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剛設(shè)想了很多種鄭濤辭職的原因,比如被獵頭挖了,比如家裏有事,比如受到許家豪的排擠,但是每一個原因都站不住腳,鄭濤隻是個年輕的低級職員,雖然素質(zhì)不錯,畢竟沒幹出業(yè)績來,沒有被挖的資格;他家裏沒什麼人,所以也不會被家庭拖累,至於被排擠,許家豪最近忙於父親的治療,哪有心思去排擠一個助理。
所以,這事兒透著蹊蹺,6剛本不是喜怒形於色的人,但在自家侄子麵前不用掩飾,他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栐S家豪:“鄭濤要辭職,這是怎麼迴事?”
許家豪很愕然:“我不知道啊,什麼原因?”
“辭職信上隻說是私人原因,算了,他想走就走吧,畢竟隻是一個新員工。”6剛掩飾道,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鄭濤是自己親兒子的秘密,包括許家豪在內(nèi)。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我們金天鵝隻需要忠誠的員工。”許家豪也沒當(dāng)迴事,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爺倆繼續(xù)商量對付王鄧聯(lián)軍的事宜。
等許家豪走了,6剛才給鄭濤打電話,二十多年了,每個下雨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那個被自己拋棄的女人,他也曾試圖尋找過對方的下落,但因?yàn)楦鞣N機(jī)緣巧合耽誤了,時間久了也就淡了,但心底的傷從未愈合,如今人到了五十歲,對於財(cái)富和事業(yè),愛情和人生,都有了新的領(lǐng)悟,好不容易父子重逢,他絕不會允許再次失散。
6剛想彌補(bǔ)自己虧欠的父愛,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他不希望自己建立的商業(yè)帝國後繼無人,如同古代帝王一樣,他也不願意把帝國交給異姓人,哪怕這個人親如子侄,鄭濤就是最好的接班人,鄭濤和許家豪的搭配,就正如自己和許慶良的黃金搭檔一樣,會把金天鵝塑造成一個偉大的企業(yè)。
無論於公於私,6剛都不會讓鄭濤離職。
電話接通了,對方並沒有立刻迴應(yīng),這不像是一個辭職員工對老總應(yīng)有的態(tài)度,倒像是鬧脾氣的孩子對老爸的倔強(qiáng)。
“小鄭……”6剛正打算進(jìn)行一番冠冕堂皇的說教外加一盆心靈雞湯,鄭濤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6總,我已經(jīng)知道了。”
6剛察覺到不妙,心頭一緊,問道:“你……你知道什麼了?”
“那天……在酒店,我從你梳子上取了一根頭,去做了親子鑒定。”
6剛怔住了,長久的沉默,隻能聽到唿吸聲,秘書推門進(jìn)來似乎有什麼事,6總猛地一揮手將其斥走。
“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6剛搜腸刮肚,卻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撫慰一個失去親生父母二十多年的孩子。
“6總,我不需要解釋,這麼多年也過來了,我擁有父愛,隻是欠缺了母愛,如果說道歉,您應(yīng)該向我的生母道歉,雖然我並不知道她是誰,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過遇到生父生母的那一天,並且設(shè)計(jì)了各種場合和語言動作,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這麼富有戲劇性,真的,就和電視劇裏一樣巧合,但是真正找到了生理上父親,我卻一點(diǎn)也不開心,我查了您的家史,您的家庭情況,甚至您的另一個兒子的各種新聞報道,我覺得……還是不打擾您的生活了,這是最好的選擇,我也不想在您的照顧下成長,那不是我的風(fēng)格,我鄭濤從不屑於做什麼二代,所以,我要求辭職,如果您願意的話,告訴我母親的墓在哪裏就好,可以麼?因?yàn)槲抑溃欢ㄈナ懒耍粋母親是不會拋棄孩子的。”
鄭濤覺得無言以對,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幹巴巴的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我說是第六感,您信麼?”
父子血脈相連,鄭濤擁有6剛的遺傳基因,甚至比6傲天長得還像父親。幾乎就是年輕版的6剛,看到他,6剛就如同按下了迴憶的開關(guān),往事如風(fēng)般流淌過腦海,那白衣飄飄的年代,那抱著吉他唱戀戀風(fēng)塵的少年。
“我相信你,也尊重你的選擇,但希望你能聽我一些作為長輩的意見……”6剛費(fèi)了一番口舌,終於打動了鄭濤,同意見麵細(xì)聊。
……
一天辛勞的工作後6剛拖著疲乏的身軀迴到雲(yún)山別墅88號,比起身體的勞累,他的心更累,偌大一個集團(tuán),現(xiàn)在就靠他一個人撐著,許慶良倒下了,6剛失去了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對付危局,深感力不從心。
家裏沒人,連保姆都出去了,6剛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強(qiáng)烈的孤獨(dú)感襲上心頭,拿起手機(jī)想給蔡紅打電話,還是放下了,蔡紅經(jīng)常出去購物美容,這很正常,但是傲天得了病還出去野,這是徹底放飛自己啊。
6剛等了許久,蔡紅先迴來的,牆上的掛鍾已經(jīng)指向十點(diǎn)半,她看一眼6剛,冷笑道:“喲,今天迴來的挺早嘛。”
今天6剛確實(shí)提前迴來的,以往總要加班到半夜,有時候太晚了就在外麵開房睡了,夜不歸宿,是許慶良的突然倒下和兒子患上艾滋病讓他想到家的珍貴,特別想感受到妻兒的溫暖,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冰冷的局麵。
“傲天呢,不是讓你看著他麼?”6剛下意識的反擊,蔡紅也不示弱,抱著膀子說:“兒子得了這麼重的病,心情不好,你還想把他關(guān)在家裏,你是想憋死他啊,這種病就得心情愉快才能治好,我放他出去的,還給了他一百萬,讓他隨便花,你這個當(dāng)?shù)耐恻I野孩子一大堆,不在乎傲天,我可就著一個孩子。”
6剛心裏一凜,雖然這句話蔡紅經(jīng)常掛在嘴上,但以前都是胡亂揣測,現(xiàn)在真的有了鄭濤,他立刻妥協(xié),換了態(tài)度說:“兒子有病,自製力又不強(qiáng),萬一被那些狐朋狗友帶壞怎麼辦,病情加重,到了美國都治不好了。”
蔡紅說:“你兒子還用帶壞麼,現(xiàn)在都是他帶壞別人,傲天心裏有數(shù),不會亂來的。”
6剛趕緊轉(zhuǎn)話題:“不亂來就好,你也別太驕縱他了,公司最近財(cái)政緊張,這個月工資都擠不出來,怕是要裁員了,另外老王和老鄧開始串聯(lián),打算逼宮,到處收購表決權(quán),你這一百萬給傲天花天酒地,不如拿來打仗,說不定打到最後,就差這一百萬呢。”
蔡紅說:“打仗是老爺們的事,這是我的私房錢,我愛給誰就給誰。”
6剛壓住怒火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金天鵝易主,你覺得對你有好處?”
“金天鵝興旺達(dá),對我就有好處了麼,賺了錢還不知道你貼補(bǔ)哪個小妖精了呢。”蔡紅冷嘲熱諷,昂著頭上樓去了。
6剛默默歎了口氣,夫妻關(guān)係已經(jīng)惡化很久了,十年前就分房睡了,但是6剛才外麵還真沒養(yǎng)什麼小妖精,這方麵他向來檢點(diǎn)。
午夜十二點(diǎn),6傲天還沒迴來,6剛正要打電話,傲天的損友宋錚一個電話打到家裏,說不好了,傲天被抓了,現(xiàn)在人關(guān)在派出所,涉嫌強(qiáng)奸……
6剛隻覺得眼前一黑,半邊身子麻痹了,想動連個手指尖都動不了,好在蔡紅也從分機(jī)裏聽到對話,從樓上下來正好看到6剛躺在沙上,嘴歪眼斜。
十分鍾後,救護(hù)車開到了雲(yún)山別墅,6剛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急救,蔡紅甚至顧不上陪伴丈夫,她還要去派出所搭救兒子。
6剛是突腦梗,所幸現(xiàn)的即時,經(jīng)過搶救便恢複了肢體運(yùn)動能力,醫(yī)生說以後你要小心了,不能動怒,不能操勞,煙酒什麼的都要戒掉。
蔡紅打電話來,先說了兒子的情況,傲天和宋錚沈壯去酒吧買醉,遇到一個對眼的妹子,就勾搭著去酒店開房了,沒想到完事之後妹子想敲詐他們,說不給二十萬就報警,宋錚想息事寧人的,但傲天不幹,抬手就扇了妹子一個耳光,把她攆走了。
自打上次在看守所蹲了幾個月之後,傲天的囂張氣焰一度降到穀底,但是得知自己患上艾滋病之後,這股霸少勁又迴來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結(jié)果就是,三個人全進(jìn)了派出所,妹子很精明,保存了傲天的生物樣本,一告一個準(zhǔn)。
“家豪馬上過來,這事兒他能搞定,你那邊咋樣了,沒事吧?”蔡紅的語氣聽不出關(guān)切。
“我很好,你照顧兒子。”6剛有氣無力的迴答了一句,那邊就把電話掛了。
6剛從來沒得過這麼重的病,可是妻兒卻不在身邊,不在身邊也就罷了,偏偏又是惹禍去了,6剛心力交瘁,想喝口水伸手去拿茶杯都夠不著,保姆在走廊裏玩著王者榮耀,聽不到6總的召喚。
人在脆弱的時候最需要關(guān)懷,6剛拿起手機(jī)猶豫再三,還是給鄭濤了個信息,說我中風(fēng)了……
半小時後,鄭濤帶著娜娜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來,腳上還穿著拖鞋,可見來的有多匆忙,他來到之後就安排娜娜坐在床邊照顧,自己去找值班醫(yī)生詢問情況,正好醫(yī)生過來查房,看到鄭濤就問:“你是病人什麼人?”
“我是他兒子。”鄭濤毫不猶豫的迴答道。
6剛的眼淚瞬間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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