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喊一聲,抬起木劍,抓住他的手臂,一劍劈了過去。
一剎那,我眼前全是紅色,滿口滿鼻的血腥味,滿臉的粘稠。
我本能的退了一步,腦子也清醒了大半,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手裏拽著一截人手。正是林蕭斌的左手。
林蕭斌當時也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眼皮子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我扭頭看著鄭小玉。鄭小玉握著拳,搖頭說了句“你簡直瘋了”,說完上前來拉著我,說:趕緊走!
我和鄭小玉很快就離開了廣源大樓,出去之後,鄭小玉繞到了正門,我們不可能再坐鬼車了,而我又滿身是血,鄭小玉讓我脫了外衣扔掉,接著在路邊招了一輛黑車,報了我家的地址。那兩黑車司機好像剛睡醒似的,根本沒問那麼多,直接就讓我們上了車。一路上我心裏忐忑不安,低聲問鄭小玉我那麼做是否能真的解除他們的契約,鄭小玉什麼都不說,閉嘴看著前方。
迴到家之後,我又問鄭小玉這個時候迴來是否安全,鄭小玉依然什麼話都沒有說。推開家門,我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我顫抖著打開客廳裏的燈。立刻看見,並不太大的客廳裏倒著三具屍體,三個黑衣人,有兩個是被刀子紮死的,身上都是傷口。但看起來另外一個身上沒有傷口的人死得更慘,他麵目扭曲,好像生前看見了什麼特別恐怖的東西。
客廳的一角,有一大灘鮮血,還有噴濺狀的血跡,我想起了那天離開時的情景,想到這很可能就是老爸的血,不由得癱坐在客廳中間。
但我還沒迴過神來,鄭小玉就直接拽住了我的衣領(lǐng),一把把我按在旁邊的牆上,惡狠狠的盯著我,說:你長能耐了?
我木然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鄭小玉說:你以為那樣就解除契約了麼?那樣,隻會讓梁璿的印記永遠消除不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顫抖著問到底是怎麼迴事。鄭小玉告訴我,砍斷林蕭斌的手,的確是能解除他對梁璿的控製,但是,由於不是通過術(shù)法來徹底解除契約,梁璿的身上會永久留著印記。但是,這樣會產(chǎn)生什麼後遺癥,她卻並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我砍掉了林蕭斌的手,這就意味著,林蕭斌對我和鄭小玉的憎恨會更上一層,木劍也會因為再次飲血而吸食更多的怨力,雖然我的確是依靠怨力和陰氣來修煉的,但是,這麼短的時間內(nèi),就連續(xù)製造殺戮,絕對會讓我的身體無法承受負荷,即便是現(xiàn)在沒感覺,早晚也會出問題。
當然,她之所以生氣到這個地步,最重要的,是我完全不理會她的製止,擅自行動。
無論我怎麼道歉,鄭小玉依然隻是冷冷盯著我,最後我實在沒辦法,說: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還要我怎麼辦?
鄭小玉才咬了咬牙,把我從牆上放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說:你收拾收拾,去找梁璿。
我呆愣了一下。
她又說:我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這個時候最記掛的還是她。
實際上,這個時候我最牽掛的是我爸。雖然我和我爸從小關(guān)係就比較奇葩,但他畢竟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又一次看了地上那一大灘血。鄭小玉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說:以你爸的個性,他不想讓你找到的話,你應(yīng)該是絕對找不到他的吧?
我點了點頭。
“是禍躲不過,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們即使找到他也沒用。”鄭小玉平靜了許多,說,“你收拾一下,在警察發(fā)現(xiàn)這裏的情況之前,拿上所有能防身的東西,我陪你去找你的小女朋友。”
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鄭小玉。她對我確實比較狠,做事也比較果斷狠辣,但卻總是很理解我。而且,說到狠毒,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一麵清理身上的血跡,一麵有些後悔,但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幾十分鍾後,我們來到了梁璿所在的醫(yī)院,嘉嘉還在病床旁邊,而梁璿,這迴應(yīng)該是徹底睡著了。
嘉嘉有些急切的告訴我們,就在兩個小時前,原本醒著的梁璿忽然睡了過去,怎麼都叫不醒。
卷四嶺南陳家村
第五十八章魂印
我大概算了算時間,那正好是我砍掉林蕭斌左臂的時候,於是我又上前翻開梁璿的眼皮,果然,瞳孔散開,麻麻點點像是無數(shù)的蟲子在亂爬,看著人頭皮發(fā)麻。嘉嘉也在我身旁,當時急了,爆了一句粗話,問我到底怎麼了。我搖了搖頭,鄭小玉也說沒有什麼關(guān)係,我補充說,這件事需要李刻來解決。
當時嘉嘉顯然還對鄭小玉抱有很大的敵意,滿臉狐疑的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又私下拉了拉我的衣袖,但我沒有作出任何迴應(yīng)。
借著醫(yī)生給梁璿做例行檢查的空當,嘉嘉趁機把我拉到了走廊上,問我和鄭小玉到底是怎麼迴事,問我是她真的值得信任,還是我鬼迷心竅了。
我當時心裏很煩躁,說了句“我沒心情管這些,我隻想救梁璿”,就沒再做什麼過多的解釋。
嘉嘉也沒有糾纏。
醫(yī)生離開之後,我坐在病床前,看著梁璿,不知道該怎麼做,鄭小玉也冷冷站在一邊。
過了一會兒,鄭小玉開口建議把梁璿暫時帶走,說是放在醫(yī)院裏怎麼都不安全,但是嘉嘉死活不同意,這個時候,我的電話忽然震動起來,我拿起電話來一看,簡直嚇了一跳。來電話的居然是我爸。我趕緊接通了電話,那邊,我爸的聲音傳來,看樣子有點有氣無力,但是,至少他還活著。
他沒有幾句多餘的話,就是問我和鄭小玉是否已經(jīng)去江西了。
我說沒有。
他說他早料到我們不可能聽話,但已經(jīng)不要緊了,他說,那位姓伍的大師已經(jīng)來了本市,他所幸沒死,於是就幫我和鄭小玉預(yù)約好了,讓我們十天後在城郊的一處會所裏頭見麵。
我問我爸他現(xiàn)在在哪兒,他卻不肯說,還讓我和鄭小玉沒事別去人多的地方,找一個小破賓館先住下來,說是陳家的人現(xiàn)在還在到處搜尋我們,雖然大部分可能已經(jīng)跑去江西了。
掛斷電話後,我和鄭小玉商量,決定暫時就呆在醫(yī)院裏。
無論如何,這個地方至少有警察,陳家人再大膽,也應(yīng)該會有所顧忌。
而且他們大概根本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裏。
我們讓嘉嘉先離開,由我們兩個守著梁璿就可以了,嘉嘉雖然嘴上答應(yīng),但每天還是會來看梁璿兩次,每次都暗示我遠離鄭小玉,我卻也沒心情跟她說有關(guān)煉魂的問題。
就在第四天的下午,我們沒有等來嘉嘉,卻等來了另外一個不速之客。
立刻出現(xiàn)在了病房門前,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
李刻,你來幹什麼。
我問他。
他淡淡的告訴我,他來的目的無非是繼續(xù)審問梁璿,之前梁璿清醒的時候,依然處於被控製的狀態(tài),不好問詢,現(xiàn)在這個時候正好。我知道他不懷好意,肯定是想抓住梁璿殺人的證據(jù),但是我根本拗不過他,門外還站著幾個人,應(yīng)該也是便衣。我坐在一邊,李刻從隨身的提包裏拿出一個人皮麵具似的玩意兒,蒙在梁璿臉上,而後身後按住了梁璿的額頭。
過了一會兒,梁璿居然慢慢的坐了起來,茫然的看著我們。
我趕緊要上去問梁璿怎麼了,但是我怎麼問她都不開口,當時我的心懸吊吊的,鄭小玉一直在按著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衝動。李刻則淡淡的說:放心,這是分魂的後遺癥,魂魄剛剛凝聚,神識剛剛恢複,需要一段適應(yīng)的時間。不過我發(fā)現(xiàn),你們好像單方麵強製解除了控製者的契約,這樣,可是會在被控製者的身上留下永久性疤痕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問道:會有什麼影響。
“在你身上烙個印子,以後這個地方就留下了一塊疤,如果是通過科學方法醫(yī)治,可能疤痕會去除,但是你如果強行用偏方野路子,可能就會留下疤痕。疤痕沒什麼太大影響,隻是影響美觀而已。”李刻笑了笑,笑容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不過我算是鬆了口氣。可我剛鬆下這口氣來,李刻又開口了,說,“但我,注意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麼?!”
“我找不到她身上的印記。”李刻說道,“無論是手臂、腳掌、臉頰、脖子還是後頸都沒有。我問過醫(yī)生,醫(yī)生曾經(jīng)幫她檢查過背部、腰部的撞傷,也沒有找到過印記。”
“你是說,梁璿沒有印記?!”我驚唿。
李刻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往外走,順便說道:被控製了魂魄,是不可能沒有印記的,隻不過這個印記可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吧。這隻有你清楚了……
這句話我不懂,但總覺得心裏毛毛的,我看著李刻的背影,直到他離開,我才轉(zhuǎn)過臉去,看著鄭小玉。鄭小玉當時的表情也很凝重,因為她臉色被來就蒼白,所以看起來更加讓人不安,我問鄭小玉李刻到底是什麼意思。鄭小玉也重複了李刻那句話,說不可能身上沒有印記,既而,她忽然看著我,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林浩,你和梁璿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我愕然,說:你問這個幹嘛。
她沒理會我,又問我們有沒有那啥過。
我趕緊說沒有,我說你也看見過的,我們睡在一起,但是從來沒做更出格的舉動。梁璿說自己還是第一次,所以不想那麼快,畢竟我們在一起才不過幾個月而已。
“也就是說,你沒有看過她的身體,是嗎?”鄭小玉問道。
我低了低頭,沒說話。
我心裏當時其實挺憋屈的,也就沒有迴答。但是鄭小玉顯然很認真,說:趁著梁璿現(xiàn)在沒有完全恢複過來,你最好是看看她的身體,找到她印記所在的地方。
我當時還說,這樣不太好吧。鄭小玉卻說,這很重要。
實際上,我心裏也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了,梁璿的印記,會在什麼地方?肚子上?腿上,還是哪裏?為什麼會在那些地方。鄭小玉那表情,讓我越發(fā)的不安。想來想去,我決定讓鄭小玉幫我看看,我說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鄭小玉卻一把扯著我,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讓你自己看,你不看個清楚,我擔心你這傻子不信我說的話。
我想了想,開始脫梁璿的衣服。
梁璿沒有動,瞪著眼睛,雖然看似醒著,但目光是不聚焦的,我檢查了梁璿的上半身,並沒有發(fā)現(xiàn)印記。趕緊給她穿好了衣服,鄭小玉更加不耐煩,讓我趕緊檢查下半身,我有些踟躕,但最後還是脫掉了梁璿的褲子,這一檢查,我直接愣住了。梁璿的印記,在左大腿內(nèi)側(cè)。
我看了一眼鄭小玉,鄭小玉蹙眉,沒看我,說:林浩,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你記住,我不會害你。
“你說。”我顫抖著。
“梁璿可能被人碰過。”鄭小玉說。
“什麼叫……碰過啊……”我這句話,實際上是裝傻,自欺欺人,我感覺我的心猛地一沉。
鄭小玉說:梁璿應(yīng)該不是處女。
“為……為什麼,她說她是啊……我應(yīng)該,相信她吧。”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你是醫(yī)生麼,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哈哈……”
鄭小玉搖了搖頭,說:訂立魂契約,是要身體接觸的,印記不會隨隨便便的出現(xiàn)在某個位置。梁璿的大腿內(nèi)側(cè)肯定是被人碰過,印記才會在這裏……林浩,我說了,雖然我這些話說的不好聽,但我問你,魂契的印記,放在身體任何部位都可以,但為什麼非要碰大腿內(nèi)側(cè)?
我估計,我當時臉色鐵青,心跳不斷的加速。
鄭小玉又說:換句話說,一個女孩子,會讓林蕭斌那樣的男人去碰自己的大腿內(nèi)側(cè),你覺得,她……
“閉嘴,不要說了!”我大喝一聲。
第五十九章不願迴憶
鄭小玉閉上了嘴,但是我卻坐立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鄭小玉上前來輕撫我的背後,我推開她的手,說:你讓我安靜會兒。
她搖了搖頭,自己去了走廊上。
我看著躺迴到床上去的梁璿,不斷的告誡自己,一切都隻是一麵之詞,我不應(yīng)該不相信她。我不懷疑鄭小玉,但是李刻就說不定了,他很有可能想要摧毀我的心理,他是警察,肯定特別擅長玩心理戰(zhàn)。想到這裏雖然對我有些安慰,但卻還是解決不了心中的疑惑,為什麼就會是在大腿內(nèi)側(cè),為什麼不是別的地方偏偏就是這裏,是不是真像是鄭小玉說的,隻有觸碰了那個地方,才能在那裏形成印記。
我正在糾結(jié)著,床上的梁璿,忽然低低的“唔”了一聲,居然緩緩坐了起來。
我趕緊上去問她感覺怎麼樣。
梁璿摸了摸額頭,說了句沒事了,但很快就盯著我,說:你怎麼還在這裏。
我趕緊簡單解釋了發(fā)生的一切,梁璿看著我,說: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嗎?
我想起鄭小玉之前跟我說的話,依然抱有希望,說:我知道,從前我可能保護不了你,但你放心,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我了,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梁璿的表情極其不耐煩,但似乎剛要說什麼,就看見鄭小玉從外頭走進來。
鄭小玉很鎮(zhèn)定,隻是說了一聲“醒了?”
就轉(zhuǎn)臉望向我,說和那個姓伍的大師見麵的具體地點已經(jīng)定下了,大概是由於打不通我的電話,我爸剛聯(lián)係了鄭小玉。
我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梁璿卻開口了,說:你怎麼還和這個女鬼在一起,難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想起之前自己說的話,沒想到,原本被控製著的梁璿還記得,我連忙再次解釋鄭小玉沒有惡意,但梁璿卻不依不撓。我有些為難的看著鄭小玉,鄭小玉雙手一攤,說:我很理解你討厭我,不瞞您說,我也非常不喜歡你。
我當時急的都想去堵住鄭小玉的嘴巴了。
鄭小玉卻繼續(xù)說:不過,出於對林浩的考慮,我願意暫時離開讓你們談情說愛。隻是有一點,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既然已經(jīng)不在意林浩,對他百般拒絕了,幹嘛還要管他是不是見了鬼,是不是和我在一起?這對你來說有……
“這不需要你管,這是我和林浩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外人沒資格說話。”梁璿說,“哦,不對,不是外人,是外來鬼。”
我心裏一緊,實在不想看他們吵架。
鄭小玉看了我一眼,聳了聳肩膀,居然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鄭小玉一走,原本好像都懶得跟我有任何肢體接觸的梁璿,忽然轉(zhuǎn)過身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說:你答應(yīng)我,以後不要跟這個女鬼來往了,她會害死你的。我還想解釋什麼,但梁璿居然伸手抵在我的嘴上,說:你什麼都不用跟我解釋,不論那個女鬼跟你說了什麼,都是在蠱惑你,你不至於會相信一個女鬼,卻根本不相信我,對不對?畢竟,我們之間……
我更加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梁璿微微低著頭,這個時候她表現(xiàn)出的是少有的溫柔,根本不像之前那樣脾氣火爆。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是見我沉默,她忽然又說: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如果你真的想要留在我身邊,保護我,你就離開她。你把一個女鬼留在這裏,還談什麼保護我?
愛情總是讓人有些盲目,我當時就想著梁璿能迴到我身邊就好了,於是問是不是真的能讓我留下來,她確定的說隻要我不再和鄭小玉有瓜葛,就和我複合。當時我腦子一抽,居然直接答應(yīng)了,還發(fā)了條信息給鄭小玉,意思是煉魂的契約我暫時不考慮了,現(xiàn)在我隻想跟梁璿好好在一起而已,走一步算一步。
鄭小玉沒有迴複我信息,也沒給我打電話,我擔心了一陣子,最後那種焦慮的情緒也被傻了吧唧的複合的開心所衝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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