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需要你配合一下。”爺爺對那人說。
“有什麼就吩咐,隻是如果我女兒跟其他事情扯上關係的話,還請您再麻煩幫幫忙。好不好?”
“行。”爺爺簡單幹脆的迴答。
於是,爺爺跟那人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然後我們分道揚鑣,各做各的準備。
我和爺爺迴到家裏。爺爺在後園裏剁了根竹子,削了幾根竹篾,紮成一個人的形狀,然後在竹篾上麵糊上白紙,找鄰家討了碗雄雞的血淋在紙人上麵。
“好了。”爺爺說。他把血淋淋的紙人用細麻繩懸在堂屋的角落,像一個吊頸鬼。奶奶怕嚇著別人,找了件蓑衣給它蓋上。
如果真是個吊頸鬼,我還不怕。但是這個紙人讓我心裏微微發顫,吃飯的時候總分心,轉頭看看那件蓑衣,總覺得那個紙人在蓑衣下麵做小動作,或者偷偷的看著我們。
這天晚上,我又夢見了尅孢鬼。它的嘴唇幹枯得起了皮。它向我討碗水喝。我說,我在夢裏呢,給你一碗水喝了也是沒有用的。
小時候的我也有搞笑的時候,有時媽媽不給零花錢,夢裏就夢到自己麵前有大把大把的五毛的一塊的錢幣。同時,我也知道這是在夢裏,等一醒過來這些錢就都沒有了。於是我想了個辦法,把錢緊緊的攥在手心,不讓它溜走。那時幼稚的我心想:這樣從夢迴到現實的過程中,錢沒有任何機會離開我的手。
可是每次醒來都很失望。
後來再想想,先把錢換成糖果,那不就好了?於是夢中的我拿著錢去小賣店買零食。可是小賣店的阿姨說,你這是紙,不可以買東西的。我將阿姨退迴的錢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我做家庭作業用的草稿紙。
第二天我醒來,記起昨晚的夢,才知道這幾天呆在爺爺家,沒有給月季澆水了。難怪它說口渴的。我決定辦完這件事後立即迴去給它澆水。
我和爺爺沒有吃早飯就去了約定的地點。
爺爺見那人手裏也抱著一個紙人在那裏等候,大吃一驚:“你怎麼也弄了一個?昨天不是跟你說了,我弄這個紙人,你去叫輛車嗎?”
那人說:“我女兒昨晚給我托夢了,說她的死是因為另外的事情。在坡上麵那個橋的地方,曾經有個工程師被吊起的水泥板壓死了,所以找了我女兒做替身。”
爺爺一拍腦門,說:“哎喲,我怎麼就忘記了這個事呢?”
我忙問:“怎麼了?你也知道嗎?”
爺爺說:“怎麼不知道呢?去年這個橋壞了,村裏叫人來抬預製板,我也來了呢。當時一個外地的工程師在橋墩下麵測量,吊車吊起的一塊水泥板突然脫落,把他給砸死了。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事呢。”
我說:“這些天你夠忙的了,哪能想這麼多?”的確,這些天爺爺沒有消停過,跑到鄰縣治梧桐樹樁,迴來又捉鬼妓,中間還有雜七雜八的事。我都有些暈頭轉向了,連給月季澆水都沒有時間。
爺爺說:“對了。要你叫一輛車過來的,怎麼沒有看到車?”
那人為難的說:“您自己也不想想,哪家的車願意幫這個忙啊?萬一人家的車以後出了什麼事,還要找我麻煩呢。”
我迷惑的問道:“找車幹什麼?這個置肇還要用車麼?”
爺爺並不迴答,他問那人說:“那你這個紙人有什麼用?”
那人說:“我女兒告訴我了,說要把這個紙人埋在橋下麵,再用水泥板壓在上麵就可以了。”
我笑道:“難道你要在橋上拆一塊水泥板嗎?”
那人說:“我女兒告訴說,原來砸死那個工程師的水泥板在橋的左麵五十多米處。現在上麵蓋著草垛,揭掉草垛就可以看到了。”
第八卷 鬼妓 第117章 碾過紙人
我不相信:“有這樣的事?”
爺爺說:“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們一起走到龍灣橋,順著橋左邊的一條小道走到橋底下,然後踩著田埂走了五十多米,果然看見一個高高的草垛。我們圍著草垛看了看,沒有發現水泥板。環顧四周,再沒有別的草垛。
“翻開草,肯定在裏麵。”爺爺說,率先抓起一把草丟開。我們跟著動手。稻草雖輕,但是經過雨水夜露的浸潤,變得又濕又沉。才提開幾把稻草,我就累得滿頭大汗。好在爺爺和那人是幹農活的好手,不一會兒,草垛就被拆開了。
那塊水泥板露出了它的麵目。因為它是從橋上斷下來的一截,所以不長,一米多點。上麵蓋著一層黑色的瀝青,下麵的水泥掉了一些。水泥中的鋼筋伸出來很多,斷開處的鋼筋彎成鉤狀,像一個奪命的爪子。
我們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抬了不到半分鍾就扛不住了,慌忙放下水泥板,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喘著氣說:“這,這恐怕,恐怕是不行。我們三人,不,不可能把它抬到橋下麵去。我都快累,累死了。”
那人雙手撐腰,張開嘴拚命的唿吸。他聽我說了,揚起一隻手揮了揮,說:“別說你,就是我都不行了。這田埂也不好走。”
爺爺說:“抬不起我們就翻吧。”
“翻?”我和那人同時問道。
“嗯。我們抬起一邊,把它翻過去,然後抬起另一邊又翻過去,像人翻筋鬥一樣。知道不?”爺爺看看我,又看看他。
爺爺真是經驗豐富。我們照著他說的做,果然輕鬆多了。爺爺有些得意的說:“亮仔,你不知道啊,你奶奶生病的那段時間,我一個人在田裏打穀。打完了穀不知道打穀機怎麼弄迴去啊,於是我把打穀機的兩頭綁上稻草,就一路翻了迴來。哈哈,你奶奶聽見外麵響動,磨磨蹭蹭的走出來一看,咦?我和打穀機都迴來啦!”
我們跟著哈哈大笑。
爺爺接著說:“你奶奶不相信我能一個人把打穀機搬迴來,就問我,喂,嶽雲啊,你怎麼把打穀機搬迴來的啊?我就說,我在路上遇到了三個鬼,我要它們每個鬼抬一角,所以就抬迴來了啊。哈哈哈哈。”爺爺的笑很燦爛,感染了我們兩個人。剛才陰晦的心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問爺爺:“那奶奶相信了沒有啊?”
爺爺笑道:“你奶奶說,鬼才相信呢!”
我們三人笑得更厲害了。
迴想那段時光,雖然捉鬼是比較隱秘危險的事,但是我和爺爺一直心情比陽光還燦爛。也沒有什麼壓力,簡直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用爺爺的話說就是——我們盡力幫忙,能幫就幫,幫不了也沒有辦法。我在學習上也是這樣,能學多少就學多少,學到什麼程度就什麼程度。老師再逼,父母再急,我也沒有辦法。
甚至當時都沒有想過要上高中,在當時我的概念裏,九年義務教育完了,上不上高中關係不是很大。但是呢,我還是照以最大的能力去學習。我覺得,那時是我最好的學習狀態。哪像後來,高中考大學時緊張得全身的神經繃緊了,大學找工作時也是壓力重重。
我就在那樣的學習狀態中,順利的進入了高中。幸好,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也進入了同一所高中。
所以說,我寫起過去跟爺爺捉鬼的時光,真是百感於懷。懷念的一半情緒應該是悲傷。
我們三人將水泥板翻到橋下。那人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將紙人放在裏麵,然後說:“來,幫我把這個水泥板壓在上麵。”
於是,我們齊喝一聲,將水泥板重新抬起,蓋在紙人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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