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中間,是一方未封蓋的棺材,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去。我分明看見,一個麵目猙獰,瞪著眼睛的男人躺在棺材裏。
我認(rèn)出來,那人就是陳家的二爺爺。
他的臉皮已經(jīng)被燒灼了打扮,盡管沒有了血,但還是筋肉糾結(jié),異常恐怖。他張著嘴,雙眼望著上方,腦門子上正釘著一顆釘子。我愕然,這是怎麼迴事,陳家人,怎麼會在自己二爺爺?shù)膶企w上釘釘子?我仔細(xì)一看,屍體的手腳上也都釘著釘子,整個身體,就像是被死死的封在了棺材裏頭似的。池宏叨血。
而他的腦袋下頭,還壓著一塊紅布,不用想,就知道是血綾羅。
這是在幹什麼?
我正茫然之際,突然“噶拉”一聲,我感覺,陳家二爺爺?shù)纳眢w似乎動了一下。我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緊接著,那嘎拉拉的聲音,有節(jié)奏的不斷響起,越來越密集,我已經(jīng)推到了牆邊,與此同時,那個陳家二爺爺,居然從棺材裏站了起來。但是,他顯然不是活人,渾身上下關(guān)節(jié)都是直挺挺的。他挪動著軀體,從棺材裏出來,棺材都被他撞出了一個缺口,接著,他緩緩向門外挪去,挪動的時候,身上腐壞的皮肉不斷的掉下來,看起來既讓人惡心,又讓人覺得異常詭異。
我強忍著恐懼跟了上去。
當(dāng)我跟到外頭的時候,天空已經(jīng)一片漆黑,陳家二爺爺?shù)纳眢w在夜色下?lián)Q換移動。不遠(yuǎn)處,我看見有一個黑影,似乎正向著這邊招手,招手的動作很慢,很有節(jié)奏,好像在招唿陳家二爺爺?shù)膶企w過去似的。一下子,那僵硬的身體,居然好像移動速度變快了起來,朝那個人走過去,我趕緊跟上去,但還是晚了一步,當(dāng)我到那人所在的位置時,那個招手的黑影和陳家二爺爺都已經(jīng)不知去向。
但這個時候,我卻看見,在更遠(yuǎn)的地方,站著三個人。
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三個陳家的人,黑衣人,打著黑傘。
我緊握木劍,對著那邊喊了一聲,那邊沒有迴應(yīng),幾個人依然站著,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們。
當(dāng)我來到他們麵前的時候,我才赫然發(fā)現(xiàn)。
那幾個人,根本就沒有頭顱。
幾個黑衣人,打著黑傘,僵直的站在小路中間,但他們的頭顱已經(jīng)不知去向,鮮血依舊從脖頸的斷裂處往外冒,伴隨著濃重的腥氣--他們死去並沒有多久。
我越發(fā)的覺得詭異可怕,陳家人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在陳家村,他們自己人卻死了?
我本想快些離開,但這個時候我卻注意到我腳下有些奇怪的東西,壯著膽子用手機電筒一照,我才發(fā)現(xiàn),那幾個死人的腳下,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一道符,又像是什麼標(biāo)誌。我趕緊退開,生怕那上頭有法術(shù)。
可剛退了幾部,我又摸到一個軟乎乎而且粘稠滑膩的東西,我猛地一迴頭,才發(fā)現(xiàn),我身後居然還站著一個人,我的手,剛好摸到那人的腹部。
一截腸子,剛好被我拽在手中,血水混合著難以言喻的味道,沾了我一手。我當(dāng)時就覺得自己快要吐了,迅速跳開,不住的幹嘔。麵前的那個人,同樣穿著黑衣,但是卻是一個女人,頭顱還在,但站立的身軀,卻已經(jīng)被豁開了肚子,腸子內(nèi)髒全都外溢了出來,血腥無比。
這也是陳家人嗎?這裏到底發(fā)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都死了?
打電話讓我來陳家村到底為什麼?
我顫抖著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八點了,我依然沒有見到父親和鄭小玉。
正在焦慮之間,突然,我聽見幾聲詭異的聲響,好像是一陣陣什麼奇怪樂器的聲音,像是笛子,音調(diào)卻比笛子更尖細(xì),而且聲音忽高忽低,十分刺耳,讓人受不了,心驚肉跳,尤其是在這漆黑的夜色裏。
這幾聲“笛音”剛過,陡然間,我旁邊的無頭屍,豁開肚子的屍體,居然都僵直地挪動了起來。
我嚇得目瞪口呆。
那幾具屍體,有節(jié)奏的開始往前挪動,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他們應(yīng)該根本沒有“看見”我,隻是循著“笛聲”,慢慢走著。
我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中,卻再也不敢追上去了,過了很長時間,我才反應(yīng)過來,循著他們挪動的印記,一點點的搜尋過去。
我感覺我很快就要出陳家村了,前頭是一片樹林,後麵就是郊區(qū)的群山,夜晚,我是絕對不敢上山的?墒,父親和鄭小玉呢?他們在哪裏,他們該怎麼辦?我簡直不敢想。到底是什麼笛聲,控製了那些已經(jīng)死了的人,又是誰殺了他們?我站在樹林邊,已經(jīng)是止步不前了,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麵前有什麼東西在動。
是一個人!
有個人,居然在向我招手。
我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隻覺得他比比人矮一截,身影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我故意用手機光打過去,卻還是難以看清樣子,隻是,我勉強看清了,那人好像是一身紅衣!
鄭小玉嗎?!
我大喊她的名字,可根本沒有迴應(yīng),她居然轉(zhuǎn)身跑開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這迴就算是再危險,我也必須跟上去了,於是一路跟著她進了樹林,沒一會兒,那個紅衣身影,就在離我十米開外的山道下方停下了,我趕緊趕上去。
“小玉,是你……”我剛要開口,卻被眼前景象嚇得跌坐在地上。
那個紅衣,身材很像鄭小玉的女人,之所以會比別人矮半截,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根本沒有頭顱!而她的手中,卻提著一顆人頭。不僅如此,她的腳下,居然散落著至少二十顆人的頭顱,全都流著血,男男女女,也全都睜著眼,張著嘴,像是在對天空嚎叫。
紅衣無頭女人轉(zhuǎn)過身來,沉悶的聲音像是從她腹部發(fā)出來的:嘿!你知道,哪顆頭是我的麼?
第六十四章進退維穀
我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迴答。
這個,是鄭小玉嗎?鄭小玉,真的已經(jīng)變成這個樣子了麼?
我簡直要瘋了。
那紅衣女人,一步步的走上前來。把手中的人頭遞到我麵前,那是一個女人的人頭,人頭還在不斷滴血,我不認(rèn)識這個人。但我確定這肯定也是陳家人,剛剛死去的陳家人。我本能的搖頭。那個屋頭女人的腹部繼續(xù)發(fā)出悶響:既然不是這個,那我的頭在哪裏?
她把手裏的人頭扔掉了,滿是鮮血的雙手突然蓋在了我連上,悶聲說:你的頭,也讓我看看吧。
我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麼,趕緊要逃開。但是她的雙手就像是鐵鉗一樣死死扼住了我的透露,隨時都可能把我的腦袋拔下來。我對她拳打腳踢根本無濟於事。這時候。我一咬牙,木劍橫掃過去,呲啦一聲,居然直接把那無頭女人的下半身給切了下來。幹枯的內(nèi)髒從女人身體裏掉出來,沒有一絲血跡。
那女人卻依舊死死的抱著我的頭顱,那斷裂的脖頸和我近在咫尺,我清楚的看見,那脖頸斷裂的地方,好像有著細(xì)密的小孔,看著像是被針線縫合過似的。
我霎時間明白了。
這人不是鄭小玉,這人是之前死去的那位梁璿的舍友。
小筠!
我不由得大吼一聲:小筠!
一剎那,那抱住我頭顱的半身,居然直接僵住了,過了幾秒鍾,搖搖晃晃的落了下來,癱在地麵上,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是我這聲唿喚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
我也無心多想,已經(jīng)到了這裏,除了繼續(xù)往前我別無選擇。
我跨過那滿地的人頭,逼著自己往山坡上走去,我用鄭小玉交給我的“寧心聚魂”的法子來穩(wěn)住心神,讓自己不至於被嚇癱,沒一會兒,我就到了翻過了這座並不太矮的山坡。
山坡下頭空無一人,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那些人到底去了哪裏?
我環(huán)視四周,這一刻,卻突然聽見一陣微弱的咳嗽聲,我扭頭一看,隻看見有一個人斜躺在山坡的一側(cè),我趕緊上前去,還沒開口,就聽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是林浩……
我蹲下身,看見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老人,那老人的胸口插著一樣?xùn)|西,我仔細(xì)一看,居然是一根削尖的木頭,木頭已經(jīng)貫穿了老人的身體,他肯定是沒救了。那老人一把抓住我的衣袖,說道:林浩,你是不是林浩……
我急忙點頭。
“冤孽……嗬嗬,冤孽……”那老頭咬牙說道,“我,就是打電話給你的……”
我其實早已經(jīng)猜到了,但還是感到震驚。那老頭死死拽著我,說道:你的父親,和那個女鬼,在大屋的地下祠堂裏……
“你們把他們怎麼樣了?你們?yōu)槭颤N也會變成這樣?是誰幹的?”我急切地問。池宏叨才。
那老頭,卻好像已經(jīng)聽不到我說話了,一仰頭,看著天空,翕動著嘴唇,喃喃說道:我這一輩子,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陳家,不是為了陳家人的命能更長一些,哪怕隻是一年兩年。為什麼,為什麼陳家卻毀在我手裏,為什麼這冤孽要我來背負(fù)?
說到這裏,他忽然扭過頭,看著我,說:你能幫我麼?燒了我,燒掉我,讓我的魂魄也一並消散,我沒臉下去見陳家的列祖列宗……
我咬著牙,搖了搖頭,說:我沒空管你,你還是下去懺悔吧!
說完,我趕緊原路返迴。
我聽見了身後陳家老頭的大吼,撕心裂肺的大吼。
我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陳家的人,就這麼被殺光了麼?到底是誰?就算陳家人作孽太多,這個人何嚐不是更加歹毒,偌大的家族,幾十口人,一整個村子,就這樣被屠殺的幹幹淨(jìng)淨(jìng),連二爺爺?shù)膶企w都沒有放過一並帶走,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然而,我卻沒空多想了,我即刻返迴了陳家大屋,很快就在棺材的後頭找到了通往地下祠堂的路,我即刻衝了下去。然而,祠堂裏卻沒有人,隻有一堆整齊碼放的排位,那一堆排位上頭,零零星星的沾了不少血跡,排位的一側(cè)牆邊還有大片血跡。血還沒有凝固。我心裏越來越擔(dān)憂,如果這些血跡都來自同一個人的話,那麼這個人再厲害也必死無疑。
這裏的牆壁上、地麵上,到處都是噴濺的鮮血和手腳印,看來是發(fā)生過一場大戰(zhàn)。
我不知道,這些手腳印,是否是我爸和鄭小玉留下的。
更讓我感到可怕的是,我在祠堂的一側(cè),看見了一條人腿,一條血淋淋的人腿,看起來像是女人的腿,那條腿齊根而斷,鮮血和碎肉噴濺在旁邊。這會是誰的腿,是陳家人的,還是……
我已經(jīng)不敢細(xì)想,轉(zhuǎn)身迴到外頭,外頭依然是一片寂靜。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溜的血跡延伸向大屋外頭,我急忙順著血跡出去,一路跟隨,發(fā)現(xiàn)那血跡延伸向了我來的那條路,而且血水一直沒有斷過。
我一路走上去,走了一陣子,卻忽然發(fā)現(xiàn)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發(fā)現(xiàn),那紅色的血跡,在我走過之後,居然會自己消失。我順著血跡走過來,但身後卻沒有半點血水,隻有前方,血水不斷延伸。
這是怎麼迴事。
我擔(dān)心這是個陰謀,可是想到父親和鄭小玉,卻還是壯著膽子跟了上去。沒多久,忽然,我的手機居然響了起來,響聲急促,讓我渾身一怔,我拿出手機,來電話的居然是李刻,我都忘了我什麼時候存下了他的號碼,我不敢怠慢,李刻接通了電話,那邊卻傳來了一陣啜泣聲。
我一聽就聽出那是梁璿的聲音,我大聲問她怎麼了,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說:林浩,你,你在哪兒,你能來找我嗎?
我更加不安,再次問她出了什麼事。
她顫聲說:李教授,讓我先走,他,他自己留在了大廈裏,你能來找我嗎?
我這個時候怎麼抽的開身,我說道:你報警,立刻報警。
“可是那人在身後……他……他追上來了,李教授好像,好像已經(jīng)被他……”梁璿的聲音更加顫抖。
我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知道,我現(xiàn)在去找梁璿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說道:小璿,你聽著,我在陳家村,我根本迴不去,現(xiàn)在你必須自己保護好自己,明白麼?你現(xiàn)在,聽我的,李刻報警,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明白嗎?!別著急,冷靜,千萬要冷靜!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也沉靜下來,但似乎很絕望,說:好,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接著,就直接掛斷了電話,我盡量穩(wěn)住心神,繼續(xù)往前,在那一條血路上,我又看見了一具屍體,但是這具屍體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血跡,他的腦門不知道被什麼砸開了,傷口像一個黑洞,讓人戰(zhàn)栗,那人必然也是陳家的人,穿著黑衣服,但是卻沒有打著黑傘。
我無心再追究這些,看見越多的死人,我心裏就越不安,因為直到這個時候,我都沒有看見父親和鄭小玉,但很快,我就看見地上出現(xiàn)了一些撕碎的紅布,還有一縷縷的長發(fā)飄落,這絕對是鄭小玉留下的。那些東西,雜亂的向草叢裏延伸。鄭小玉是女鬼,是不會出血的,一路上沒有血跡,隻有那撕碎的紅衣殘骸。
而就在我進入草叢的剎那,我看見一個女孩俯臥在一處枯樹下,紅衣已經(jīng)被撕扯的淩亂不堪。
第六十五章兩個小玉
我的心砰砰直跳,一步步走上去,顫抖著把那個人翻過來。我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鄭小玉,我不會認(rèn)錯,她張著嘴。雙眼無神的看著上方,身上沒有血,但卻到處都是傷口,我喊著她的名字。但是她根本不可能再應(yīng)答,我想大叫,但是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口,什麼聲音都發(fā)不出來。我感覺自己想要絕望的哭泣,但是欲哭無淚。
鄭小玉就這麼死了?就這麼簡單?
難道,我們的命真的是狗都不如麼?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黑影緩步走上前來,出現(xiàn)在我麵前。一個冰冷的聲音隨即傳了過來:哦?死了?
我渾身一怔。
“那就不用多費事兒了!蹦侨说恼f。
我覺得那聲音異常熟悉,但是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聽到過。那人走上前來,手裏忽然亮出了一截匕首,指著我。說道:嗬嗬,看來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上次沒解決掉你,這次正好,一柄把你也解決了。
我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身形。穿著寬大的鬥篷,髒兮兮的活像個乞丐,特別瘦,臉色蒼白如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我知道這人是誰了。
我第一次見到鄭小玉的時候,在大槐樹村村口的小店裏,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趕屍匠,那人差點把我殺死,最後我卻逃走了。而現(xiàn)在,這人又出現(xiàn)在了我麵前。而鄭小玉。也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是傷,毫無生氣。
“是你!你就是殺小筠,害我們的那個趕屍匠,你是陳家的……”我語無倫次的指著那人。
那人冷笑一聲,說:不,殺那些無辜者的人可不是我,我隻負(fù)責(zé)趕屍和製作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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