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
女孩兒特天真地說道:“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張了張嘴,還不待我開口,她接著說道:“說我跟那個女人認識,有沒有搞錯?真要這麼狗血嗎?大叔!”
真的是在開玩笑麼?
不,我很確定她跟白桃認識,至於是什麼原因讓她碰巧跟我一輛車,碰巧坐在我旁邊,又碰巧......她主動開口,讓我說那些事情?
真的會有這麼多巧合麼?
所有的巧合都遇到一起,那便不是巧合,而是刻意。
我百分之百的肯定,她跟白桃熟識,且相處到了一個無話不談的地步!
那麼,她究竟是誰?
從來沒有聽過白桃跟哪個姑娘特別要好,更何況,跟一個明顯比我們小很多的女孩兒?
這也是我不好直接戳穿她的原因,因為我想不通,冥冥之中我仿佛抓住了什麼線索,但又什麼都沒有抓到。
白桃,這會是你的安排麼?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又趕快自我否定掉,白桃...在我離開之前,是陷在矛盾裏的,那段我酒醉之後說出真相的視頻,我不是沒看過。
那就是個秘密,隱藏在我心中深處,其中還包括我對趙琳的愧疚,對那個孩子的自責(zé),所以我寧願選擇自己承受一切,飽含悔恨和折磨,當(dāng)我得知那個消息之後,曾暗暗告誡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但我沒想到,酒醉之後的我一反常態(tài),沒有倒下唿唿睡覺,反而是耍著酒瘋,跟白桃叫著委屈。
最不願意讓她看到的一麵,在那一刻展露無疑。
所以白桃才會憤怒,通過我醉酒之後的那些話,她一定是認為在我心中最愛的永遠都是趙琳呢,而她也隻是趙琳在我這兒的替代品。
她說她也是個女人,她說她有她的驕傲。
而我,踐踏了她的驕傲。
所以白桃會懊惱,甚至?xí),更多的,則是失望。
一個曾經(jīng)驕傲如同王的女人,一個商界圈子中的天之嬌女,一個為了愛,願意像飛蛾一般勇敢撲了火的人。
最後換來的,隻是我酒醉之後對於別人的懺悔。
白桃才會在我清醒之後選擇問個明白。反觀那時的我,質(zhì)問她為什麼會用手機拍攝下那段畫麵,責(zé)怪她不分好壞,就斷定我對她的愛。
真是這樣麼?
我怎麼可能對自己的愛人那樣狠心,我許諾,縱使曾經(jīng)再怎麼人渣,再如何狼心狗肺,都不可能說出那樣傷人的話。
這輩子,我也隻對兩個女人態(tài)度惡劣,言語中傷過。
另一個是,安默。
說穿了,我一個注定流浪狗一樣的人離開了沈陽,在心中發(fā)著可笑的誓言,說什麼混不好就不迴來的話,多麼可笑啊。
一個不確定的未來,我能給她麼?
我已經(jīng)給她留下一個滿是失望的現(xiàn)在了。
人,不能自私。
或許那個女孩兒說的對,我他媽就是一懦夫,一不敢麵對現(xiàn)實,不敢直視自己內(nèi)心的人,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離開沈陽,離開她的身邊,斷了所有聯(lián)係......
缺憾,別逃婚更會讓她神傷。
至少那個時候她還知道我在沈陽。
現(xiàn)在?
沒有現(xiàn)在了吧?
白桃現(xiàn)在應(yīng)該會毫無精神,睡無眠,食無味;或者心死了,然後放任自留的嫁給齊宇?
這些我不敢想象,卻又會希望她這麼選擇。
至少那樣的話她能過上很好的生活,良好的物質(zhì)基礎(chǔ),保住了自家企業(yè),達成父親多年的願望...就是沒了我而已。
跟這些對比,那個名叫許諾的年輕人也就沒那麼重要了,不是嗎?
這些,全是我心中所想,更是我希望白桃去這樣選擇生活的。
可心為什麼會痛,又為什麼會感覺到眼角發(fā)酸?
“喂...”
趕忙喊了一聲女孩,“別再叫我大叔哈。”
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人來跟我聊天轉(zhuǎn)移注意力,隻有這樣,我才會意識到現(xiàn)在是在南下的高鐵上,才會明白,我要像個男人一樣,學(xué)會自己怎樣生活。
哪怕......
現(xiàn)在我的思緒已經(jīng)飄迴幾百公裏之外,她的身邊。
“...不至於反射弧這麼長吧?”女孩吐槽了一句,說道:“大叔,成熟男人統(tǒng)一的稱謂,這樣稱唿你,確實有些不太貼切。因為你並不成熟!
“你一小屁孩懂什麼?”
無奈的笑了笑,轉(zhuǎn)頭看向車外,情緒這種奇怪的東西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更何況,再多說些話,沒準(zhǔn)會讓我更加難堪。
“怎麼?”
女孩不依不饒:“戳到你痛處了?自己敢做就不要怕別人去說啊,不然當(dāng)初想什麼了呢?這些年裏,我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形形色色很多不同性格的人,你,這個坐在我身邊的家夥,絕對是我二十二年人生歲月中遇到最奇葩的。”
“矛盾結(jié)合體,時而樂觀到無以複加,時而又會自卑到骨子裏的孤獨患者!
“大叔,你比我見過所有的角色都有趣!
“哦?”
被她的話引起了興趣,轉(zhuǎn)過頭來,疑惑道:“為什麼又叫大叔?如你所說,我又不是個成熟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恕!?br />
“嗬...假如你真的像我說的那麼不堪,就一定不會是現(xiàn)在這幅無所謂的姿態(tài)了!
女孩儼然一笑,就像一抹盛放在斜陽裏的薔薇花,她正色道:“有人讓我給你帶句話,收起你所謂的高尚,收起你自以為是的聰明,別以為我什麼都看不透,如果你真要徹底離開,當(dāng)麵說!
“轟...”
所有防備,所有偽裝,所有的自以為是,都在這一刻被那句話轟的粉碎。
白桃。
隻有白桃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隻有她且唯有她,才會如此了解我。
“她......”
“你說什麼?她是誰啊,感覺怪怪的!
“你......”
“你什麼你,本小姐姓楊。”
女孩盯著我:“你都要笨死了,真不知道姐姐怎麼看上的你!還傻兮兮的喜歡了你十年。”
“姐姐?”
我重複了一句,有些錯愕的看著她:“你是楊老的孫女?!”
“怎麼,不行嗎?”
女孩此時也卸下了偽裝,再不似陌生人那般,她的手很自然的搭在我肩上:“姐夫,你丫可真夠笨的,我不承認,你就不會堅持麼?真不懂你這樣的人,怎麼讓姐姐和爺爺念念不忘!
“喂..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姐夫。”
“還沒結(jié)婚呢,不算!
“那你到底叫什麼啊?”
女孩小狐貍似的眨了眨眼睛:“你猜呀。”
“......楊過?楊客?”
我疑惑道:“怎麼都像是男人的名字啊,跟你可不搭!
“你才楊過呢!”
“是你說的啊,我們隻是彼此之間的過客,嗯...所以你到底是楊過,還是楊客?!”
“我,叫,楊,慕,鯉!睏钅锦幰е,一字一句的說道。
“早這樣說不就好了?”
我問道:“她...還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在不在身邊又有什麼區(qū)別,不照樣都要跟那幾個惡心人的家夥勾心鬥角?!”楊慕鯉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更何況,某個人的演技那麼拙劣,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又那麼的刻意,我一路人看的都尷尬,更何況我姐?!”
“嗬嗬,嗬嗬嗬!
我撓了撓頭,傻笑道:“那我不是全白裝了?”
“不然嘞!
“好吧。”
歎了一口氣,我問道:“說真的,你怎麼知道我會今天離開,知道我會去哪,更會跟我碰巧偶遇?!”
“問一個問題!睏钅锦帥]有迴答我,反問道。
“嗯?”
“知道我爺爺以前是幹什麼的麼?”
“退休幹部!
“知道什麼部門麼?”
“不清楚。”我搖頭,如實說道。
“鐵路局!”
“哈?”
好吧,原來還有這種巧合。
“你確定你要去魔都?!”
“不然呢?還要跟你去杭州麼,這都開學(xué)了。”
“我靠!
“你真是導(dǎo)演啊。”
“為什麼騙你,有什麼好處?”
此時此刻,在楊慕鯉的眼裏,我完全就是一白癡。
——————
一路上,我們又聊了很久,哪怕第一次見麵也不例外,儼然多年未見的老友,一切都是因為白桃。
那個曾經(jīng)高傲神氣,現(xiàn)如今甘願為了我自降身段的女人。
楊慕鯉說,白桃是中了愛情的罌粟毒,戒不掉,隻能放任自流。
好吧,還挺貼切。
下午五點,我準(zhǔn)時在杭州東站下了火車,而楊慕鯉,則要在終點站離開,我們就此告別,而我也開始了一個人的旅行,一場我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旅行。
下車的時候,楊慕鯉跟我說了一段話。
“我們聽故事的時候,總習(xí)慣去問,後來呢?後來...後來發(fā)現(xiàn)輪到自己講故事的時候,猛然間想起那些銘心刻骨,淚腺忍不住崩潰,真的,真的講不下去了。所以,許諾,我希望你珍惜我姐姐,被傷害過的女人,看似堅強,其實很脆弱的!
我沒有給她答複,還是因為那模糊的,看不到邊際的未來,更或者,我相信我會去珍惜她?
誰知道呢,就連我這個當(dāng)事人都不清楚。
一個人,茫然走在杭州的街道上,江南水鄉(xiāng),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水汽,加之雨季末期,天空經(jīng)過雨水的洗涮,更是如此,區(qū)別於沈陽熱的幹燥,這裏的熱,總是透著一股濕潤,悶,卻不濁。
這是杭州給我的第一印象。
沒有目的,沒有攻略,索性就放任自己,跟著人流走,走過一條條陌生的街,最後累了,挺到一家包子店的門口,點上地道的小籠包,叫上當(dāng)?shù)赜忻钠【,享受著,也讓靈魂去沉思著......
飯後,打了個飽嗝,伸了伸懶腰,準(zhǔn)備好要去西湖邊走走,聞名遐邇的,不正是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西湖麼?
打聽好地鐵站後,坐了五站,到達西湖。
大,很大。
借著夜色朦朧,景觀燈閃爍出迷人的色彩,給西湖點綴的這些,大抵就是所謂的濃抹。
池邊荷花開,潔白而亭亭玉立,孤傲的就像曾經(jīng)的白桃。
拿出手機,放近視角,將這朵盛放的花兒留在了我的鏡頭裏,就像把曾經(jīng)的她,永遠留在了我心裏一樣。
強忍著給她去個電話的衝動,顫抖著手,將手機關(guān)機,然後放進褲兜,繼續(xù)走。
人很多,出來散步健身的市民,慕名而來的遊者,三三兩兩,而我仿佛成了異類,遊離在這些人之外,融不進去。
斷橋。
人們爭相合影紀(jì)念。
各種各樣的擺拍,仿佛他們也在這裏等著邂逅白素貞,實際上呢?我隻看到了一堆人。
為什麼會這樣失落?
我不是已經(jīng)逃離那裏了麼?
我不是帶著所謂輕鬆出發(fā)的麼?
嗬嗬。
楊慕鯉說的對,真正失落的不是城市,而是我,不敢去麵對生活,不敢去麵對白桃,隻能像個懦夫一樣逃離那座城市,逃離那個人。
真他媽可笑。
笑著笑著,我伸出了手,比成攝像機的形狀,對著潛藏在淡淡烏雲(yún)中的月亮,自語道:“這座城市到那座城市,隔了大半個中國,然而你是一樣的,一樣的形狀,一樣的光亮,那個城市裏的女人,今夜會不會也像我這樣,對著你,想著我呢?”
大概會,也大概不會。
隻有無所事事的閑人,才會像我現(xiàn)如今這般。
雷峰塔就在對岸,再走上一個小時亦或更久,我就會到那裏,可是我累了,也倦了,所以,迴吧。
就像我擁有的,近在眼前的東西,最後放棄了一個樣。
她,她,她。
趙琳,安默,白桃。
還在那座城市的這幾個人,我的朋友們,晚安。
徹底的倦了。
懶得動,所以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瀏覽著網(wǎng)上的住宿信息,後來選擇了一家名叫旅途的青旅,定好房間之後,便叫了滴滴,等著去那個可以讓我入眠的地方。
旅途。
供年輕驢友休息的青年旅社,老板三十左右,眼神中寫滿滄桑,偶爾也會帶著淡淡的悲傷,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徐奇,那家春天裏的老板,或許他們都一樣。
或許,我也正在向他們的方向靠攏著。
“老板,半個小時之前定好的房間!
“貴姓?”
“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