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老張,醞釀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道:“老張啊,我也不想瞞你,其實我們幾個算不上是普通人,我猜我們要去的地方估計少不了這老林子裏危險的地兒,我想說……”
老張神情平靜,對我擺擺手說道:“在我們這地兒,有個說法,要說事兒,飯吃完了以後再說,免得膈應,飯都吃不下了,那是雙重損失。”
說完,老張朝我憨厚的一笑,看得我心裏難受,這人真的實在。
老張的手藝確實是不錯的,兔子烤的外皮兒微脆,裏麵香嫩的很,味兒也入了進去,每一口都是好滋味兒,蛇羹更不用說,又燙又鮮,蛇肉細嫩,完全化進了粥裏,喝下去,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暖進胃裏,整個人都熱騰了起來。
盡管心裏裝著心事,這一頓飯我還是吃了很多,野味實在鮮美,加上白天又耗費了許多體力,我舍不得少吃。
吃罷飯,老張手腳麻利的開始收拾,如雪也默默的幫忙,少少幾分鍾後,收拾完畢,老張盛了一鍋子雪,架在火塘上燒著:“洗個熱水腳。”老張是這樣解釋的,說話間,又點上了他的旱煙,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這情形,弄得我反倒不好說話了,因為我知道老張在思考這事兒,我剛才說的那幾句話,我隻能等他靜默著去想。
到是這個時候,吳老鬼又飄了出來,一出來就嚷嚷:“承一小哥兒,你至於那麼實誠嗎?你這一說,人要不跟著我們去了,那咋整?不能夠啊!”
我理解吳老鬼報仇心切的心思,在這茫茫的老林子裏,要沒一個熟悉的向導,好的獵手陪著我們去,任我們本事通天,或許都得困死在這裏,這其中的避諱,危險更是兩眼一抹黑,搞不好,莫名其妙的身陷險境,都不一定。
承心哥和如雪是了解我的,也明白我是打定主意給老張說清楚這其中的危險,所以也不做聲,靜靜的等待著老張,看他要說什麼,麵對吳老鬼的著急,承心哥罕有的沒有和吳老鬼鬥嘴,隻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吳老鬼忿忿不平的嘟囔:“我這廢了多少心思啊?不能這麼整啊?得了,得了,由著你們。”
說完,吳老鬼飄在上空,雙手抱胸的盤坐著,但終究不說話了,這倒讓我覺得,這吳老鬼心底其實是有幾分善良的,如此報仇心切的狀態下,還是克製住了自己。
老張沉默了大概有5分鍾,磕了磕手中的煙鍋,說話了:“其實,我們祖祖輩輩,還是流傳下來了一件兒寶貝。”
寶貝?我有些詫異,老張咋說起這個了?
但是不容我們發問,老張就拉開了他衣服的拉鏈,小心翼翼的從內層的衣服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然後從小布包裏掏出了一張折疊的極好的皮紙。
這是什麼東西?老張也不賣關子,直接就在地上,把這張皮紙鋪開了,我這才注意到,這張皮紙上畫著的是地圖,是這連綿山脈的地圖,極其的詳盡,危險什麼的都做了標示,我隻是看了一眼就昏頭了,因為上麵標滿了細細密密的小字兒,細看還是件麻煩的事兒。
但不用老張說,我也知道這就是寶貝,這可不是國家出的籠統地圖,這可以說是老張這祖祖輩輩的厲害山裏人一聲心血的結晶。
有了這張地圖,怕是一個普通人在這深山老林子裏的生存幾率都要大了很多。
我也不明白老張鋪開這地圖是要說明什麼,但是我也明顯的看出地圖有好幾處,標示著問號,顯然這茫茫的山林,就算這祖祖輩輩的老獵戶,老向導都沒有探究到,可見是多麼的危險。
“看得出來,這位小哥待我實誠,那麼說吧,你們這是要去哪處?”老張果然很是直接。
去哪兒,我和承心哥也隻曉得個大概,麵對這詳盡的地圖反倒指不出來具體位置了,吳老鬼看見這地圖,倒是激動了,一直在旁邊指導著承心哥具體是在哪兒,承心哥聽了,也很是幹脆的指著地圖說道:“就是這兒。”
老張沉默了,因為承心哥指的位置正是一處標示著問好的地方,除了問號,還有三個刺目而鮮紅的叉,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看那鮮紅的顏色,也明白這估計不是什麼好的標誌。
“這兒……”老張有些躊躇,但終究還是說了:“這兒幾乎算得上是老林子最危險的幾處地方了,而且……”老張怕我們不明白,然後手指著一處,我看得出來,幾乎是邊緣的邊緣的地兒,說道:“我們現在就在這個位置,要到你說的那個地方去,最好的路線,是這麼走的。”老張指了一個地方,那不是曾經吳老鬼和那個中年道士上山的地方嗎?也就是那一夥人準備上山的地方。
“這山裏的路不是條條相通的,有的地方就是絕路,走不通的!但是從這兒出發呢,且不論最終的目的地有多危險,就隻需要經過這兒,還有這兒,這兒,三個危險的地方。但如果從我們所在的位置出發,就要經過這,這,這……七個危險之地,這些地兒,這些地兒,傳說中……”老張一揚眉,頭上的抬頭紋都深了幾分,顯然覺得有些困難了。
“傳說中的什麼?”這一次罕有的,發問的是如雪,很感興趣的樣子。
“傳說中厲害的大妖怪!”老張說完歎了一口氣,可能自己都覺得無稽,但偏偏自己又深信不疑,所以隻能歎了一口氣。
第十九章 老張的態度
傳說中厲害的打妖怪?我的臉忍不住抽抽了一下,當真是道士,走到哪兒,都要和神神怪怪的事兒打交道嗎?我還以為這次的尋找參精行動,隻是一場充滿了原始氣息的山林探險之旅呢!
承心哥沉默,一下一下的把玩著手裏一個精致的打火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雪用饒有興趣的眼光望著我,那眼神兒太逗人,我心癢癢的難受,畢竟是那麼喜歡她,怎麼受得了她那種類似於‘挑逗’的眼神兒,可我也看見她嘴唇微微在動,分明就說的是三個字:“事兒精。”
哈哈,我無奈,可也笑得開心,就像是我和如雪之間微妙的小秘密大過了一切困難,老張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不明白一聽說有妖怪,我幹嘛笑得那麼開心。
看我,三十出頭的人了,還是這樣,一開心就忘形,我趕緊咳嗽了一聲,嚴肅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認真的對老張說道:“老張啊,其實我剛才跟你說過,我們都不算是什麼普通人,說高深點兒,叫修者,說普通點兒,叫道士,我們……”
老張一聽是道士,臉上的神情真精彩,開口就問道:“就是那種跳大神的?神棍兒?給人喝符水那種?逮著誰都說中邪了那種?不能夠啊,你們不像啊?”
老張的話剛落音,原本在想事兒的承心哥開始劇烈的咳嗽,我的麵子也掛不住了,一陣兒紅一陣兒白的,這要咋解釋?這年頭騙子橫行,在老百姓心裏道士估計就是一跳大神的,我要怎麼解釋,其實跳大神什麼的,是巫家手段,而且人家還真的能跳來一個大神?
如雪笑了,眉梢眼角全是開心的意思,估計是被我和承心哥的窘態給樂的,但她沒有為我們解釋的意思,而我也無奈,師父曾經說過,道術永遠不是用來爭強鬥狠,或者炫耀的東西,更不能隨便展示給普通人,畢竟別人的日子好好的,你突然跑去露一手,不是讓別人的三觀都崩塌了嗎?
但解釋總是要的,我想說的話也不是這個,心情平複了之後,我開口對老張說道:“師門有訓誡,本事是不能隨意顯擺的。老張,我也許會怕老虎,怕大狗熊,可我可能不太怕妖怪,鬥上一鬥,也總能護你周全的。老張,我隻是想實誠的跟你說,你那個夢裏的事兒,我知道……”
我話剛說到這裏,就看見吳老鬼飄在屋頂上,像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兒,擠眉弄眼的給我使著眼色,對我它可不敢‘指揮’什麼但著急總是肯定的,可它明白,我要把這話說明白了,說不定人老張轉身就走。
我猶豫了一下,知道我們需要老張,但隻是稍許,我也決定這事兒該咋說就咋說,畢竟我時刻不敢忘,人還是需要一點兒底線和原則的,所以我接著說道:“老張,你夢裏的事兒,其實我知道是咋迴事兒,說到底,是有一個含冤而死的人需要你的幫忙,完成未了的心願,可事實上,我也該告訴你,你就算不去做,日子也是一樣的過。但我也保證,這事兒,如果你肯幫助我們,就如你夢到的一樣,機緣也一定是有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了,如果真能夠找著參精,我得分老張一些,而且會盡全力給老張畫一張平安符,雖然不能做到師父那樣畫銀符,可是一張紫符是絕對要給的。
承心哥也說道:“機緣那真的是一定會有的,醫字脈承心也在這裏承諾一句。”
說到這裏,能說的我們已經說了,自然也要給吳老鬼幾分麵子,總不能把它‘賣’了,所以,我已經做到我能做的極限了。
老張沒說話,重新填了一些煙絲在煙鍋裏,又開始‘啪嗒啪嗒’的抽起了旱煙,眉頭緊皺著,開始仔細的思考起來,我想這應該是他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決定,這個時候我們不該打擾了,由著他去想吧,好處,危險,中間的關節,我能擺出來的,已經擺出來了。
鍋裏的雪漸漸的化了,慢慢的,雪水開始冒出熱騰騰的蒸汽,雪水沸騰了……在這過程中,屋子裏的所有人也一直都是沉默的,直到這鍋裏已經開始‘咕咚’作響了,老張終於說話了:“能護我周全?”
“兇猛野獸啥的,是你護我們周全,但是妖魔鬼怪什麼的,我們護你周全,我在這裏承諾,如果咱們遇見厲害的家夥,非得死一個,你逃,我死。”我是認真說的,老張為我們做事兒,我不能把別人的命‘賣’了,那因果,我死幾輩子都還不起。
老張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都是感動,這不是演戲,他是真感動了,但接著他卻說道:“我老了,機緣給我兒子成不?”
這事兒有門!我認真地說道:“給你兒子,也給你,還給你老婆,說到做到!”
老張低頭,擺弄著他跟前那張珍貴的地圖,說道:“我這大半輩子,可以說都把靈魂交給了這茫茫大山,我生是山裏人,死是山裏魂,我不怕在這老林子死去,我總覺著是死得其所!我其實一直也有一個心願,就是能把咱家祖祖輩輩留下的這張地圖給補周全了,那些打著問號的地方,我還真想去探一探,你說你有本事和老妖怪鬥一鬥,我信,我就跟著你走這一趟,也當成全我自己了,還有好處機緣可以拿,我這生意不賠本啊?”
老張難得幽默了一次,卻把我們三個的心裏都給說輕鬆了,一樁最大的心事也就放下了,吳老鬼可真是激動,忽然就飄了下來,然後站在了老張的麵前。
老張是個鎮定的人,忽然看見吳老鬼出現,還是猛地嚇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嚷著:“這是啥玩意兒啊?啥玩意兒啊?”
我去拉著老張,說道:“老張,你鎮定點兒,你仔細看看它是誰?”其實,我心裏也無奈,幾百年的老鬼,你要說它完全沒本事,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在這世間飄蕩了幾百年,又是‘修者之魂’,托夢能力強,行走在世間的忌諱也沒那麼多,還有就是它有那本事,想讓誰看見,就讓誰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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