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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查家院子裏爆竹“咚”得一聲衝天而起,在查文斌吟誦咒語完畢之後,恭敬得將那師傅的牌位從屋子裏頭請了出來,雙膝跪地,又輕輕的放置在那轎子之上。


    三根貢香依次點起之後插在那香爐之上,查文斌牽著小河圖的手,大喊一聲:“起轎!”


    抬轎子的是超子和卓雄,剩下的貢品都由大山一人獨自挑著,目的地是那查家的祖墳山。一路來看熱鬧的人好多,也有膽子小的不敢靠太近,有膽子大的便跟在查文斌的後頭。這一日,查文斌滿麵笑容,也不驅趕眾人,沒一會兒這支隊伍就擴大到了半個村兒。


    有懂一點的老人說,這是查道士要開壇祭祖了,為的是告知祖師爺門下後繼有人,一時間查道士要收徒的消息傳遍了四鄉八鄰,那就跟過年似得熱鬧非凡。


    大人們圖熱鬧,孩子們則是看新鮮,查家的祖墳山上怕是有多少年都不見這般熱鬧了。大家把他們幾人圍在了中間,全看那查文斌如何收徒了。


    查文斌的師傅馬肅風,號清風道人,天正道第二十六代掌門,如今早已魂歸黃泉。查文斌手持紙錢一疊輕輕揚空一撒喊道:“弟子查文斌今日祭師,還望師尊保我天正一脈香火永存!”


    做道士者,最為重要的便是有一枚屬於自己的印,印章就是道士的身份象征,也是驅邪的利器,有了大印的道士,才算是一個合格的道士。一般來說,一個門派會有一枚象征掌門的大印,為世代相傳,得大印者則為掌門。


    同樣,每個道士在入門之後也都會得到一枚屬於自己的印,這枚印一般是由師傅傳授。有了印才能畫符,有了符才能驅邪做法,印的好壞直接影響到符咒的威力和成效。刻印自然也是一門夥計,這可不是刻蘿卜章那麼簡單,每刻一筆都會耗費大量的道力,其中蘊含的神鬼之精需要用盡刻印人的心血。查文斌就是足足花了三個月時間才刻成這麼一方印臺,雖然材質不是頂好的,但質量卻不含糊。


    查文斌讓河圖跪在師祖的墳前,又給他點了三根長香。河圖接過香舉過頭頂,恭敬的朝著墳上拜了三拜。


    上完香,接著遞過來的是酒杯,再給祖師爺敬過酒之後,查文斌解開那隻大公雞,把它的一隻腳用繩子捆著,繩子的另外一頭則綁在河圖的手腕上。


    這裏有一個講法叫做師傅領進門,怎麼領呢,就由這隻大公雞來領。


    過去人們認為公雞是能夠通靈的,祖師爺能否認徒弟,也全仗著這隻大公雞。公雞大概是被吊著的時間太久了,一下地便拚命的撲騰著膀子,扇得河圖一身雞毛,惹的圍觀的眾人一頓哄笑。


    可怪就怪在之後,隻見沒過多久,這隻大公雞翅膀一拍,縱身跳到了河圖的頭頂之上。那孩子也不敢嚇動,隻由得那雞在頭頂上踩著。再過一會兒,那隻雞開始不斷的調整著自己的方位,逐漸地把身子移到了正對馬真人的墳墓。不多久,那隻雞脖子向上一挺,猛得張開嘴巴一頓大叫。


    查文斌見狀,趕緊上前解開那雞腳上的繩子,公雞抖翅一飛,一躍跳上墳頭,再轉過身來瞧著河圖。


    查文斌再拿給河圖一隻碗,碗裏頭裝著的是五穀,河圖恭敬的拿著碗也舉過頭頂遞到那公雞的前麵。


    公雞低頭看了一會兒河圖,慢騰騰得把腦袋伸進了碗裏,每種糧食隻啄一粒。共計彎頭五下之後,又再次跳下了墳頭,閃到一邊的草堆裏,想必是去尋蟲子了。


    到這裏就代表祖師爺算是認了這個徒孫,河圖又換上一身事先為他準備好的道袍,手捧著轎子裏頭的靈位站在了隊伍的最前端,帶著大家開始下山。


    這時候,有膽大的人已經開始在抓那隻公雞了。這隻公雞是可以吃的,而且據說吃到的人還能帶來好運。


    迴到家中,查文斌正坐屋內,河圖再給查文斌行三叩大禮,獻過茶碗,接過一枚大印,這便算是真入了門。


    拜過三清,再拜天地,拜五鬼,拜八殿閻羅,十八路神仙河圖都要拜上一番。幹這一行的,多求點神比得罪神要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嘛。


    當晚,查家開了十桌宴席,邀請村裏人齊聚一堂,一來是為了感謝這些年村裏人的照顧,二來也是正式宣告童河圖是他的徒弟。


    天正道,第二十八弟子童河圖就此成為查文斌的關門弟子,查文斌也確實用心去調教他,隻是後來沒想到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也讓此事就此成為天正道的絕唱。


    第282章 落水


    河圖那年不過十二歲的孩子,那時候國家已經強製進行九年製義務教育很多年,所以他也不得不送進了學校。河圖要長我幾歲,可偏偏早些年都給耽擱了,所以他雖然歲數大,卻不得不從頭學起。


    不過好在河圖人天資聰明,原本也識字,白天學習,晚上則跟查文斌學道,就這般的生活大約過了有一月有餘。


    河圖所在的小學後麵是一片柳樹林,上方則是一石砌成的拱橋,一條小河從柳樹林裏穿過,距離學校也不過就二十米遠。


    這學校有點年頭了,清一色的小平房,牆壁上還刷著文革期間的標語。黑色的石棉瓦和斑駁的黃色牆壁送走一代又一代村裏人。


    那時候的校園裏是沒有玩具的,更加別提現在隨處可見的單雙桿。這裏沒有球場,也沒有跑道,地上是孩子們下課衝鋒後留下的塵土飛揚。一個男女共用的廁所,互相用硬木板隔開,一個供孩子們蒸飯的食堂,還有六間教室以及兩間老師們的辦公室。


    因為河圖的年紀比同班級的孩子都要大,個子自然也高,他就落座在了後頭。這教室的後頭有一扇門,門就對著河,那裏有一塊淺塘,是村裏婦女們洗衣服洗菜的地方,也是這些孩子們下課後的娛樂天堂。


    他的目光很少停留在黑板上,而是經常看著門外的河,雖然跟著查文斌入門不久,但這些年來的耳讀目染也讓這個孩子對於風水有一定的了解。別人拿著鉛筆或學寫字,或畫畫,可這孩子卻在紙上畫這一代的風水圖,作為無神論者的傳播者,光榮的人民教師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學生在課堂上做這檔子事情的。


    於是乎,查文斌開始作為家長被請到學校裏。生活在這裏的人多半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可知識分子的骨子裏頭就有一股傲氣,用帶著橫掃一切迷信的眼神,查文斌隻能告誡河圖在學校裏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離查文斌他們村十裏開外有一個小村落,大約二三十戶人家,這裏原本盛產山核桃,靠山吃山的人們便在此地定居逐漸形成了一個村。這個村原本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學校,可是那些年已經開始了計劃生育,每家每戶隻準生一個孩子的政策下,這個村的後繼人口顯得有些單薄了。


    到了與我年紀相仿的那一輩,他們村隻剩下三個男孩子需要讀書。原本那村裏也有一個代課女老師,後來嫁了人,出了山,這裏的學生們便沒了老師。省城畢業的大學生們哪肯進那座位於半山腰的破學校,有經驗的老師也是越發不願意往那裏調,後來主管教育的人腦袋一拍,撤了那小學,和查文斌他們村的那個學校進行合並,於是那所小學裏僅剩下的三個男孩子來到了山下。


    這兩個村相聚十裏地,並且都是山路,期間沒有一戶人家,更加別提有路燈了。夏天孩子們起得早來上學倒還說的過去,可是到了冬天山裏黑的早,山路又容易結冰,上學就成了困難事。誰家都指望自己子女有出息,通過讀書跳出農門似乎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在權衡後經過幾方商量,這三個男孩子給安排住校。


    那時候學校裏頭是沒有生活老師的,農村小學的教師們除了一天的課程之外,晚上迴到家還得忙田地裏的農活,誰也沒空管這些孩子,這任務就落到了替學校看門並且負責食堂的一位老大爺身上。


    因為沒有宿舍,孩子們就擠在一間堆放雜物的屋子裏,幾張舊門板拚湊成的床就是這裏唯一的家具。


    因為年紀尚小,這些孩子基本維持在一周迴家一次的頻率,大部分的時間裏由那位老大爺負責照看。老人的作息規律畢竟不能和這些賊精的小毛孩子比,剛開始,這三個孩子還挺老實的按時睡覺,沒過幾天,那股子新鮮勁立馬讓他們對這個新環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八九歲大的男孩,哪裏有那麼容易消停,不是今天溜進教室搞破壞就是明天把青蛙塞進校長室,學校裏對這三個孩子很是頭疼卻又無可奈何。


    十月份的天氣,山裏已經有些涼了,這三個猴崽子在放晚學後跑到河邊洗澡。那個小河塘裏的水對於大人們來說是不深的,也就齊個人腰,可對於這些屁點大的娃娃來說,還是一塊危險區域。


    那一天說來也巧,食堂老大爺被他女兒接迴去吃晚飯了,說是家裏來了遠方客人。這下這仨孩子是徹底沒了約束,使勁折騰。那個點恰好又是飯點,無點多鍾的光景,鄉下人都是收工吃飯的點,所以學校周邊也鮮有人來往。


    三個男娃娃脫的一絲不掛爭先恐後的跳進水裏,一開始他們還有點顧忌水深,隻是在外圍的區域玩耍,隨著互相的水仗一浪高過一浪,其中一個孩子被另外兩個夾擊逐漸退向了深水區。


    這個由人工築壩用來洗菜的小潭子從來就沒有在當地人的眼裏成為危險過,可這一刻它卻不折不扣的成為了吞噬生命的黑洞。


    這個水潭總體是漏鬥形,四周因為河沙的關係踩上去並不知深淺,中間部分是光溜溜的大石壁,其中一個孩子現在就站在河沙和石壁的交界處。隨著其中一個孩子大笑著把手中的河水拍了過去,那個孩子往後退了一步卻發現腳下一空,接著便是大口的河水往他的嘴裏灌去。


    掙紮,這是對於一個在慌亂中落水者的唯一反應,這幾個孩子沒有一個會遊泳,因為他們從小生活的位於山腰間的那個村落裏根本沒有一條像樣的河流。


    當另外兩個看到有同伴落水後,起先還是開心的大笑,後來當他們發現同伴的腦袋已經完全沒入水線之後,隻剩下一雙手掌還在艱難的露出水麵,他們慌了。


    因為害怕事情敗露會被家裏人責罵,這兩個孩子並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岸找大人幫忙,即使是距離這條河不到二十米就有幾戶人家。其實,這時候隻需要來一個大人就可以站在河裏單手提起他們的同伴,可是對於當時的他們而言,似乎更加相信自己的手。


    對於同樣不會遊泳的人來說,去救一個落水者不過是徒添另外落水者罷了。可是他們還太小了,不懂得其中的道理,救人是他們現在唯一充斥在大腦裏的信號。


    於是,一個孩子走進了深水區,第二個孩子也走進了深水區,落水的孩子們互相抓著他們能抓到的所有東西,那便是對方的手腳和身體。


    悲劇,就是這樣發生了。在一個不足十平方米,最深處不過一米五的小水潭裏,三個孩子再也沒有爬上來。


    離著他們最近的人們還是家裏吃著冒熱氣的菜,男人們開始倒上一點白酒,女人們則打罵著自己的娃娃沒有吃幹淨碗裏的飯,沒有人注意到一路之隔河裏三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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