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支不到千人的斥候騎兵,由斥候郎將武致遠率領(lǐng),他們從東北方向的雁門山殺來,恰好衝進了突厥大營的一個空擋,號角聲聲,赤旗飛揚,使突厥大營一陣大亂。
始畢可汗勃然大怒“給我全殲他們!”
一隊又一隊的突厥騎兵向隋軍斥候騎兵包圍而去,武致遠見情況危急,便大喊:“吹號,撤離!”
“嗚—二,長長的號角聲吹響,千餘騎兵迅速向來路撤退,那是一條艱險的小路,大隊人馬無法通過,很快,隋軍騎兵便消失在山林內(nèi)。
豐州騎兵的到來,使城上守軍歡聲如雷,盡管對方隻有千餘人,但這就像黑夜中的一盞明燈,使守軍們看到了援軍的希望,赤鷹大旗使他們意識到,這是楊元慶豐州隋軍來援了。
城上守軍頓時士氣大振,奮勇殺敵,殺得攻城的突厥軍死傷慘重,屍體堆積,這時,突厥軍收兵的號角聲吹響了,千餘隋軍的突然出現(xiàn)擾亂了突厥軍的軍心,無法再戰(zhàn),數(shù)萬突厥軍如退潮般迅速撤退了,數(shù)十架巢車也最終沒有推上城牆。
宇文成都一直在注視著突厥大軍的調(diào)動,豐州斥候軍的出現(xiàn),必然意味著豐州主力不遠了,突厥軍必有應(yīng)對,果然,他看見一支約十萬人突厥大軍浩浩蕩蕩向北而去,使突厥大軍的營地一下子空虛了很多。
突厥大軍的變故使城上守軍歡唿聲此起彼伏,宇文成都更是狂喜,他催馬便向城下奔去,他要向聖上稟報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宇文成都剛跑下城樓,卻見數(shù)百名官員簇擁隋帝楊廣匆匆向城門這邊趕來,宇文成都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楊廣麵前單膝跪下“啟稟陛下,攻城敵軍暫時撤退!”
“宇文將軍,說是有援軍到來?”楊廣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問。
“稟報陛下,是豐州隋軍的一支斥候騎兵殺到,引發(fā)突厥騎兵的混亂,斥候騎兵已經(jīng)撤退,但突厥分出十萬大軍向北而去,這說明豐州軍主力也到了。”
楊廣臉上有些尷尬,他聽到了城頭的歡唿聲,便命宦官去打聽消息,結(jié)果宦官跑迴來說是援軍到了,令楊廣欣喜若狂,卻沒有想到竟然是楊元慶的援軍到了,令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身旁楊恭道勸道:“陛下,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隋臣,麵對異族入侵,他趕來援助是他的本份,隻有同仇敵愾,才能解雁門之圍。”
宇文成都也道:“陛下,雖然將士們英勇殺敵,但畢竟人數(shù)有限,經(jīng)不起消耗,最多五六天,就將無兵守城,楊元慶的到來,分散了很大一部分敵軍主力,必然會大大影響突厥軍的進攻,給我們贏得時間,更重要是,將士們的士氣大振,使大家看到了生的希望,這是他的功勞。”
“朕知道了,解了雁門之圍再說吧!”
楊廣的在百官們簇擁下上了城牆,滿地的血腥令人目不忍睹,不少官員都忍不住吐了出來,楊廣緊皺眉頭走到城牆邊,向城外望去,城外更是怵目驚心,滿地屍體堆積,殘破攻城梯,鮮血已經(jīng)將護城河染紅,遠處,突厥軍連營依舊鋪天蓋地,一眼望不見邊際,但楊廣也看見了,一支突厥大軍正浩浩蕩蕩向北開去,這必然是北方出了變故,那隻能是楊元慶的豐州軍到了。
楊廣神情複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楊元慶大軍在善陽縣以南,距離雁門縣約五十裏外的桑幹河畔駐紮下來,遠方十餘裏外便是西陘關(guān),西陘關(guān)也就是後來的雁門關(guān),翻越西陘關(guān),再向東走三十裏餘裏便是雁門縣,這一帶地勢開闊,適合擺戰(zhàn)場。
楊元慶的大營駐紮在一座緩坡之上,他騎馬立在高崗之上,居高臨下,遠處是一馬平川,再向東便是群山莽莽,巍巍的雁門關(guān)和延綿不絕的長城便矗立在高山險絕之處。
西陘關(guān)已經(jīng)被突厥攻占,但突厥大軍是從北麵繞過夏屋山殺進雁門郡,善陽縣一帶並沒有突厥大軍。
楊元慶並不著急,他的斥候騎兵從險道前往雁門城報信,同時也告訴突厥大軍,豐州軍來了,楊元慶的戰(zhàn)術(shù)就是要分散突厥大軍,減輕雁門城的壓力,拖延時間,等待南方大軍來援,他已經(jīng)接到情報,駐紮在延安郡的屈突通五萬大軍也正在渡黃河,向雁門援救而來。
“總管,王太守來了!”身邊一名士兵稟報。
楊元慶迴頭,隻見馬邑郡太守王仁恭率領(lǐng)數(shù)十名騎兵向這裏疾奔而來,片刻,王仁恭奔至楊元慶麵前,拱手笑道:“楊將軍,我們很久未見了。”
楊元慶微微一笑迴禮道:“上次跨境剿匪之事,我未事先通告,很是抱歉。”
“沒事,過去的事就不用提了。”
盡管楊元慶的擁隋自立使王仁恭對他頗為忌諱,但此時大敵當前,他們需同仇敵愾對付突厥,此時也顧不得計較各人的立場。
王仁恭催馬到楊元慶麵前,凝視著西陘關(guān),憂心忡忡道:“西陘關(guān)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現(xiàn)在被突厥人占領(lǐng),想過去恐怕很難。”
“山間有小路,想過去倒是可以。”
王仁恭一怔“有小路可以過去嗎?我怎麼從來不知?”
身後有人答道:“太守,確實有三條小路可以過去,但隻能小股部隊可以,大軍不行。”楊元慶迴頭,隻見他們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名軍官,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似乎是王仁恭的親衛(wèi)首領(lǐng),楊元慶便笑問:“這位是……”
“這是我的親衛(wèi)校尉劉武周。”王仁恭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和楊總管談話,沒有你插口的餘地,再敢如此,我必重責!”
“是,卑職知錯!”劉武周惶恐認錯。原來此人就是劉武周,楊元慶點點頭,但他並不想多說什麼,現(xiàn)在他對天意之說已經(jīng)有所感悟,劉武周造反對他未必是壞事,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刻意幹涉,任曆史自然發(fā)展。楊元慶又迴過頭道:“突厥人會擔心他們的後路被斷,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容忍他們後方出現(xiàn)數(shù)萬大軍,他們一定分兵來和我決戰(zhàn),務(wù)必將我剿滅。”王仁恭這才明白楊元慶的用意,驚愕道:“楊將軍是想在這裏和突厥軍決戰(zhàn)嗎?”楊元慶微微點頭“希望王使君能將周圍的居民迅速撤迴城內(nèi),緊閉城門,大戰(zhàn)明天就要展開。”這時,楊元慶的瞳孔忽然收縮,注視著西陘關(guān),他淡淡道:“他們已經(jīng)到了!”王仁恭也看見了,西陘關(guān)內(nèi)湧出大群突厥士兵,源源不斷向山下開來,他立刻迴頭對劉武周大喊:“快去通告李郡丞,將四周屁眾轉(zhuǎn)移進城!”劉武周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而去,望著劉武周的背影,楊元慶又笑道:“你這個親衛(wèi)不錯!”
“確實不錯,精明能幹,武藝高強,是我的得力助手。”
“雖然這樣說,王使君還是要當心一點,現(xiàn)在天下大亂之時,人心具測。”楊元慶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王仁恭。王仁恭嗬嗬一笑,眼中閃爍著一種對楊元慶的不屑。
“此人是我的親兵校尉,我自然信得過他,難道楊總管不信任自己的親兵嗎?”楊元慶笑了笑,他不再多說,目光又重新注視著遠方的突厥軍,已經(jīng)出來三四萬了,但大隊騎兵還是源源不斷從西陘關(guān)裏湧出,看樣子,始畢可汗是鐵了心要殲滅他的軍隊,一場大戰(zhàn)即將爆發(fā)。
“傳我的命令,三軍抓緊時間休息!”史大奈從雁門城帶出了旨意由太原留守發(fā)布全國,旨意中楊廣明確承諾,將停止高麗之戰(zhàn),引起天下各地郡縣激烈迴應(yīng),天下各郡兵馬向太原匯集,千餘人、數(shù)百人,聚沙成塔,聚水成河,絡(luò)繹不絕趕往河東。
留守京城的越王楊侗也任命少府寺卿雲(yún)定興為右屯衛(wèi)大將,緊急率領(lǐng)五萬大軍北上救援雁門。太原城,一支五萬餘人,從河東各郡趕來的軍隊已集結(jié)完畢,由太原副留守王威率領(lǐng),這時,從延安郡開來的屈突通五萬大軍,也抵達了太原,加上河南、河北各郡趕來的三萬餘軍隊,至此,已有十三萬大軍在太原匯聚,隻待雲(yún)定興的大軍到來,便開往雁門軍勤王。
李淵府邸內(nèi),李淵正和心腹劉文靜商議應(yīng)對之策,李淵本想扣下史大奈帶出的聖旨,讓楊廣死於突厥之手,以致天下大亂,但劉文靜卻勸他,‘突厥未必是想要隋帝之命’一旦達成條件,皇帝返迴,追查旨意下落,公不僅性命難保,而且會成天下之敵,身敗名裂,此舉萬萬不可……
李淵聽從了劉文靜的勸告,但他還有些猶豫讓王威為主將,他背著手走了幾步道:“先生為何不同意我親自領(lǐng)兵北上?我認為這是我掌握河東之兵的一次機會,放棄了,著實可惜。”劉文靜微微一笑“皇帝落難之時,叔德親率大軍前去救緩,他當然感激,但事後呢?將來事情平息,他不再有性命之優(yōu),迴過頭再看叔德領(lǐng)軍之事,他會不會生出疑心?叔德不可不防。”
李淵點點頭歎道:“還是肇仁兄看得遠,我險些失了計較。”劉文靜又道:“王威原本是屈突通副將,這次出兵,實際上還是以屈突通為主,王威為副,這樣一來,聖上就不會有任何懷疑,隻會讚揚叔德募兵及時,忠心可嘉,讖語之憂也就不攻而破。”
李淵深為讚同,這時他又想起一事,連忙道:“我讓世民募兵前去參加救援,是否會不妥?”劉文靜意味深長笑道:“世民隻有十六歲,聖上不會有什麼疑心,反而說明了叔德兄的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