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開門進來的是薑書升,在源東區(qū)許多官員內(nèi)心稱之為“硬石頭”區(qū)長,隻見他麵色憔悴蠟黃,後麵緊跟著劉偉。
“薑區(qū)長,我都讓人把你電話打爆了,你去哪了?”李忠信內(nèi)心一百個不樂意,嘴上還是說出了好聽的。
薑書升身體虛弱,中午的啤酒已經(jīng)將他身體摧毀,輸液完畢後立即想到了這個招商會,任憑劉偉怎麼勸也不濟事,執(zhí)意要過來。聽到李忠信的話,薑書升沒迴答,劉偉解釋了一句,“薑區(qū)長中午敲定了藥廠收購案,陪客人吃了飯,身體不舒服暈倒在走廊,所以手機沒帶。”
眾人聽到這句解釋,關(guān)心薑書升病情的不多,更多的是想知道這個已經(jīng)休克的藥廠被誰買走,給了多少錢。李忠信站起來,“我聽說了,藥廠被四海通集團以六千萬現(xiàn)金收購,這可是奇功一件,一來一去每年給區(qū)裏省去上億資金,薑區(qū)長真乃人才!”
薑書升緩了緩,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是孟副區(qū)長的功勞,他跟人家談的,我隻是過去參加儀式。”薑書升的本意是捧孟可,提高孟可的威望,畢竟人家最近工作很賣力,豈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楊子年跟郭本濤臉色陰沉,反而害了孟可。
李忠信指了指旁邊的郭本濤,“老郭,讓座位!沒看到薑區(qū)長來了。”郭本濤受到了二重刺激,本就被酒精摧殘多年的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爬起來挪到了後麵。
薑書升接過了蘇銳遞過來的材料,大體看了一眼朗秀山林場招商的幾個方案,由於以前就接觸過,所以看的很快。李忠信笑吟吟的說道:“剛才你來的時候,我們討論了一下,大家傾向於明遠集團的投資。”
“這個集團可真是有恆心,六盤山項目失敗了,又把精力放到了朗秀山。”薑書升淡淡的說了一句。李忠信臉色頃刻間突變,“你……你好像對這個公司有偏見,在你沒來源東前我們就跟它合作多次。”
“哼,這個公司的信譽,實在不敢恭維,我在東城區(qū)工作時就見過它的員工上訪。”薑書升冷冰冰的話語,讓李忠信臉上掛不住,“那你的意思不會是選擇盈科吧?”
孟可支持盈科,又跟薑書升走的近,都認為孟可是在替他說話,何況最後的一個企業(yè)宏源本就跟他有過節(jié)。
“我的意見是選擇宏源集團!”聽到薑書升的話,會場烏泱一聲,眾人驚唿,他這是瘋了吧,去年還跟宏源集團大戰(zhàn)三百迴合,薑書升看到眾人不解,“評判一個企業(yè)或者是個人,要拋棄主觀因素,要理性!同時還要有胸懷,用變化的唯物論!去年宏源集團確實在環(huán)保方麵出現(xiàn)錯誤,好在他能及時悔改,革命領(lǐng)袖都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不能用一成不變的眼光看問題!”
聽到這番話,李忠信理屈詞窮,“好一個知錯能改,薑區(qū)長的心胸確實非一般人可比,你把你的秘書派去了宏源集團駐地村,看來……交情不淺噢。”
話音很明顯,李忠信的意思是薑書升收到了宏源好處,薑書升笑了笑,“可能吧,要不然我就不會拚命過來了。”眾人大驚,這個薑書升是傻了吧,不料他話鋒一轉(zhuǎn),“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蕩蕩,內(nèi)心黑暗的人,才會首先這麼想!”
針鋒相對!李忠信被薑書升的話氣出了內(nèi)傷,“舉手!舉手表決!同意宏源集團參與的舉手!”
這麼一問,誰還敢吱聲,更不能公開撕破臉皮,李忠信畢竟是一把手,二把手在沒有充分找好大樹的情況下,就老實呆著,牛逼啥呀,何況李忠信最近跟王黎民走的近。
媽的,又被李忠信給陰了,選擇今天下午開會,他一定知道我喝多了,這麼半道殺出來,誰敢公開支持自己!薑書升率先舉手,環(huán)顧四周,孟可低頭不語,郭茂斌為了退休手續(xù)也不忤逆,其他人更是明哲保身。
“嗬,看來這個意見不得人心嘍,宏源集團是自作孽不可活,怪就怪他平日裏飛揚跋扈!”李忠信嘲笑一句。薑書升不甘示弱,你這個問法有問題,“你何不問同意明遠集團投資的舉手?”
這麼刺激的場麵,從年後再沒見過,今天要飽眼福嘍,李忠信咬緊牙齒,“舉手!”
李忠信舉起手之後,稀稀朗朗的官員順從,不過比起剛才少多了,人數(shù)不過半,強行通過勝之不武啊。就在李忠信猶豫之際,蘇銳悄悄的走了過來,趴在李忠信耳朵邊說了幾句話,李忠信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薑書升胃部劇痛,剛才嘔吐連膽汁都出來了,他雙手扶在桌角上,用力支撐軀體,汗珠從額頭跌落。短短幾分鍾時間,李忠信又迴來了,對於薑書升來說像是過了一個月。
李忠信迴來後,先是看了薑書升一眼,這小子身體不錯呀,挺能撐。剛才出門接了個電話,也是得罪不起的人為宏源集團說話,隻好退一步海闊天空。
“既然區(qū)裏主要領(lǐng)導(dǎo)同誌提出了意見,我思考了一下,選個折中的辦法,明遠集團和宏源集團我們都合作,各出讓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剩餘百分之六十股份還在我們政府手中,還有絕對話語權(quán)!你說呢,薑區(qū)長?”李忠信腦袋轉(zhuǎn)的快,方法總比問題多。
不料,薑書升還是搖了搖頭,這可氣壞了李忠信,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會場的官員都納悶了,他的倔驢脾氣又來了。薑書升強忍著陣陣痙攣,“錢我們沒有,控這麼多股份幹嘛,下一步的開發(fā)需要大筆投資,按照股份比例出資的話,區(qū)裏承受不起。”
“那你什麼意思?我們有個前提,就是擁有絕對話語權(quán),林場還是姓‘林’!把股份都賣了,我們說了不算!”李忠信肝火太盛,這小子還沒酒醒吧。
薑書升揮揮手,“我們不賣股份,不打林場一毛錢主意!”
眾人大驚失色,這個區(qū)長不賣股份,那還改個屁!想空手套白狼嗎?哪個企業(yè)願意?薑書升繼續(xù)說道:“承包!按照承包模式開發(fā),在前十年時間區(qū)裏一分錢資金也不要,讓引來的企業(yè)全身心投資!”
“不可能!那些企業(yè)傻嗎?幾十個億投進去還不一定見個響,人家會願意?”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薑書升再次解釋,“改革就要徹底,我們既是裁判又是參與者,這本身就存在問題,何不直接外包,我們隻做裁判員?”
“可是哪個企業(yè)願意接手呢?前期資金投入太大了!”郭本濤接過了話茬,以他五米遠的見識,完全就是胡扯。薑書升微笑一下,“第一,前十年我們不收租金,就是間接彌補企業(yè)資金;第二,我們不是放手不管,每年應(yīng)該有的護林補貼還會發(fā)放給企業(yè),也會主動為企業(yè)爭取資金。”
“那十年後呢?如何辦?”
薑書升果斷的說,“這是一個銜接問題,合同共簽三十年,前十年不收錢,還會給補貼;中間十年不給補貼隻要營業(yè)額的百分之五;後十年租金翻倍即可。”
“這個辦法好處有幾點,一是政府脫離經(jīng)營,不再亂指揮;第二,股份一點沒少,話語權(quán)還在,企業(yè)胡來的話可以立刻終止合同;第三,這相當(dāng)於一分錢不出引來投資,企業(yè)要經(jīng)濟效益,我們要生態(tài)社會效益。”薑書升總結(jié)了幾點。
李忠信還是不放心,“辦法倒是不錯,不知道這幾家公司有這個投資意向沒有。蘇主任,再跟幾家企業(yè)談,等反饋意見吧。”
蘇銳起身出去,幾家企業(yè)的負責(zé)人還沒走,這樣的方案也不是一朝半天能夠決定的,他們需要請示匯報和論證。
“李書記,那我就先走了,實在撐不下去了。”薑書升站起來,在劉偉的攙扶下向門口走去。李忠信怔怔的點頭,這小子頭腦絕非凡人,我是鬥不過他,但願他能早一天離開源東吧。
“散了,散了吧,後續(xù)的反饋,大家等通知吧。”李忠信大聲說道,率先起身走了。
…………
“老郭,你還別說,這個薑書升有幾把刷子,起碼要比李忠信強太多。”會議結(jié)束後,楊子年借機溜進了郭本濤辦公室,嘟囔了一句。郭本濤笑了笑,“你才看出來嗎?”
“我看呀,這個區(qū)委書記早晚是薑書升的,這小子不是一般人,根本蓋不住鋒芒。他來到源東後,一連串的運作,眼花繚亂,今天一個馬上倒閉的藥廠竟然賣了六千萬,我滴個乖乖,反正我是沒那個能力!”楊子年讚不絕口。
郭本濤看他那崇拜樣,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管人家?guī)稚叮隣斂墒欠旁捔耍壳笆醒Y老大老二鬥法厲害,趁這個亂局,把去年那些該收的錢趕緊收,過了這村沒這店。”
“你推我?guī)稚叮叶及才畔氯チ耍幌率諆赡甑摹N壹{悶了,這個孟可最近簡直牛逼了,跟在我們後麵的時候一點作用沒有,跟了薑書升倒成急先鋒嘍。”楊子年憤怒的說道。
郭本濤厲聲附和,“看來我要去找三爺了,我們培養(yǎng)出來的人,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