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您先忙。”
“不忙。”餘榭把工作交待一番,便帶著蘇鏡離開了直播間,“讓主編盯一下就行了。是不是為案子的事?”
“嗯。”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我想了解一下喬昭寧的情況,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
“你懷疑他?”
“也談不上懷疑吧,隻是想弄清楚一些。”
“工作上是沒問題的,絕對是一名好記者,私生活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沒有女朋友。”
“他性格怎麼樣?”
“很有正義感,像那個哮天犬火鍋店,他臥底一個禮拜,把他們的內幕給曝了出來。也很開朗很陽光,就是早幾年有點奶油氣,人長得太帥了,總是有這種感覺。後來,突然有一天,有人說:‘哎,喬昭寧變了。’我們這才發現,他身上奶油氣不見了,變得陽剛了。”
“他對媒體暴力是什麼態度?”
餘榭歎口氣說道:“現在很多記者都熱衷搞這個,有的人搞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進行媒體暴力,像喬昭寧呢,是明知道是媒體暴力還樂此不疲,最近這次,把順寧大學教授裸奔的畫麵都播了。”
“這個應該也是編輯或者製片人的責任吧?因為你們要把關的。”
“我隻能說,他跟樊玉群想到一塊去了,兩人是一拍即合,我當時就反對播那些畫麵,即便播也要把人臉打上馬賽克,可是他們偏不聽,樊玉群還說渴望打官司,官司打得越大,節目收視率就越高。”
“除此之外,他還參與過其他媒體暴力的事情嗎?”
“河南張海超開胸驗肺事件之後,順寧也有一個工人說,他得了職業病,還說工作環境非常惡劣,因為潮濕,所以很多人得了心肌炎。然後喬昭寧就做了一條新聞,采訪了工人,暗訪了公司的老板,當時老板的情緒很激動,說了一些不負責任的話,然後喬昭寧就報道了。如果放在平時,順寧職業病防治部門估計也不會太上心,新聞是易碎品嘛!過幾天,人們就把這事忘了。可是那時候張海超剛剛開胸驗肺,所以網上輿論非常大,網友說,開胸驗肺不算什麼,順寧馬上就要開膛驗心了。所以,職防所不敢怠慢,立即進行調查,後來發現那家公司的確沒什麼問題,更沒有很多工人得心肌炎。這個結果一出爐,那家公司就更加理直氣壯了,聲稱要狀告電視臺。結果,喬昭寧繼續報道這事,網友一致認為是那家公司和職防所勾結在一起了。”
“到底怎麼迴事?”
“你是在問真相嗎?”餘榭說道,“哪能找到真相啊?連我都懷疑職防所,可是我們沒有證據啊!喬昭寧就是利用了網民的熱情,不斷在這件事上製造話題,即便他們是清白的,麵對洶洶民意也清白不了了。後來,職防所隻好從省城請來專家再次檢查。”
“又是專家?”
“不過,這次專家得出的結論是,那家公司的確有問題,最後罰了幾十萬。可是後來,我從朋友那裏得知,那家公司真的沒問題,職防所是違心地做出了最後的結論。”餘榭說道,“還有,喬昭寧報道的那家哮天犬火鍋店,也有人說是媒體暴力,不過我是不認可這種說法的。”
“後來,《順寧新聞眼》的確做了那家店的廣告啊。”
“我們不能因為做了廣告就說是媒體暴力嘛,像《順寧都市報》那樣為了廣告而以曝光相威脅,那才叫媒體暴力。但是,喬昭寧這條新聞明顯不是這種情況,”餘榭沉思道,“不過也有人說,喬昭寧做這條新聞的初衷就是為了打擊報複,我覺得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誰說的?”
“蘇楚宜。”
“他為什麼這麼說?”
“我沒問,也懶得問。”
蘇鏡默默地點了點頭,喬昭寧的嫌疑可以撇清了,作為一個媒體暴力的熱情擁護者,他犯不著去殺那些誌趣相投的記者。而如果他還有一絲懷疑的話,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將使他徹底從懷疑的迷霧中走出來。
樓下,傳來刺耳的警鈴聲。
2、嫌疑人遇刺了
有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可是喬昭寧雙眼皮一直在跳,他就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福是禍是吉是兇了。他跟蘇鏡作別之後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剛準備走,兩個眼皮就開始跳了,何旋聽到他的擔憂之後,嘻嘻一笑說道:“你眼睛進沙子了吧?”
喬昭寧涎著臉皮說道:“你給我吹吹?”
“小心讓我老公抓你。”
喬昭寧的心情還是非常輕鬆愉快的,管他左眼跳右眼跳,其實都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他乘坐電梯直達地下車庫,這個時候,車庫裏已經基本沒什麼車了,其他部門的同事早就準時下班按時迴家了,隻有幹新聞的,沒日沒夜地幹,迴家時間也極其不固定。記者這行當,其實是表麵光鮮內心彷徨,早幾年有句順口溜:“有女莫嫁新聞郎,一年到頭守空房。”
地下車庫的光線非常昏暗,其實早幾年還挺亮堂的,可是最近全國上下搞節能環保循環經濟,臺裏就決定把地下車庫的燈泡數量減少了六成,餘下的燈泡也全部換成了低瓦數的節能燈。對這事,大夥其實都很清楚,沒有哪個領導是不喜歡搞工程的。就看這些造價高昂的節能燈吧,按理說,節能燈的亮度是普通白熾燈的十倍,可是看現在這光景,能有一倍的亮度就算是燒高香了。螢火似的燈光無精打采地在空寂無人的車庫裏漫遊,走累了就停下來休息片刻,於是前方便是一片黑暗。
喬昭寧的車偏偏就停在光明之外,那點微光剛好夠他看清自己的車牌。他摸索著車鑰匙,心髒莫名地劇烈跳動起來,他屏息凝神左右張望,除了死氣沉沉的幾輛汽車他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空氣中分明有一種味道,那是一種躁動不安的味道,據說死神每次造訪的時候,都會彌漫出這種味道。
車門打開了。
駕駛座上一張卡片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張普通的卡片,沒有任何花紋隻是白板一張,可是翻轉過來,卻是那個奪命的圖案,八個圓圈十一個箭頭,仿佛麵目猙獰的魔鬼,看著喬昭寧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他越發緊張了,站在車門旁警惕地左右張望,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那人走走停停似乎在躲避什麼又似乎在尋找什麼。
“誰啊?幹嘛鬼鬼祟祟的?”
沒人迴答,喬昭寧的問話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張雲開是順寧電視臺一名普通的保安員,以前是在一個小區裏當保安的,後來電視臺招聘,他便來應聘了,結果很順利地被錄用了。在這裏當保安,不但工資多個幾百塊,而且工作相對很輕鬆,在小區裏,他幾乎需要把每個業主及其家人的相貌記下來,因為如果記不住,業主迴家還要被他盤問要去哪兒,人家會不高興,不高興的人多了,領導就要找他麻煩了。但是在電視臺就不同了,隻要記住一個臺長幾個副臺長以及人事部、後勤部主任、副主任的麵孔就行了,一旦這些大人物出現,他就立即立正敬禮,目送領導離開。而如果這些大人物正好開車過來,那他得趕緊過去開車門以示恭敬,至於其他幾百號員工都無所謂,他們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也影響不到自己的飯碗。
不過不管是在小區裏還是在電視臺,他都要輪班,今天輪到他值夜班,下午6:00上崗,到淩晨2:00交班。此時,他照例在地下車庫裏轉悠轉悠,巴望著能不能看到一次“車震”。他有個同事曾經看到過一次,讓大夥豔羨不已,從那之後,每個人值夜班的積極性都特別高昂,但是眾人再也沒看到過。
遠處似乎傳來一陣吆喝聲,他停下腳步仔細凝聽,但是這聲音突然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接著,又一陣吆喝聲傳來:“你是誰?”
另一個聲音說道:“哼,製裁你的人!”
“你到底是誰?”
那人沒再說話,接著就傳來一聲慘叫,淒厲的聲音劃破了整個地下車庫,張雲開二話不說拔腿就跑,應該就在前方,難道出人命了?
“出什麼事了?”他大聲吼叫著,空曠的地下車庫裏隻有他轟轟的腳步聲。他從光明跑進了黑暗,又從黑暗衝進了光明,最後又闖進了黑暗。一輛車的駕駛座車門開著,一個人倒伏在地上,他佝僂著身子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
張雲開立即打電話報警,然後俯身到那人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那人氣息微弱,呻吟著說道:“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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