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問的那句話落下的時候，她就看到，眼前情景一變，頓時，她就知道，這是那名軍官在給她看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


    這名軍官執(zhí)念很深，所以能製造出這個像是夢魘一樣的空間，可是，他明顯並不擅長，所以他展現(xiàn)出來的畫麵有些不穩(wěn)，而且很快，還沒有聲音。


    但是，莫小野依舊看出了當(dāng)年大概發(fā)生了什麼。


    這個村子被鬼子掃蕩，然後出現(xiàn)了一夥士兵，殲滅了那一隊鬼子，為了不連累村民，又把鬼子的屍體處理了，還拒絕住在鄉(xiāng)親們家裏，而是在山上紮營藏起來。


    可是，士兵的隊伍中有一名孕婦，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所以，她留了下來，住進了鄉(xiāng)親家，士兵們則是進了山，臨走前，村民看起來像是在保證說照顧好那個孕婦。


    一個軍官和孕婦親昵告別，莫小野認(rèn)出來，正是眼前這名軍官。


    畫麵閃得很快……然後，又有r國鬼子出現(xiàn)了，這一次，部隊很大，人很多，r國鬼子把所有的村民集中在打穀場上在說什麼，可是，沒有村民有迴應(yīng)。


    r國鬼子指揮官看起來很生氣，然後就將村民裏麵幾個惡狠狠看著他的男人抓出來，然後用刺刀刺死……村民都被嚇壞了，又哭又叫卻不敢動，隻能蜷縮在r國鬼子刺刀長槍的包圍之中。


    然後莫小野看到，人群中一個肚子滾圓的孕婦被抓出來，並不是軍官的妻子，而是村子裏另外一個孕婦……那名孕婦被抓出來後，一個老頭子撲出來想阻止，卻被刺刀霍開了肚子，腸子肚子流了一地，血淋林的騰著熱氣……


    那名孕婦已經(jīng)嚇呆了，隨後，一個年輕小夥子舉著手站起來說著什麼，莫小野看到，那小夥子拚命不去看地上老人的屍體，強行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給r國指揮官說著什麼，然後朝人群裏麵指過去……人群散開，另一個孕婦顯出來。


    正是軍官的妻子。


    軍官的妻子捂著大肚子，麵無表情被r國兵帶走，臨走前，冷冷迴頭看了眼這個村子的村民。


    r國兵離開，那個小夥子抱住已經(jīng)嚇呆的孕婦，然後兩人一起伏到被開膛破肚的老人身邊嚎啕大哭……


    畫麵驟然消失，莫小野眼前依舊是那張腐爛的麵孔。


    她朝四周看去，那些士兵也都是變成破碎的屍體一般，可是，一具具殘缺破敗的屍體，依舊筆挺的站在那裏。


    “你說……他不該死嗎？”


    莫小野知道他說的是誰：那個將他老婆交給r國兵的年輕人，也是那個被他一刀捅進心髒的黃老。


    軍官腐爛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神情，隻能看到一雙赤紅的仿佛入魔的眼睛，他發(fā)出的聲音也像是最毒的咒怨，嘶嘶地讓人冷到骨子裏。


    “我救了他們，為了不連累他們，和部隊呆在山上啃樹皮……可他們呢……我老婆，穎兒……已經(jīng)八個月了……”


    莫小野心裏滿滿都是唏噓，當(dāng)時那個為了保護不知道是女兒還是兒媳婦兒，被一刀霍開肚子，眼睜睜看著自己腸子肚子掉了一地的老人臨死前的神情仿佛刻進了她的心裏。


    她不知道該怎麼算。


    從道義上來說，村民是不應(yīng)該把軍官懷孕的妻子交出去，從當(dāng)時的情形來看，這個選擇又透著濃濃的淒慘悲涼。


    歸根結(jié)底，都是那些r國鬼子的殺孽，可是，軍官恨這些當(dāng)初信誓旦旦要把他妻兒保護好的村民，也能理解。


    就在這時，莫小野就看到軍官再次恢複成生前軍裝整齊的樣子，麵上一片死一般的冰冷，眼珠是一片赤紅，他淒慘開口，神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知道鬼子把穎兒帶去做什麼嗎？”


    莫小野心裏忽然浮出更不好的預(yù)感，然後她就聽到軍官那恨意刻骨的聲音。


    “他們用穎兒引我上鉤，我去救她……帶了十五個弟兄，剛到那山洞外邊，就被伏擊全殲了，嗬嗬……全殲這個詞用到自己身上真是有些可笑啊，可是，這是事實。”


    然後，軍官又是繼續(xù)說道：“鬼子搜山，戰(zhàn)友拚死抵抗，除了那些重傷的傷號，其餘人，全部戰(zhàn)死……可是，你能想象那些被俘虜?shù)膫麊T的最後結(jié)局嗎？”


    軍官指著那個咕嘟咕嘟冒泡的化學(xué)學(xué)池子：“他們被活生生扔進去……活生生的。”


    軍官變得宛若一頭瘋狂的野獸：“我和戰(zhàn)友變成了鬼魂，我們想救他們，卻拉不住他們的手，沒辦法把他們從池子裏拉出來，你知道他們當(dāng)時的叫聲嗎……你肯定不知道，那些聲音，我永遠(yuǎn)忘不掉！”


    說罷，那軍官就是忽然仰頭，從喉嚨裏發(fā)出狼一般的嘶吼……周圍的士兵同樣抬頭嘶吼，那聲音裏麵的悲憤，滔天的恨意，那鬼哭狼嚎風(fēng)卷殘雲(yún)一般，讓周圍所有人毛骨悚然。


    那些村民也看到了當(dāng)初的情形，丹丹也是……她眼眶通紅看著軍官，嘴唇瑟瑟發(fā)抖：“那……您的妻子呢？”


    莫小野不由得唿吸一滯，然後就聽到軍官宛若鬼哭的聲音。


    “她被活活剖開肚子……拿出了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兒，已經(jīng)成型了……他們把他塞進了一個玻璃瓶子，一個瓶子……他還活著還在哭啊，他們就那樣，把他和那些貓，狗，老鼠一樣……裝進相同的瓶子裏，泡在水裏……”


    莫小野渾身雞皮疙瘩，有些不忍心再聽下去。


    她知道當(dāng)初日軍侵華的時候，國人有多慘……可是，從書上看到是一迴事，這種近似於親眼目睹，更是另外一迴事，尤其是被當(dāng)事人親口講述出來。


    軍官的聲音驟然變得陰寒到尖銳。


    “穎兒從床上撲下來，朝我們的孩子爬去，她肚子還被剖開著，爬著，拖了一地內(nèi)髒……她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很大，還在看著我們的孩子，我想去抱著她，我想去救我們的孩子，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到，我碰觸不到他們……老天，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為什麼……”


    軍官一聲嘶吼，頓時，周圍響起嗚嗚的風(fēng)聲，像是鬼哭，狂風(fēng)大作，周圍的光線變得一片漆黑。


    莫小野看到，黑暗中，那些士兵的眼睛具是散發(fā)著赤紅的兇光，周圍那些原本還很悲憤的村民，頓時又是被嚇得驚唿起來……莫小野淡淡站在哪裏，那些風(fēng)到了她麵前，就好像會自動消失一般。


    軍官冷冷看著她，眼神越來越陰狠，莫小野卻是忽然開口：“為什麼你們一直沒有投胎，還再次出現(xiàn)在這裏？製造這樣的夢魘將村民扣押起來。”


    深深看著莫小野，半晌，軍官才是冷冷出聲：“r國鬼子的鬼魂從那個山洞裏麵出來了……他們很快就會來到這裏，還是當(dāng)年那些人，這一次……我要把他們所有人，碎屍萬段……不對，他們本來就死了，這一次，我要把他們，全部丟進那個池子裏，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


    莫小野又有些迴不過神來。


    “當(dāng)初那些r國兵也死在這裏了，而且跟你們一樣沒有投胎，還再次出現(xiàn)了？”


    軍官似乎不願再多說了，抬頭看了眼，然後就是揚聲開口說道：“我迴來，隻是要和當(dāng)初那些人算賬，可他們已經(jīng)都老死的差不多了，至於你們，我原本想招募你們進部隊，一起對付那些鬼子，可是看來……嗬，我怎麼忘了，一群賣國賊的後代，又哪裏來的這份血性！”


    說罷，軍官就是迴頭看著自己的隊伍，揚聲開口：“全體都有……立正！”


    那些士兵明顯不是正規(guī)軍，可是每個人都在努力挺胸抬頭拿出自己最英武的姿態(tài)……莫小野甚至看到，其中最矮的一個士兵，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大小，就那麼站在隊伍裏，昂首挺胸目視前方，神情一片堅毅。


    軍官看著自己的部隊，揚聲開口：“敵我力量懸殊，我們這次要打伏擊對付數(shù)倍於我們的敵人，你們……害怕嗎？”


    每一個人出聲……須臾，那個十四五歲的小少年整了整有些大的帽子，呲牙，慘白的麵上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連長您說胡話呢，咱們都已經(jīng)死了，等這麼久，不就等著鬼子從那個山洞裏麵出來去找他們報仇嘛……咱活著都不怕他們，死了還怕啥？”


    這樣的話從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口中說出來，四周頓時變得一片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