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四周那高度不超過4米的城牆,很多地方都已經坍塌,不要說對抗大炮和騎兵,就是步兵也抵擋不住。
這裏的主人德格大頭人,繼承了祖上無為而治的想法,平日隻注重於禮佛和管理治下的藏民,享受著安樂祥和的貴族生活,從不曾想過會遭遇這樣的劫難。
苗君儒騎馬走近吉隆的時候,見鎮子邊的城牆上多了許多手持步槍的藏兵。許多衣衫襤褸的藏民,手抱肩扛,正一個個地從鎮子旁邊的石頭山上,把石頭運下來,就連六七十歲的老阿媽,也都背著一塊塊沉重的石頭,一手搖著轉經筒,一手摸索著山道上的石壁,步履蹣跚地往下走。
有些藏兵協助藏民把石頭壘到牆上,每一米左右的距離,留下一個射擊孔。山穀中迴蕩著蒼老而渾厚的藏族號子,顯得萬分的悲愴而不屈。
看著那些臨時壘成的石牆,苗君儒突然想到,憑索班覺大頭人帶來的那麼多兵力,大可在圍住德格大頭人的時候,一舉將吉隆拿下。可是索班覺大頭人並沒有那麼做,這裏麵莫非還有什麼原因不成?
他走近城牆,就被持槍的藏兵圍住。他說道:“麻煩你通報一聲德格大頭人,就說苗君儒要見他!”
守在城門口的一個壯漢是剛陪同德格大頭人從山上下來的,他上前對苗君儒說道:“剛才德格大頭人吩咐了,如果你一個人追過來,就讓我帶你去見他!”
苗君儒笑了笑,德格大頭人不是傻子,知道他肯定會跟過來要人的,所以事先叫下人在這裏等候。他並沒有下馬,而是跟著那個人進了鎮子。
在鎮子裏轉了幾個圈之後,來到了他到過的土司官邸前。從裏麵走出一群人,走在前麵的,正是他之前見過的德格大頭人。德格大頭人的手上托著一條潔白的哈達。
苗君儒下馬說道:“德格大頭人,實在不好意思,我可……”
德格大頭人上前將哈達獻給苗君儒,大聲道:“我尊敬的朋友,我把雪山上最真摯的祝福送給你,祝你平平安安,萬事吉祥!”
苗君儒接過哈達,從馬背上的行李中拿出一條哈達,雙手獻給德格大頭人,說道:“德格大頭人,我也送上我最誠摯的祝福,祝你和索班覺大頭人拋棄前嫌,重新成為好朋友!”
德格大頭人在敬了苗君儒一碗酒之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苗君儒說道:“德格大頭人的盛情我就心領了,他們還在等我,我就不進去了,我來的目的是想帶走索班覺大頭人的女兒拉姆!”
德格大頭人猶豫了一下,吩咐身後的人把索班覺大頭人的女兒拉姆從裏麵帶出來。他看著那個臉上滿是淚痕的女人掙脫了兩個家丁的手,跑到苗君儒的身後,於是說道:“我已經把人交給你了,但是我覺得索班覺大頭人不可能那麼輕易答應你!”
苗君儒把拉姆護在身後,正色道:“德格大頭人,你想過沒有?索班覺大頭人在圍著你的時候,完全可以抽兵進攻吉隆。你也知道,就憑吉隆那麼一點高的城牆,根本沒有辦法抵擋得住他的進攻。他可以在攻下吉隆後,活捉到你的家人,用你的家人來換迴他的女兒。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你知道為什麼嗎?”
德格大頭人的臉色微微一變,問道:“為什麼?”
苗君儒說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他一定是有所顧忌,才沒有那麼做!”
德格大頭人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難道他也見過那個人?”
苗君儒驚道:“什麼人?”
就在這時,他身後響起羽箭破空之聲,瞬間轉身之時,他已經伸手將那支羽箭抓住。
德格大頭人看清苗君儒手裏抓著的羽箭,驚道:“啊!紅魔之箭?”
箭頭距離拉姆的脊背還不到兩厘米,他心道:好險,要是拉姆被殺,他怎麼迴去向索班覺大頭人交代?
羽箭是從距離府邸兩三百米遠的藏族民宅中射出來的,在這麼遠的距離射出羽箭,而且勁道這麼強勁,射箭人的那份臂力甚是駭人。
不等苗君儒再有下一步動作,已經有幾個端槍的侍從朝那處民宅撲過去了。
第十四章頭人的女兒
苗君儒望著手中的箭和已經驚呆的拉姆,迴憶起救小玉的時候,那支嚇退藏人的箭,還有後來見到的那幾具漢人屍體,小玉告訴過他,在普蘭見過一個叫羅強的人,是馬長風手下的兄弟。當下心道:射箭人的目的,無非是讓兩個頭人的仇怨加深,這些人與兩年前搶走那批貨的人,應該是一夥的,或者就是同一批人?
這些人如果都是漢人,那麼,跟羅強是什麼關係呢?
沒多久,那幾個侍從返身迴來,其中一個侍從的手中,拿著一樣東西。
苗君儒一眼就認出,那是一種經過現代機械加工過的弓弩,在重慶的時候,他在一所軍事訓練營中見過這種弓弩,是由美國軍事專家在中國傳統弓弩的基礎上進行改良的。由這種弓弩射出的弩箭,射程可達到四五百米。在特種軍事行動中,這種弓弩的作用要比槍實用得多。
這種弓弩,怎麼會出現在西藏呢?
持有這種弓弩的人,其實隨時都可以殺拉姆,為什麼會選擇在這時候下手?
苗君儒剛想了一會兒,額頭上漸漸溢出了冷汗。他已經意識到,無論他出現在哪裏,背後總有一雙眼睛盯著。那個盯著他的人隻要認為他的行動觸到了某件事的神經,與他有過接觸的人,便會有喪命之虞。
那些跟在他身後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他放下拉姆,起身問道:“德格大頭人,你剛才懷疑索班覺大頭人見過一個什麼人,才不敢下令攻打吉隆?”
德格大頭人迴答道:“是一個遊方僧人!”
苗君儒“哦”了一聲,在西藏,各門派各廟宇的僧人相對穩定,每日隻知誦經禮佛,沒有特殊的事情一般不會外出,遊方僧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問道:“是一個什麼樣的遊方僧人?”
德格大頭人說道:“從穿戴上看,看不出是哪一教的,也看不出多大年紀,但是我估計,已經超過了60歲。”
苗君儒問道:“那他對你說了什麼?”
德格大頭人說道:“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出外辦事,迴來才知道那個遊方僧人坐在我府邸前麵的石頭上,已經坐了兩天,我的夫人親自端了酥油茶和糍粑出來,還送給他兩件嶄新的僧衣,可是他動都不動,直到我來到他的麵前!”德格大頭人走到那塊大圓石頭前,接著說道,“他對我說,聖物離開了神殿,魔鬼從陰暗的角落裏跑出來了,天神已經發怒,雪山之下即將血流成河。”
苗君儒微微點了一下頭,佛教高僧具有神奇的預測能力,向世人示警,這並不足為奇。那個向他們兩人示警的僧人會是誰呢?他想了一下,說道:“若索班覺大頭人也聽過同樣的話,你們兩個頭人之間的戰爭應該就會停止了,可是現實中並沒有那樣。所以我懷疑肯定是別的原因,令他有所顧忌!”
德格大頭人問道:“你認為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苗君儒望著手中的紅魔之箭,緩緩說道:“也許這個鎮子裏,有他不敢觸犯的人!”
德格大頭人驚道:“你的意思是,我這裏有巴依族人?”
苗君儒說道:“會使用紅魔之箭的,可不一定是巴依族人!”
他說完後,和拉姆一起上了馬,向鎮外走去。
他剛出了鎮子,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迴頭一看,見德格大頭人帶著人趕了過來。一見到德格大頭人,路邊的藏民紛紛躬身退到一旁,連頭都不敢抬。
苗君儒勒馬停住,問道:“德格大頭人,還有什麼事麼?”
德格大頭人說道:“你還會迴來麼?”
苗君儒說道:“我答應過別人的事情,一定會辦到。可惜我無法答應你,幫你把兒子送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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