰:“想不到你也是關係戶。”
“無所謂啊。”她低著頭,擺弄著指甲:“我也是進組之後,我爸給追加的投資。我也不喜歡,但這部戲我真的付出了很多。”
愛女心切的父親,一心想要演好戲擺脫家裏背景的女兒。還真是一出人間歡喜劇。
“付出終究會有迴報的吧。”
“被人加上某種意味的迴報,你需要嗎?”
我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隻得無奈的聳聳肩:“我沒有經曆過,所以我也不知道。至於迴報......你自己清楚怎麼來的,不就好了嗎?管他別人怎麼說。”
“你倒灑脫。”
“性格就這樣。”
“你也很不要臉。”
“姑娘,你這麼說話朋友都沒得做。”
“誰是你朋友?”
“......”
我們又聊了很多,大多關於這四個月裏她的生活,這很奇怪,也不奇怪。兩個不是很熟悉,但十分聊得來的鄰居,在異地他鄉相聚,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緣分。很奇特,也很......動人。
當我得知,在數九寒冬她還要傳單衣,在半夜拍一場雨戲的時候,有那麼一點心疼,一個本可以衣食無憂的富家小姐,非得吃這份苦,遭很多罪來實現自己心中那漫無邊際的理想。
“你就不累嗎?”
彥笛想了想:“累,但我很快樂,至少做著自己喜歡的事。”
簡單到無以複加的答案,但卻給了我很大啟發,累,可以;苦,也可以。隻要你喜歡,然後全身心的投入進去,至於結果,真沒那麼重要了。
我是一個偏完美主義者,隻是,這樣生活中的一點瑕疵,也算一種美麗。
她說她不怕,隻要不死,任何時候都可以重新來過。
這個城市中的每個女孩兒都有兩個靈魂,一個靈魂穿鎧甲在白天用來和別人廝殺,一個靈魂裹棉花,在深夜裏像個沒有懷抱的嬰兒哭......而彥笛隻有一個靈魂,堅強,勇敢,麵對著世人所能麵對的一切,累了,倦了,就把那些隱藏在整齊潔白的牙齒後麵,對每個人都笑,她什麼都缺,唯獨不缺從頭來過的勇氣。
很慶幸,在北街能夠結識,更慶幸在異地他鄉的魔都相遇。
因為緣分,我學到了該如何麵對以後的生活。南牆?拆了過去。荊棘?燒了再來。
一切,都在冥冥中被生活所決定好,唯一要做的,就是走下去,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