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忠信訓斥呂文君和鄭超，副書記郭本濤加了一句：“以前呀，我們開會的時候，總是講究和諧，好好好是是是，這是不對的。有些幹部自身覺悟不高，不給他點出來，總是遮醜，那可就真難看了。”


    李忠信指了指呂文君，“你是這條公路的主抓部門，你來說什麼原因？”


    交通局在修路這件事情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料呂文君雙手搖晃，“李書記，你可能不是很了解，這個‘扶貧路’因為牽涉占地拆遷，一直是馬池鎮政府負責修建的，我們基建科隻負責規劃設計，並沒有實際參與。”


    哦，這倒是一個新的說法，眾人提起了興致。不料鄭超不樂意了，“我們是地方政府，一切行動還是要聽上級部門指揮的，我們負責協調村居，具體的招標和監督工作還在你們交通局。對了，還有副區長殷學虎為了此事還專門給我打過電話，說是不要插手太多，人家交通局專業！”


    殷學虎又不樂意了，跳起來駁斥：“鄭書記，你這是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給你打過電話，你有證據嗎？”鄭超這時候也不在乎，頂撞了殷學虎總比惹禍上身強，他掏出手機，“你還別說，我特意留了個心眼，我放一段錄音給你聽，看看你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


    這般處理問題的方式也恰恰反映出了鄭超的不成熟，你把領導都咬出來，還他媽錄了音，以後誰還跟你玩？


    殷學虎被駁了麵子，麵色鐵青，“好，我承認我說過，那也是因為林場緣故，修路就是給你們林場修的，林場的人呢？”


    這轉來轉去怎麼牽涉到了林場？跟我們林業局有幾毛錢關係，趙大年站起來第一個不服，加入了爭執，麵紅耳赤，誰也不想擔責任。李忠信看在眼裏，並沒有打擾他們，薑書升聽不下去了，用力的拍了桌子，“住口！你們都有責任！誰都跑不了，現在不是擺脫自己的時候，想辦法吧！”


    眾人暫時停止了這場爭鬥，薑書升大聲問話，“工程方呢？監理公司的人呢？”


    兩個不是官員的男子舉手，這兩個關鍵部門一直被遺忘，靜靜看著政府官員扯皮，也倒好，懶得插嘴惹一身數落。聽到薑書升的點名，眾人才發現還有重要的事故方沒有說話，齊齊看了過來。


    工程方是中標的公司，也就是承建方，“我們一直是按照招標合同和方案在建設，到底是地質原因還是別的原因，需要專業機構評估，我認為我們沒有任何過錯。”


    “放屁！蘸了墨汁的竹竿充當鋼筋，是不是你們弄的？”薑書升破口大罵，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這幅說辭。工程方理直氣壯：“這是無稽之談，再者說了，好多專業的知識你們不懂，在力學方麵，多個方位架構了鋼筋，裏麵填充物可以為竹竿，即使稻草也沒有錯，可要看具體的位置。”


    監理人員解釋了一下，“就好比是這一個菱形或三角形的鋼筋結構，外麵固定了，裏麵的填充物完全可以選擇竹竿，沒有問題的。”


    經過這麼講解，本來最應該問責的工程方，竟然完全可以平安過去。薑書升用力的敲桌子，“那我問你，路麵為什麼會塌方？路麵那麼多的裂紋，這你怎麼解釋？”


    工程方站了起來，針鋒相對，“第一，連續多天的大雨，讓本來就不穩定的地質增加了風險；第二，工期問題，你們政府一再要求加班加點，迎接上麵視察，我們隻好縮短工期，好多的工序沒走完便繼續下一項，造成質量無法保證；第三，裂紋問題，那就更簡單了，目前的路麵隻是第一層瀝青，後麵還會有兩層，等到鋪設壓好，一點也不存在。”


    薑書升苦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經過你這麼解釋，這次事故的原因倒好像是必然的，全在於我們政府嘍！”


    “本來就是這樣嗎。”工程方嘟囔了一句。


    在場的眾位官員瞬間石化，這個工程方經理確實牛逼，這麼一連串的解釋，擺脫的真幹淨，看來這路麵塌方是老天注定的，具體原因隻有上帝知道嘍。


    會議開到這裏，不是扯皮就是極力擺脫責任，一下冷場了。此時的李忠信爬了起來，似乎接到了重要電話，捂著耳朵走了出去，薑書升本就精力不集中，經過剛才的辯論，神誌有些模糊。


    會議進入了短暫的內部討論期，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大家可勁的找理由借口，一陣聒噪後，眾人發現薑書升又睡著了。這下好了，會議室裏兩位領導都不在，討論內容也變了味，成了今晚去哪吃、今晚搓幾把…


    一個小時後，蘇銳跑了進來，環顧四周，幾個常委都走了，隻剩下各部門的負責人留有戒心，沒敢離開。薑書升趴在桌子上酣睡，蘇銳本想著過去晃他一下詢問是否繼續開會，手抬到了一半不忍心。


    “大家都散了吧，李書記有急事走了。各個部門迴去以後認真總結‘扶貧路塌陷’的原因，盡快形成文字材料報到區委辦公室。”蘇銳簡單說了一句，眾人一聽，等的就是這句話，歡快的散了。


    …………


    源東區的白山鎮，恆力集團大院內，一個男子手裏握著掃帚，一瘸一拐的艱難行走打掃每個角落。不錯，此人就是前幾個月因為嫉妒關漢賓上位而喪失理智，向公安泄露集團內部情報的馮六子。令人悲哀的是，曾經在集團位列老六，在戰鬥力方麵名列第一名的“金剛”，會落地的這般田地。


    今天，按照通知，是幾位大佬們再次集會的日子，馮六子心底有些觸動，不斷的掃視門口進來的車輛，要在以前，自己也會意氣風發，趾高氣昂大踏步的邁入大堂。


    “吆，這不是六子嘛，怎麼幹起這下人的活來了。”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個不男不女的秀五，馮六子停頓動作一下，繼續幹活。秀五不肯罷休，走過去一腳踢開了他的掃帚，“咋的，你還以為自己多牛逼呢，聽見我說話也不答應。”


    掃帚踢出去了很遠，馮六子怵在原地，努力克製內心的衝動，秀五不依不饒，“咳…呸…”一聲，喉嚨裏的痰液直奔馮六子的臉上，馮六子一動不動，任憑痰液滑落。


    秀五更加生氣了，“你他媽還是這麼硬骨頭！我踹死你！”說著抬起一腳，直踹馮六子的胸口，馮六子本想躲避，無奈腳筋被挑，傳來劇痛，一屁股蹲在地上。秀五落了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羞惱成怒，伸拳而出，“咚咚咚”三下打在六子的頭上，雖然秀五的力道不大，也夠屈辱。


    馮六子咬緊牙關，仇恨的眼神盯著秀五，秀五又踹了他一腳：“你他媽站起來呀，一個*都站不起來，還牛逼個毛！讓你以前天天追在我身後想上位！告訴你，老五還是老五，老六成了狗屎！哈哈哈。”


    “五哥，好了，老大招唿你開會呢。”關漢賓在一旁看不下去，立刻打圓場。秀五一轉頭，嘴角泛春，“呦，我還以為是誰呢，竟然是賓子，來來……扶我一把，我們走。”


    虎落平陽被犬欺，馮六子掙紮著拾起了掃帚，怨恨的眼神盯著二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