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祖屋出來,孫輝要去農戶家裏看看。
看來,這一天,他是不準備走了,必須要親自入戶,實地調查情況,現在的幹部,能夠如此近距離的調查摸底,也是難能可貴的。
孫輝轉頭看了看,人不少,這樣一塊進門,老鄉們又該罵擺譜了,於是對洪濤說:“洪書記,這樣吧,我們簡單分分組,咱倆一組,燕部長和和祁部長一組,去農戶家裏了解了解情況,春明,我們一塊。”
大夥點頭同意了,這樣一分組,本來人就不多,兩個組,正好合適。周茂綱跟在了孫書記的後麵,這種事情,即使不提到自己,也要緊跟上,王黎民則去了另一組。
周茂綱有了心機,對著老支書使了個眼色,老支書見過的領導多了,這一點能不明白嗎。
“孫書記,走,這一邊,我們去孫師傅家看看。”
孫輝點了點頭,跟著老支書走了,大約分幾分鍾後,目的地到了,這一家明顯是準備好了受調研的,看來以前也沒少來,寬敞的青瓦房,紅磚鋪地,打掃的很幹淨,孫師傅早早就在院外迎接。
“領導,這個是孫師傅,當年可是我們村的萬元戶,木匠手藝很不錯,現在啊,村裏誰家娶媳婦,都去找他打兩件衣櫥之類的嫁妝,編筐手藝也是沒的說。”老支書一邊走著一邊給他介紹。
孫輝走了過去,孫師傅趕忙上來握手,“首長好,首長好,歡迎歡迎。”
孫輝瞄了一眼,看這位師傅的穿著,上身竟然是耐克短袖,雖然不知道衣服的真假,看是幹淨得體,不像是一般的農戶,又一看談吐容姿,肯定就是個“老接待戶”。
“首長,裏麵請,裏麵請。”孫師傅熱情的招唿著。
孫輝顯得有點猶豫,進去吧,沒什麼聊頭,不是自己想了解的內容;不進去吧,顯得很沒禮貌,村民這麼熱情,稍一思索,還是邁開腿,進去了。
一進院子,我靠!好大的庭院,這個院子地勢也好,全村就這麼一塊平坦的宅基地,院牆外麵還是綠油油的菜地,看來,這個孫師傅不但是個手藝人,在村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硬是在平坦的土地中割出了這一塊宅基地。
孫輝站到院子門口,謔!裏麵到處是請的工人,都在緊張的編著籮筐,編好了的籮筐堆滿了一間屋子,各種型號各種材質的都有,果然不出所料,這戶人家,就是村裏最早富起來的那一批。
孫師傅趕忙把孫輝向裏麵請,孫輝也沒有表現出來內心的反感,在院子裏隨便問了幾句話,就出了門,弄得老支書和孫師傅很尷尬。
孫輝轉過頭,問道:“老哥,咱們村有沒有烈屬或者是部隊家屬?”
老支書想了一會,“領導,有倒是有,隻不過、、、、”
“怎麼了?”孫輝接著問道。
老支書看了看周茂綱,看了看孫輝,麵露難色,孫輝果斷的揮了下手,“老哥,前麵帶路。”
老支書很無奈,全村就那麼幾戶軍屬,還有一戶烈屬,哎,主要是以前來的領導,沒有人會去看這幾家,都是來到孫師傅家,一陣讚揚,什麼不錯,致富能手,手藝工匠,有時候心情好了,還買走幾個筐,這倒好,這位領導,專門看軍屬。
老支書選了一家近點的,看就看吧,王大娘的兒子當年參軍,在一次應急救援中,不幸犧牲,隻留下老兩口。
孫輝進了院子,裏麵就傳來了陣陣刺鼻的味道,走近一看,是在院子裏養了一群羊,就這樣散在院子裏,院子裏鋪滿了山羊啃嚼留下的草屑,又逢是夏天,一發酵,味道確實很衝!
隨行的幾名官員都捂起了鼻子,孫輝看到院子裏沒人,就徑直走了進去,大夥一看,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得跟進去啊,領導都進去了呀。果然,進屋之後,終於知道為什麼院子裏沒人了。
床上躺著一個病人,老支書趕緊過去介紹,“老孫叔,這是我們省裏來的領導,過來看你了。”
老孫叔挪動了一下身子,靠在枕頭上,努力的掙紮著坐了起來,“沒啥好看的,咋來俺們家了?”
孫輝湊過去,“老孫叔,身體怎麼了?”
老支書趕緊接過話茬,“領導,老孫叔得的是偏癱,王大娘可能去割草了,沒在家,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吧。”
這個時候,院子裏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哎呀,村長,你們來了,我不知道啊,剛才聽到村頭的王奶奶說來我們家了,我這不趕緊趕過來。”
孫輝站了起來,跟這位爽朗的大媽握了下手,大媽有點不好意思了,“領導,你們坐,你們坐,俺去給你們泡茶。”
“不用,不用,你別忙,我們嘮一會,就走,不耽誤你幹活。”洪濤說道。
“那好,那好,我去給你們拿板凳。”王大娘邁著不是很利索的步子,在院子裏來迴跑了半天,總共找到了四個板凳,一看,不夠坐的。
孫輝拿起一個,先讓王大娘坐下,這樣,孫輝、洪濤、老支書,這四個人坐下了,其他人都站著。
“大娘,你的生活怎麼樣?有什麼困難嗎?”孫輝在路上時候,聽老支書說了關於她兒子犧牲的事情。
大娘一聽到這個,剛才爽朗的笑容片刻隱去,歎了一口氣,“哎,你看看俺們家的情況,老漢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每天都得吃藥,兒子、、、兒子沒了,全家就靠養的這幾隻羊,還有一點地,我呀,年齡大了,也拾掇不動了。”
孫輝的臉色特別難看,兒子為國犧牲,本應得到政府的照顧,可現實卻是過的如此苦難,“大娘,政府沒有這方麵的政策嗎?每年有沒有什麼補貼之類?”
“有哇,一年幾千塊錢的安撫費,還不夠老頭子一個人的藥錢,你看看,床上躺著的,不就是個等死的人嘛!”王大娘指了指床上。
老孫叔聽了這話,用力的咳嗽了幾聲,“你這個死老婆子,淨盼著我死!我死了可以,誰陪著你過!”
革命老區的人民,樸實的語言,最淳樸的感情,這兩個老人本應是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竟然會是這種結局。
“低保?你們沒有享受嗎?”孫輝問道。
“俺們?切,俺們村的低保都給了富人家嘍!”老大娘也是直爽,看來怨言很多。
老支書倒是急眼了,“王大娘,你、、、你、、、說話負責人!什麼叫給了富人?”
王大娘看到後,沒有再吱聲,看來老支書在村裏的威望還是可以的。孫輝接過了話茬,“大娘,有什麼困難,跟政府提。周書記,你過來。”
老支書在一邊趕忙解釋,“領導,不是我不給他們低保,按照政策,年收入3600元以上,不算是貧困戶,你看,王大娘家光烈士優待金就近一萬,我報上去也不批啊。”
孫輝點了點頭,周茂綱趕緊過來了,“周書記,這一家,就是精準扶貧的對象,你看,有問題嗎?他家雖然有一部分優待金,可是支出的費用明顯超過收入,我們不能再讓這樣的老百姓,既流血,又流淚。”
周茂綱趕緊的點頭,一定落實,一定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