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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選婆來說,這個夜宿他家的女人未必就不是一朵帶刺的玫瑰,美麗而危險。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是不是就是想跟我說個晚安,或者做個好夢之類的?”女人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嘲弄。有些刻薄的女人就這樣,如果你不能滿她的意,她就會語中帶刺讓你也不好過。選婆能聽出女人語中隱含的意義——既然我剛才這麼主動都不給我臺階下,現在你別想得逞。


    選婆的雙手又一次失去了力氣。跟那個樹林中的夜晚沒有多少區別,剛開始鼓足勇氣,實施的時候往往軟弱了。


    門緩緩關上。選婆垂頭離開門口,在堂屋裏擺上兩條長凳,以手作枕,仰躺在長凳上。屋內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女人也準備就寢了。輕微的腳步聲也聽得清清楚楚,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


    選婆猜測著一門之隔的女人此時此刻在幹些什麼。她躺在床上了嗎?她閉上眼睛睡覺了嗎?或者她也跟我一樣毫無睡意?如果她此時沒有睡覺,會不會像自己一樣一遍一遍的迴想剛才的情形,會不會後悔那麼決絕的關上了那扇門?她會不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將門打開,期待一線希望?


    屋裏傳來“咣當”一聲,選婆連忙從長凳上坐了起來,側耳聆聽裏麵的情況。


    選婆聽見女人輕聲的埋怨椅子討厭,原來是她不小心撞倒了椅子。他又聽見“噔噔”的聲音,女人把倒下的椅子立了起來。然後是一片寂靜。選婆沒有聽到床吱呀吱呀的聲音,也沒有聽到皮膚摩擦被單的聲音。選婆那個木床已經很老舊了,稍微挪動都會製造出有節奏的噪聲。


    可是他沒有聽見這些聲音,是不是女人站在椅子前麵一動不動了呢?她是在想什麼事情,還是故意等我的反應啊?選婆的心猶豫不定。選婆小時候實驗過,在一隻腳步匆匆的螞蟻周圍劃一個圈,那隻螞蟻走到圈的圓周上時會猶豫不決,甚至被困在裏麵一段時間,因為螞蟻的嗅覺被攪亂了。選婆覺得自己此時就是一隻迷途的螞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突破這個圈,不知道前麵要走的路是不是對的。女人剛才是故意碰倒椅子的嗎?故意造出聲音引我進去?她不好意思主動說明,隻好借這種方式含蓄的向我表明嗎?如果我此時闖入,她會欲拒還迎的接受嗎?


    如果她確實是不小心碰倒椅子的,是我多心了呢?那我的莽撞進入豈不是相當尷尬?選婆的腦袋上仿佛長了兩個螞蟻一樣的觸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探索猜測麵前的“圈”。


    他小時候還做過這樣的事情,拿一些食物放在一個螞蟻窩邊,引誘裏麵的螞蟻們出來吃食搬運。然後,他將這些食物又移到另一個相近的螞蟻窩,引出另一窩螞蟻吃食搬運。這樣,兩窩螞蟻就因為食物的爭搶而打起仗來,死傷無數。


    他的腦袋裏現在也分為兩個螞蟻窩,兩方鬥得難舍難分。這樣亂的思緒,他是怎麼也睡不著了。他又想起了那晚的月亮,草地,樹林,還有那個女孩。我不能再失去機會了,選婆告訴自己。


    選婆的屁股剛剛離開長凳不到一厘米的距離,屋裏又有響動了。


    女人的腳步重新在他的心上響起,一步一步走向床邊。然後是令選婆非常失望的被子摩擦聲。女人睡下了。不論剛才的碰撞是不是有意,機會已經錯過了,再怎麼也於事無補。


    選婆雙手撐在僵硬的長凳上,屁股久久不願在迴坐到凳子上。斑駁的牆壁在夜色中若隱若現,自己如坐在深不可測的水底,孤獨而絕望。一時間,他恍惚坐在了當年那個晚上的樹林裏,默默的等待眾星散去、獨留東方的啟明星。


    瞬間,酸甜苦辣一同湧上心頭。


    “酒,酒……”他的手虛弱的伸向前方,仿佛溺水的人向岸上求救,“酒,酒,酒呀……”每當心頭有這個感覺的時候,他最需要酒的解救。


    此時,他再也不想那麼多了,直接走到門前,伸出手敲了敲門。目的簡單了,思想也不會負重。甚至他的手指在敲門前沒有絲毫的畏縮,甚至有些武斷,不過力度很小。畢竟晚了,稍大的聲音鄰裏都能聽見。


    “幹什麼呢?人家已經睡下了。”女人在裏麵迴答道。


    選婆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也不解釋,抬起手接著敲門,篤篤篤。


    “你幹什麼呀?這麼晚了,還不好好睡覺?”女人在屋內抱怨道,仍不聽見她起床開門的聲音。


    “我要喝酒,酒在那個八仙桌下麵。”選婆摸了摸鼻子。


    “你用力推推嘛,門本來又沒有關上!笨!”最後那個“笨”字聲音拉得很長,頗有意味。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192章 指間春秋


    “笨!”奶奶頗為自以為是的責罵爺爺道,“你叫幾個小孩子幫你畫一畫不就可以了?一個人畫這麼多相同的東西麻煩不麻煩?”


    奶奶翻看著爺爺桌上無數的黃色符紙,手指染上了許多沒有風幹的墨汁。奶奶剛剛闖進房間的時候,嚇了一跳。窗戶上,桌子上,凳子上,床上,都是黃澄澄的長紙條。長紙條上爬著長的細的曲的黑色蚯蚓。奶奶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知道那些黑色的蚯蚓原來是未幹的墨水。爺爺的嘴也染成了恐怖的黑色。


    “你不知道,我寫這些符咒的時候要麵對哪個方向,心裏要想著什麼,嘴裏要念著什麼,都是很有講究的。能叫一些小孩子來糊弄麼?”爺爺迴答道,手裏的毛筆仍然未停。


    “我看就沒有什麼區別啊。”奶奶低頭查看一張張的符咒,雖然看不明白,卻禁不住好奇,仔細尋找各個墨跡之間的不同。


    “你摸摸那張。”爺爺指著床頭一角的符咒說,臉上掩飾不住自得。


    奶奶聽了他的話,漫不經心的去觸摸床頭那張大同小異的符咒。她的手剛接觸那張符咒,立即腳底安了彈簧似的跳了起來。


    “哎呀,哎呀,是不是漏電了?我被麻了一下!嶽雲,你快去檢測一下電線,估計家裏太潮濕,屋裏漏電了!”奶奶一手捏住另一手的手指,驚魂未定的喊道。


    “你不是白天說夢話嘛。”爺爺嗬嗬笑道,頗有喜歡惡劇作的孩子氣。“再有電也不能床上有電啊,電線都沒有經過那裏。”


    “那,你的意思是這些符咒自身就有電?”奶奶驚訝的伸出綠色的指甲問道。奶奶每天都要出去割豬草,指甲常年保持天然的綠色。指甲內常年有用繡花針挑不完的細草絲,仿佛那個地方本來就是一片肥沃的土地,是草絲生生不息的養育地。在我還小的時候,有時奶奶幹活累了,就喚我過去幫她挑草絲,用極細的繡花針,用極其小心的力度。


    在不同的四季,奶奶指甲內的草絲也是不同的。春天的草汁液豐富,綠色總是染到我的手指上來,害得我晚上夢見自己的指甲內也生出青草來,在指甲與肉之間脹得難受。有時,我想著春天的土地是不是也有這種脹的難受,因為有好多好多的草要從地下伸展出來,然後茁壯成長。秋天的草開始幹枯,奶奶的指甲內多見黃色扭卷的黃色細絲。原來人的小小的指甲間也可以藏著豐富的春夏秋冬!


    “嗬嗬,”爺爺朝一臉迷惑的奶奶笑笑,又說,“你再摸摸桌上的那些符咒試試。”這時,一陣風鑽過門縫跑進屋裏,掀起了符咒的一角。


    “我才不笨呢,要我又挨電啊!”奶奶側頭看了看桌子上的一麵黃色,不敢靠近。風能掀起黃色的紙,卻不能吹動奶奶的頭發。奶奶老了,頭發也像到了晚秋的枯草,活躍的風帶動不了它的興奮。


    “哎,這些符咒是沒有電的。”爺爺笑道。


    “我不信。誰知道有點沒電。”奶奶警覺的說。


    “你不信?那我先摸給你看。”說完,爺爺先將手按在了桌麵的符咒上。奶奶蹲下身子抬頭看爺爺的表情,生怕他故意忍著,然後騙得她團團轉。


    爺爺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微笑的低頭看看奶奶,示意她也來試試手感。


    奶奶站了起來,步步小心的走到爺爺身旁,將信將疑的將手也按在了桌麵的符咒上。


    “咦?怎麼涼颼颼的?”奶奶對視爺爺的眼睛,問道。


    “不電吧?”爺爺故意問。


    “不電,不電。”奶奶笑嗬嗬的說。


    “那個椅子上的是不是和這些又不同呢?”奶奶的興致被調動起來,主動感興趣的問爺爺。一邊說,她一邊將大拇指的指甲掐進食指的指甲裏,摳出了幾條草絲。


    “那當然了。”


    “那椅子上的又是什麼樣的呢?”奶奶問,搓著一雙因勞作而繭子滿生的厚手掌。


    “你自己試試呀。”爺爺又拿起一張沒有寫符的黃紙,提起毛筆畫起來。那隻毛筆就如奔湧不盡的源頭,將黑色液體連續的留在紙麵。不一會兒,一張符咒便畫好了。


    奶奶走近擺滿了符咒的椅子,步調輕緩,仿佛過年過節磨刀霍霍走近雞鴨那樣。符咒懶洋洋的掛在椅子上,靜靜等待奶奶的靠攏。走到椅子旁邊的奶奶又遲疑了,怯怯的問爺爺:“真能摸嗎?你別故意害我哦!”


    “能摸!”爺爺幹脆而又不耐煩的迴答,“又不是老虎的屁股,怎麼就摸不得?”他假裝專注於他的符咒,眼睛的餘光卻關注著奶奶的一舉一動。


    奶奶的手朝椅子伸去,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往後仰,仿佛是去提一壺燒開了的水,生怕滾燙的水蒸氣噴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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