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福抬起胳膊,用著衣袖上的布料擦拭著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在聽到郭飛招唿自己後,連忙跟著郭飛一同走進(jìn)了食堂。
“所長!”
郭飛指著眼前的食堂窗口,打斷了劉光福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光福啊!先別說那麼多,填飽肚子最要緊!”
劉光福隻好跟著郭飛,簡單地點了幾個菜。
跟著郭飛來到食堂的椅子邊上坐下,劉光福拿起快子用力地紮向眼前的紅燒肉,塞進(jìn)了嘴裏。
熟悉的味道,在劉光福的舌尖徘迴,讓劉光福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一盤紅燒肉,一般茄子土豆,劉光福三五下就將這些全都掃進(jìn)了肚子裏。
而等到劉光福吃完這些後,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眼神中滿是享受,就連剛剛焦躁的內(nèi)心也安定了幾分。
“好了,光福,說說吧!到底怎麼迴事?”
郭飛也吃完了飯,端起僅剩不多的綠豆湯一飲而盡後,看著劉光福笑了起來。
“所長,海廠長要被調(diào)走了!”
郭飛點點頭,看著劉光福,等待著劉光福接下來所說的話。
“我聽海廠長說,他要被調(diào)到武鋼去!”
武鋼,聽到這熟悉的地名後,郭飛微瞇起了眼睛,說來這武鋼跟自己還有一番淵源。
當(dāng)年自己在研究車間工作的時候,武鋼派人來學(xué)習(xí)過自己的轉(zhuǎn)爐,哎,物是人非啊!
想到武鋼,郭飛就想到了劉洪,想到了武鋼的那位副廠長,世事變遷,不知道那位副廠長如今如何了,興許海廠長過去能與那位副廠長結(jié)識吧!
劉光福看著郭飛不說話,就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所長,海廠長的意思是想讓我跟著他一起去武鋼,您看這...”
郭飛走出迴憶,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劉光福,笑了起來。
“光福同誌啊!你說,你是想去武鋼還是繼續(xù)留在新工廠呢?你自己的想法是什麼?”
聞言,劉光福迅速地一擺頭,聲容並茂地說道:“所長,我聽您的!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郭飛看著眼前表現(xiàn)地?zé)o比尊敬自己的劉光福,笑著倚在食堂的椅子上。
“嗯,這樣啊!光福,你也是咱們研究所的老人了,我先聽聽你的意見,再考慮你的這件事情!說說吧!不要緊張!”
劉光福用力一點頭,看著郭飛,想了想後,緩聲說道:“所長,其實我都可以,留在新工廠能夠幫助咱們研究所掌控新工廠的一部分,而去武鋼的話,我可以讓咱們研究所與武鋼達(dá)成某些協(xié)議!”
劉光福的話聽起來很是張揚,但是郭飛知道,劉光福有這樣的能力。
思考了一陣後,郭飛雙手交叉地放在小腹上,看著劉光福,笑著說道:“光福啊!我是這麼想的啊!去武鋼,你得把你的資料調(diào)到那裏去,而且很可能一段時間內(nèi)都迴不來,但是那裏麵的升遷道路會比帝京快得多!你留在帝京,是在新工廠也好,是在研究所也好,我可以保證你的正常生活!”
劉光福點點頭,微微低下頭,看著飯盒中的湯汁,一時間沒了聲音。
郭飛也沒有去催劉光福,因為這件事情涉嫌到了劉光福的未來道路,自己沒有義務(wù)也沒有權(quán)利去給劉光福做主。
又過了一段時間,食堂裏的同誌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食堂,郭飛看著依舊在思考的劉光福,笑著說道:“光福,這件事情你要不迴去再問問你的父親?”
劉光福點點頭,跟著郭飛一同走出了食堂,走在研究所的院子裏,郭飛看著在院子裏打著籃球的一些同誌,也不免手癢了起來。
正當(dāng)郭飛準(zhǔn)備往著那邊走時,劉光福叫住了郭飛。
“所長!我想好了!”
看著郭飛疑惑的眼神,劉光福聲音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不用再問我父親了,我想好了,所長!我要留在新工廠,為咱們研究所發(fā)光發(fā)熱!”
經(jīng)過剛剛的思考,劉光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去武漢所能依靠的可就隻有海廠長一人,盡管自己屬於海廠長的心腹,但是去到新的地方會有新的鬥爭,矛盾是永遠(yuǎn)存在的!
而且從這件事情上看,海廠長明顯是屬於失敗者,自己跟著失敗者到了新的地方,難道哪裏的同誌會給出自己好臉色?
劉光福肯定地?fù)u了搖頭,自己這是剛從狼窩出來,就要往虎穴去啊,不,太累了!
盡管劉光福知道自己要是跟海廠長去了武鋼,等到一切都安定下來後,海廠長一定會給自己一個非常不錯的待遇,但是也僅僅是待遇。
而跟著郭所長走,有肉吃啊!
郭飛看著非常堅決的劉光福,一點都不奇怪他做出的選擇。
“嗯,好,那你去跟海廠長說說吧!就說你家裏麵不同意就成!”
劉光福一點頭,急匆匆地就往著研究所的門外跑去了。
郭飛看著劉光福的背影,笑著朝著不遠(yuǎn)處的籃球場走去。
“所長!”
“來,把球給我!”
...
依舊在張主任家的院子裏,那間幽暗的房間此刻卻變得格外的光明,張主任將房間裏的窗簾全都拉開,明亮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jìn)屋子裏,照在裏麵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上。
“太好了太好了!我在工廠裏麵的人傳來了個好消息,海廠長被調(diào)崗位了!”
這一句話讓這群人一直高興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王主任看著張主任,又看了看李主任,臉上的笑容扭曲在一起。
“太好了,那個姓海的果然下去了,同誌們,咱們該想想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吃下這一盤豐盛的菜肴了!”
張主任眼睛中精光閃爍,微微搖頭。
“不,海廠長下去了,我們還要擔(dān)心一個人!”
看著王主任和李主任兩個人看向自己,張主任低聲說道:“難道你們忘記了那位郭所長了嗎?”
郭所長,這三個字一出口,李主任和王主任兩個人的眼神就瞇了起來。
如果以郭飛的背影,想要奪得這次最終的成果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王主任大手一揮,裝作不在意地笑著說道:“人家郭所長不會在意新工廠的廠長是誰,隻會在意咱們的態(tài)度,人家可是搞科研的,隻要咱們的產(chǎn)量上去,他就沒有理由對咱們動手!”
張主任和李主任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嗯,找個機會,我們邀請郭所長來咱們新工廠做客吧!”
“好!”
說完話,這群人的嘴中再次哼起了小調(diào),喝起了茶水~
...
海廠長被調(diào)崗的這件事就像是病毒一樣在帝京的某個圈子裏快速流傳了起來,不到一天的時間,幾乎圈子裏麵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各種言論全都在流傳,給本就熱鬧的帝京更是添了一把火。
郭飛看著門外的周宇,無奈地扶額說道:“周老哥,什麼風(fēng)把你給吹過來了啊!”
周宇指了指手表,笑著說道:“我這剛從外麵往廠裏走,看看時間,也快到下班時間了,索性就不迴廠裏了,來你這裏坐坐!”
郭飛一挑眉,笑著說道:“周老哥,肯定不止是這件事情吧!”
周宇搓了搓手,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不好意思地神情。
“郭老弟,是這麼迴事,我想問問新工廠的海廠長是因為什麼被調(diào)動的!我聽別人有說背景,也有的說什麼得罪人,郭老弟,你知道不?”
在聽完周宇的話後,郭飛整個人都呆立在原地,不是,這上午發(fā)出的消息,怎麼下午就這麼多條流言了呢!
看著郭飛不說話,周宇眼睛一亮,坐在沙發(fā)上遞給了郭飛一根煙。
“來,嚐嚐我珍藏已久的煙,郭老弟,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絕不跟外人說這件事情!”
郭飛下意識地接過煙,看著周宇,笑著說道:“周老哥,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這件事情我無從說起啊!而且說出去牽扯太多,不好說,不好說!”
周宇微微點頭,不過看著郭飛的眼神更加熾熱起來。
從剛剛郭飛的話中,他可以得出,郭飛一定知道關(guān)於海廠長的一些事情!
“這樣,郭老弟,今天晚上那家魯菜館子,我做東,咱哥倆好好嘮嘮!”
郭飛挑眉看著海廠長,抓了抓自己的後脖頸。
“不是我說,周老哥,你家現(xiàn)在的錢不都是孟丹同誌管嗎?你哪來的錢啊!還有,你可是要當(dāng)爸爸的人了,得省吃儉用,不能說不能說啊!”
周宇一咬牙,從衣服的內(nèi)兜裏掏出了十塊錢,放在桌子上。
“郭老弟,我是真想知道這件事情,這是飯錢,我有!而且我老婆今天跟同事去什麼鄉(xiāng)下給他們放映電影了,晚上我家沒人,走啊!”
郭飛看著周宇,無奈地一搖頭。
“行吧!那我就撿一些能說出來的跟你說說!不過,今天晚上我可要帶家屬啊!”
“好!”
周宇就這樣看著郭飛修改完公文,然後跟著郭飛一同坐上吉普車,朝著帝京大學(xué)開去。
“郭飛哥!”
思瑤一上車,正準(zhǔn)備和郭飛親熱一下,就看著坐在後座的周宇,瞬間被嚇了一跳。
“周大哥好!”
“嗯,你好啊!思瑤!”
吉普車停到了小院的巷子口,三人走下車,郭飛任憑思瑤抱住自己的胳膊,小聲說道:“今天周老哥請我們吃飯!”
思瑤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開開心心地跟著郭飛還有周宇朝著那國營飯店走去。
一盤子糖醋裏脊,一盤子熟悉的蔥燒海參,兩個搪瓷杯,周宇和郭飛就開始聊了起來。
“周老哥,你還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的那張主任他們的事情嗎?”
周宇微微挑眉,端起酒杯悶聲喝了一口後,低聲說道:“是那群人弄的鬼?”
郭飛並沒有說話,隻是夾起一塊濃鬱的糖醋汁包裹著的炸過的裏脊肉放進(jìn)嘴裏,緩緩地咀嚼。
酸甜以及那外酥裏嫩的口感簡直讓自己無法自拔。
海廠長這邊還在不跟著郭飛剛剛說出的那些話,斷地低聲滴咕著。
“郭老弟,你說這群人是不是閑的啊,老老實實的當(dāng)個米蟲不好嗎?為什麼非得要做領(lǐng)導(dǎo)啊!”
郭飛攤了攤手,用著猜測的語氣輕聲說道:“海老哥,想想大慶朝的那些八旗子弟,你就知道他們的心態(tài)咯!”
海廠長聽到郭飛的話後一怔,瞬間明白了郭飛的意思,無奈地?fù)u了搖頭。
“哎!來,郭老弟,喝酒!”
...
海廠長明顯是有些喝高了,在郭飛的攙扶下?lián)u搖晃晃的迴到了自己的小院,等到郭飛迴到家時,思瑤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睡衣。
“郭飛哥!你們今天在說些什麼呀!我怎麼聽不太懂啊!”
郭飛笑著揉了揉思瑤的小腦袋,白酒帶來的熱量讓自己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黏湖湖的,很讓人不適應(yīng)。
脫下身上的外衣,郭飛將海廠長的事情跟思瑤一說,思瑤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低聲說道:“哎,海叔叔人還是很好的...”
郭飛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煤油燈一關(guān),房間頓時間黑暗了下來。
...
第二天的上午,王主任看著送到自己麵前的那份文件,以及文件上的內(nèi)容,臉上布滿了笑容。
而張主任和李主任也獲得了相似的文件,三人對視一笑,臉上滿是興奮地笑容。
“咱們什麼時候去新工廠啊!”
“現(xiàn)在?”
“對,現(xiàn)在!”
不大一會兒,新工廠的大門前再一次出現(xiàn)在三人的身影,門衛(wèi)看著熟悉的三人,瞪大了眼睛。
“張主任,王主任,李主任,咱們廠現(xiàn)在不讓外人進(jìn)去啊!”
王主任向前一步,平澹卻又自傲地說道:“叫我王副廠長!”
“啊!”
門衛(wèi)看著文件,整個人都冒了一層冷汗。
“是,王副廠長,請進(jìn)!”
聽到門衛(wèi)的聲音後,王副廠長就像是喝了一口八二年的冰鎮(zhèn)礦泉水,渾身都精神抖擻了起來。
“好好幹!”
“是,廠長!”
而此時的劉光福正在準(zhǔn)備將海廠長的最後一些東西送過去,當(dāng)走到門口時,看著那熟悉的三人,瞬間張大了嘴巴。
“喲,光福同誌啊!來來來!”
劉光福抱著箱子,走到這三人麵前。
“張同誌,王同誌,李同誌,您三個這是?”
“光福,該換個名稱了,我王副廠長,而這兩位官複原職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