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慌忙下意識的想要去掰老爺子的手，可隨即老爺子的手就鬆了。老趙一頭冷汗，他嚇得不輕，後退幾步再看向老爺子的臉時。


    又被嚇了一跳。


    老爺子死前本來很安詳?shù)哪�，變了。變得扭曲，空洞的眼睛大大張開，仿佛在彌留之際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


    老爺子臨死前的那句警告，雖然令老趙心有餘悸，但卻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想要發(fā)財?shù)挠�望，占了上風(fēng)。本來想一個人去獨吞寶藏的，最終還是有些膽怯。老爺子死不瞑目的神情，深深地刻印在了老趙的腦海中。


    算了，有財不一個人發(fā)。老趙思前想後，這才叫上釣友汪磊一起去壯膽。


    這條古河道一直沒有開發(fā)，屬於極為偏僻的地帶。雖然是在春城的郊區(qū)，可是離最近的城鎮(zhèn)也有十幾公裏遠(yuǎn)。大城市的虹吸效應(yīng)讓附近的村民走的走散的散，哪怕還剩三三兩兩的居住者，也都是古稀老人。


    河道兩邊的河堤很高，沒辦法下去。汪磊和老趙根據(jù)草圖的標(biāo)注的位置，半蒙半猜的尋找那如同死亡的蚯蚓一樣扭曲成幾團(tuán)的河灣。


    老趙預(yù)想過附近沒有路，所以讓汪磊帶上砍刀。他們早就將自行車扔到了入口處，一路上披荊斬棘，砍掉擋路的蘆葦和雜樹。足足走到了下午兩點半，兩人累的都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又發(fā)現(xiàn)了希望。


    河道變窄了，可是河流的衝擊聲卻變大了。這就證明在不遠(yuǎn)的地方，應(yīng)該有迴水蕩。而能形成迴水蕩的位置，肯定有連續(xù)的急彎。


    汪磊兩人頓時精神一震。他們又往前行了半個小時，終於，蚯蚓般蜿蜒的急彎出現(xiàn)在了眼前。奔流的河水不斷衝擊在急彎邊的巖石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站在高處，老趙將地形對比著草圖，眼前一亮。


    “就是這兒！”老趙興奮的道。


    “那咱們找地方下去。”汪磊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了一個稍微緩的斜坡，如果扯著探出土裏垂掉在空中的樹根的話，應(yīng)該是能下去的。


    其實對於寶藏什麼的，汪磊並沒有相信。他覺得所謂的寶藏實在是太渺茫太電影了，離他的生活無比遙遠(yuǎn)。之所以跑來湊熱鬧，純粹是閑得無聊陪老趙來瘋一把。


    兩個人，沒有人知道，他們將會遇到多麼可怕的經(jīng)曆。如果生活能重來一次，他們死都不會再去找寶藏。


    人生處處隱藏著危機(jī)，之所以能夠活的小確幸。不過是因為你的人生還沒有遇到足夠壞的遭遇。


    當(dāng)事情壞到一定程度的話，就會更加的惡化。什麼小確幸，就連命，恐怕都難以保住。


    “我記得老爺子說過要找對地方，還要有個順口溜。�！毕碌胶拥泪幔�老趙發(fā)現(xiàn)河道水流太急，根本就沒辦法放強(qiáng)磁鐵。他稍微皺著眉頭，在心裏仔細(xì)迴憶了一下老爺子的話。


    第2166章 叫魂（下）


    汪磊雖然累，但是他越來越感覺這趟跑的不虧，太有趣了：“還有順口溜？這簡直像是尋龍盜墓，和探險似得。老趙，你那順口溜老爺子說了嗎？”


    “說了。我就怕忘記，還用手機(jī)偷偷錄了下來�！崩馅w掏出手機(jī)。他調(diào)查的很周全，不然也不會特意跑這趟來。


    隻聽老趙按下屏幕上的播放按鈕，一個蒼老的聲音伴隨著周圍流動的河水聲響了起來。老人先是碎碎念著什麼，叨嘮個不停。不久後老趙的聲音出現(xiàn)了：“老爺子，您那順口溜是怎麼迴事？還記得嗎？”


    老爺子這才慢吞吞的說道：“記得，記得。我沒忘，怎麼可能忘�！�


    頓了一會兒，老爺子又道：“石巖衝，三道彎，慢行百步走。見石人，迴水瀑，就沉三窯金�！�


    汪磊興奮的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道：“這裏應(yīng)該就是石巖衝，三道灣的位置。”


    那彎曲的河道，不斷衝擊的石頭巖，和繞口令一模一樣。雖然滄海桑田，一百多年過去了�？蛇@條河少有人煙，改變並不大。找到那些悍匪寶藏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老趙點點頭：“我也這樣認(rèn)為。如果往前慢走百步，真的能看到石頭人和瀑布什麼的，或許就真到地方了。”


    他倆當(dāng)下稍微休息了片刻後，再次動身。一步一步數(shù)著在河岸旁往上遊走。河道周圍遍布嶙峋巖石、異常尖銳，甚至有的地方剛走幾步就沒了可以過去的路。短短一百步距離，兩人足足又折騰了半個多小時。


    大約下午三點左右，翻過一座幾人高的大石頭。迂迴曲折的河道陡然不見了，汪磊站在高處瞅了一眼，驚喜的險些大叫出聲。


    “老趙，你看，石人！”他喊著，順手一指。


    前方的河水轉(zhuǎn)了一個彎，隱藏進(jìn)了起伏的山巒間。一個奇形怪狀模樣的石頭孤零零的屹立在山峰之上，霍為壯觀。仔細(xì)的看，那光桿石頭，不正是像一個站立的人的模樣嗎？


    石人的腿下，經(jīng)過無數(shù)年歲月的衝刷，河道旁堆積的泥沙形成了一個寬約幾十米的迴水蕩。迴水蕩中的水平靜無波，不時有小魚大魚從水中竄出來，啪的一聲，激起洵洵波瀾。


    正河道裏的水量看起來大，可由於是秋季，實際上已經(jīng)比夏天小了很多了。那迴水蕩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水潭，能夠補(bǔ)充水源的唯一途徑，就是河道裏一側(cè)巖石頂端漫灌跌落的水流，瀑布似得，嘩啦啦的流入潭水裏。


    等看清潭裏的水，汪磊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老趙，順口溜說的什麼都對�？蛇@迴水蕩裏的水，該不是被什麼化工廠汙染了吧？”


    小雨早就沒了。太陽露出了個大臉來，漏在這迴水蕩中。倆人清清楚楚的看到，水潭中的水，竟然是黑色的。黑的如墨，看不清楚深淺。


    黑色的水？在這深山老林中不可能有什麼化工廠，別說大型車，就連自行車也沒辦法開進(jìn)來。所以也不可能是有人偷偷將有害物質(zhì)倒入了水潭裏。


    可這水，怎麼就偏偏黑的那麼悚人呢？


    汪磊很好奇，他跳下大石頭，來到了黑水譚邊上，想要用手捧一口水上來聞聞味道。就在他探出手的一瞬間，老趙一頭冷汗的將他的手死死拽住了。


    “老趙，你抓我手幹嘛？”汪磊不滿道。


    老趙語氣有點重：“你看著水黑的，我老覺得不太對勁兒。還有，老爺子也曾有意無意說過，這水碰不得。”


    “這水就隻是有些黑罷了，應(yīng)該沒危險。”汪磊不以為然：“你看水裏有魚有蝦的，活的挺痛快。水有毒的話，魚蝦早就死幹淨(jìng)了。”


    “總之不要碰水�！崩馅w可不光是比汪磊虛長十年。他來臨終關(guān)懷中心呆的久了，見慣了等死的老人們，有些事情他清楚得很。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臨死老人說過的話一定要聽，要記在腦子裏，否則肯定會吃虧。


    拗不過老趙，汪磊終於放棄了摸水潭裏的黑水。他們從身上掏出準(zhǔn)備好的繩子和強(qiáng)磁鐵，準(zhǔn)備吊水潭下邊藏的東西。


    “老趙，你怎麼確定悍匪的寶藏就被沉在水潭底部？”其間，汪磊好奇地問。


    “小時候聽著故事聽得多了，我就在琢磨。那群悍匪一夜之間死個精光，也就是說危險是突然來臨的�！崩馅w解釋道：“既然是突然來臨的危險，也就意味著值錢的物件不可能花時間找地方藏起來。你看四川張獻(xiàn)忠寶藏和明末農(nóng)民起義時李自成的寶藏，都是因為危機(jī)來的太快，所以沉入了河底。以等危險過後，容易找出來翻身�！�


    “那群悍匪的頭目估計也是這麼想的。忘了老爺子的順口溜了？順口溜最後一句不就是說清楚了寶藏的窩藏方式嗎？見石人，迴水瀑，就沉三窯金�！�


    “也對�！蓖衾邳c點頭。他越發(fā)的興奮了，不久前還是抱著玩耍湊熱鬧的心態(tài)，沒有什麼尋寶的真實感�？墒乾F(xiàn)在真的跟著順口溜找到了一模一樣的地方，他的心髒就不停地砰砰跳。


    搞不好，這次真的能發(fā)一筆。如果真發(fā)財了，家裏一天對自己碎碎念說自己沒出息的黃臉婆肯定要對自己刮目相看。兒子的私立學(xué)校、自己的人生巔峰，更是唾手可得。


    希望，寶藏真的有吧！


    汪磊和老趙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將背包放在地上，掏出了用長長的繩子捆著的大塊強(qiáng)磁鐵。掂量了幾下後，一前一後將其扔進(jìn)了水裏。


    重重的強(qiáng)磁鐵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噗通一聲落入了水中。濺起的黑色水花染得水麵上的空氣也變成了黑色，泄露著深深的不詳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