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程峰趴在土坡的矮草叢中盯著他詭異的背影,他好像知道背後有人跟著似的,一動不動地就那麼站著,二人僵持不下。
突然,他扭過來頭朝程峰躲藏的方向看了看,就是這麼一眼,看的馬程峰渾身汗毛全都豎了起來,那哪裏是人的眼睛,分明就是一頭野獸的眼神,那眼神極其兇殘,他還把舌頭半吐在外邊,看起來就跟蛇吐芯子似的。
他的目光從馬程峰藏身的深草叢略過,好在,他是個飛賊,身手矯健又善於偽裝,隻要他不想露出馬腳,沒幾個人能找到他的蹤影。
馬程峰注意到,老劉頭麵前已經(jīng)是這條山溝子的盡頭了,這條山溝子前邊雖然有些泥水,但地形筆直,越到了後邊,弧度越大,最後,老劉頭腳下的位置竟然是個“大窪兜”,看起來,整條山穀真的很像個勺子,勺子溝果然很貼切。
老劉頭麵前是個黑漆漆的山洞,洞口直徑一米五,人彎著腰可以進(jìn)去,裏邊寒氣很重,距離這麼遠(yuǎn)都能感覺到那一股股陰風(fēng)從裏邊直往外吹,那氣息就跟老劉頭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很小心,好像生怕背後有人跟蹤似的,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馬程峰能跟上外也就是他爺爺了。在確定無人跟蹤後,老劉頭麵朝洞口方向,突然啪嚓一聲跪在了泥水中,泥水濺了他一身,衣服全都打濕了。
他不停地朝那個洞口磕頭,一下兩下,每一下都把腦袋插進(jìn)了泥水中,然後嘩啦一聲頂著一頭的泥水又抬起來。連續(xù)磕了三個頭後,他目光呆滯地站了起來,朝著那黑漆漆的山洞就鑽了進(jìn)去。
馬程峰看在眼裏,心中也狐疑著,他到底搞什麼名堂啊?自己跟還是不跟?他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敢進(jìn)去。
馬程峰還是以前那個馬程峰,性格沒有變,獨(dú)來獨(dú)往慣了,想去哪就去哪,沒有人攔得住。但也許正是因?yàn)槌P÷蔷洹拔业饶戕拋怼弊屵@個獨(dú)行俠猶豫了。
她在等自己迴家?是啊,小時候奶奶也是這樣,每次自己出去玩,奶奶都說早點(diǎn)迴來,奶奶等你迴家!這是家人的感覺!
他耐心地蹲在草叢中等待著,他是個優(yōu)秀的獵手,就像貓兒發(fā)現(xiàn)了耗子洞,它會耐心地守在耗子洞口餓著肚子等上一天,什麼時候耗子出來了,什麼時候它才會露頭。
長夜漫漫,天上的星鬥泛著璀璨之光,時而,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美極了。他笑著看著美麗的星空。不知為何,這幾天馬程峰竟然學(xué)會笑了。頭兩年,李二毛子跟他打賭,說你隻要笑一下,我就給你一萬塊錢,馬程峰醞釀了好久,終於還是沒有掙到這一萬塊錢。
不是他不想笑,而是生活中真的沒有什麼值得他高興的,他不會虛偽的笑。
可現(xiàn)在他終於知道笑是什麼滋味了,很甜蜜,由心往外的甜蜜,就像……就像是戀愛!都是因?yàn)樗桑?br />
他咯咯地看著星星傻笑著,幻想著未來會有那麼一天,自己晚上迴到家,一推門,看到那個她接過自己的衣服說句“飯在桌上還熱著”。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從洞裏傳出來,驚的馬程峰收迴了心緒。壞了,莫非是那個老劉頭遇到危險了?
他抽出匕首就打算進(jìn)洞去救他,可他剛站起來,突然就聽到洞裏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那不是人的腳步聲,有點(diǎn)像蛇用肚皮在地上磨蹭時發(fā)出的動靜。馬程峰又低身藏在了草叢中,片刻後,老劉頭出來了。還是一身的泥水,不曾有異樣。
第111章千裏一夜行
那他剛才叫什麼?難道是這洞裏還有其他秘密?
他仔細(xì)觀察著老劉頭從洞裏鑽出來後的表現(xiàn),老劉頭依舊是蛇形著步子朝溝外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fā)生過異樣。馬程峰有心去探一下那個山洞,但思前想後,穩(wěn)妥起見還是迴去先跟小曼商量商量吧。
這事如果換做無雙,二話不說就得進(jìn)去瞅瞅。都不用等人走了的,他都敢跟著老劉頭進(jìn)去,若是被發(fā)現(xiàn),大不了一刀解決了!
無雙和馬程峰有的地方很像,但又不像,這就是二人之間的本質(zhì)區(qū)別,馬程峰比他更謹(jǐn)慎。因?yàn)樗麤]有強(qiáng)大的後援,他孤身一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犯了錯誤隻能自己一個人承擔(dān)!
馬程峰這路身法叫“千裏一夜行”,乃是馬二爺獨(dú)門所創(chuàng),講究的是行走時把身體重力降到最低,邁著小碎步走,有點(diǎn)像競走運(yùn)動員。不過這些江湖賊匪都有點(diǎn)壓箱底兒的功夫,馬程峰生來體質(zhì)異於常人,身姿矯健不說,而且走道沒動靜,再加上他爺爺留下那本輕功秘籍,您說說,他這千裏一夜行能差了嗎?
可縱使馬程峰輕功了得,跟了大半宿,累的這孩子滿頭大汗,若不是想著那句“我等你迴來”,估計現(xiàn)在一頭倒在草地裏就不起來了。
他都這樣了,那老劉頭呢?人家健步如飛,腳下畫著蛇形步子連大氣都不喘一口。他要是人,那真是個人精了!
東方太陽微明,馬程峰站在院子裏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弓著身子拄著雙膝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衣服已被汗水打透,嘴唇也十分幹澀。這半宿,都趕上跑馬拉鬆了。自從他獨(dú)闖江湖以來,也憑借著自己出色的輕功做過幾個大買賣,但還沒有一次像昨夜那麼累過。
“迴來了?看把你累的,來喝口水吧。”常小曼推開門,把馬程峰扶了進(jìn)去,為啥他個大小夥子還得人家姑娘撫啊?累的他雙腿都直打晃了。
他咕咚咕咚把杯子裏的水喝了個地兒朝天。常小曼捂著嘴想樂又不敢樂,盯著馬程峰一直看,就跟動物園裏看猴子似的。
“你這樣看我?guī)謫幔课夷樕嫌譀]有字?”馬程峰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
“來來來,我的馬大俠,看看你自己的臉蛋吧。”小曼拿著鏡子對著馬程峰照著,鏡子裏,馬大俠比猴子也好不到哪去,頭發(fā)上全都是草梗子,滿臉的泥水,都趕上野人了。
“你還笑?我腿都要跑斷了!再給我找點(diǎn)水好不好?”
常小曼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問他該不會是昨天跑了整整半袖吧?你的輕功那麼好,怎麼累成這樣?
“姐姐呀……你可別提了,太坑人了,那是老頭嗎?跑的都不比我慢呀?我都懷疑這老頭年輕時候是不是專業(yè)馬拉鬆運(yùn)動員出身啊?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今兒晚上他要是還跑我可再不追了。”馬程峰叫苦連天。
他把昨夜的所見所聞跟常小曼說了一遍,說,那老頭天還沒亮就往迴走了,剛才我跟到村口時候,發(fā)現(xiàn)他迴家了。
“勺子溝?幸好你沒去,萬一裏邊真有條盲仙可咋辦?”常小曼投濕了帕子,為他擦臉。不知為何,馬程峰低著頭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個山洞有古怪,按我們盜門行話來說,裏邊地氣充沛,乃是當(dāng)?shù)氐囊粋風(fēng)水眼。一會兒咱們可以去看看,興許可以找到些蛛絲馬跡。”馬程峰說。
“嗬嗬……還你們盜門,怎麼?馬少俠這麼快就把自己歸為盜匪了?你跟他真像,不過我覺得你比他單純,沒有那麼重的匪氣。”
“他?我?小曼姐?你說誰?小爺?也許你說的沒錯,雖然我一直在逃避,可我永遠(yuǎn)無法改變自己的身世,我是鬼手賊王的孫子,身上流淌著他的血脈,自從下生就注定了是個賊。”人跟什麼鬥也別跟天鬥。馬程峰也曾幻想過,奮鬥過,可在這充滿了銅臭味的現(xiàn)實(shí)社會中,到處碰壁,遭人白眼,到頭來還是要做迴他自己。他天生就是賊命!
“脫了吧,我給你洗洗。”常小曼也出身江湖,江湖兒女沒有那麼多忌諱,伸手就去給馬程峰解扣子。
“不……不……我自己來!”他趕緊轉(zhuǎn)過身去把上身衣服脫了下來遞給常小曼。
“哎喲喲……這小兩口大清早的就這麼親熱呀?哈哈……沒事,沒事……唐嬸啥也沒看見,你倆繼續(xù)啊!昨兒還說給你倆安排兩個屋子呢,嘿嘿……你們城裏孩子呀,真矯情。”農(nóng)村人起得早,本來二人沒咋地,可被這農(nóng)村婦女撞見,那就好說不好聽咯。怕是他倆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
解釋不清就不解釋,人家常小曼都不在乎呢,他又有什麼理由?羞的馬程峰捂著臉跑迴了自己房間。
“唐嬸,您真勤快?怎麼,這麼早起來做早飯啊?”院子裏,勤勞的不僅是唐嬸,還有他家雞圈裏的大公雞,大公雞扯著嗓子打著鳴。常小曼搬了個小板凳,就坐在水井旁邊給馬程峰洗衣服。
其實(shí),這才是她一直以來最想要的日子,可惜……他是自己的仇人!若不然……若不然……
唐嬸趕走打鳴的大公雞,伸手從雞窩裏掏出來四五個雞蛋,估計是昨晚老母雞下的,還熱乎著呢。“老劉他家沒雞蛋了,每天就得我們給送,咋整?這麼多年一個屯子裏住著,能讓他多活幾天就活幾天吧。早飯我準(zhǔn)備好了,就在屋裏呢,你倆自己吃啊,我先上他家送去。”
“哎?您等等,唐嬸,我是學(xué)醫(yī)的,要不我也跟你去看看?”小曼把馬程峰的衣服晾了起來,擦了擦手,跟著唐嬸就出去了。
小山村沒多大,幾十戶人家,山前山後住著,也就是幾分鍾的事。
老劉家好像沒有唐家富裕,院子小,裏邊掛滿了晾曬的魚幹。一個老婦人正在廚房中忙活著,一看唐嬸帶著常小曼進(jìn)來了,趕緊把鍋斷了下來。
第112章蛇人
“他唐嬸你咋來了呢?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哎呀,這不是昨兒住你家的丫蛋嗎?咋也來了呢?”東北農(nóng)村人,總會給人一種親切感,哪怕是自己丈夫臥床不起半個月,她依舊和善的笑著,就好像來探望自己的是至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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