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蓋板不沉,雙手扶住往迴一拉,就像布了導(dǎo)軌的抽屜一般被輕鬆的複位。按著那微微上翹的棺材頭,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氣牢牢屏住,突然掌心一發(fā)力,“嘩啦”一聲,棺材就被往後給拉開了半截。
裏麵的景象再一次讓他失望了,比之前多出來的僅僅一隻繡花的枕頭,上麵繡的是個童子戲鯉魚的圖案。棺材的下麵還鋪著一層藍(lán)色的棉被,很薄,肉眼就能看出下麵沒有任何東西,被子的成色並不像是已經(jīng)有很多年頭的產(chǎn)物,更像是現(xiàn)代機器工坊裏出品的紡織物。
兩頭都是空的,查文斌很難接受這個答案,他本以為這裏頭會是一具邪屍,再怎麼有一具殘骸也能接受。這地方,幾百年也不會有人輕易進(jìn)來,誰閑著沒事在這放幾口棺材。
一,這玩意看上去根本不是什麼陣法;二,他確實能感覺到周圍空氣裏彌漫著的那股煞氣。
他覺得不甘心,把手直接伸進(jìn)了棺材裏,順著那被子上上下下的摸索了一遍,除了堅硬的棺材板,空無一物,就連那枕頭都被他捏了又捏,就差把裏麵的棉花給拆開看了。
難道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還是?他把目光聚集到了另外幾口棺材,特別是位於中間的那兩口大棺材,從這口小的要縱身躍過去,以他這樣的身手沒有問題,距離不過一步遠(yuǎn)。
捉摸著要不要再開一口瞧瞧,這棺材裏頭要真是空無一物,那就當(dāng)做是別人擺的迷魂陣,本來想著開棺多少有點打攪到亡者的安歇,他心裏還有些過意不去。想到這,查文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給拉開瞧瞧,到底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要說這人在緊張的時候就會做出一些緊張的事,他的一隻手此刻還停在那口棺材裏,人一邊思考這手一邊往外抽,等到他決定要過去開那口大的時候才意識到手掌一直還抓著那條棺材裏的被子。
等到查文斌覺得手掌心捏著的東西有些絲滑,他才看到自己已經(jīng)拽出了那條被子。不管怎樣,這都是棺材裏的東西,他又不是盜墓賊,要了作甚?於是,手一抬就又重新丟了迴去。
這一丟,倒是多出了一個新發(fā)現(xiàn)。
被子原本是鋪好的,隻有正麵朝上,被他這麼一拽一丟也就亂了形狀,讓那被子的內(nèi)裏給露了出來,其中一段長條形的白色東西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他又再次提起了那條被子,隻見那段長條形的東西上赫然印著一行字:‘杭州第一絲綢廠’,後麵居然還跟著一串電話號碼!
查文斌頓時覺得這是誰在暗地裏故意下的這麼個套,他扯起嗓門對著這間空蕩蕩的屋子大喊道:“到底是誰在背後偷偷摸摸的,有本事的就站出來讓我瞧瞧!”
一想著自己的時間是何等的寶貴,卻無端浪費在這裏,心裏那叫一個氣,拔出棺蓋上的七星劍擰下蠟燭,抬起一腳踹向了那棺材蓋板。隻聽“哐當(dāng)”一聲,那蓋板跌落在地立馬騰起了一陣灰。
除了灰,這蓋板裏還飛出了另外一件東西,查文斌看到,在那打翻的棺材蓋板內(nèi)裏麵上竟然有一個白乎乎的東西,約莫有兩個手掌大小。這兒光線不好,但他看得真切,那蓋板上空蕩蕩的多出這麼個東西很是紮眼。
注意那東西後,查文斌沒有猶豫,一個翻身落地,拿著蠟燭走近一瞧。好家夥,這是一個人偶娃娃,被人用線給吊在了棺材蓋的內(nèi)裏麵,若是隻推開棺蓋和檢查棺材裏麵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有這東西。
查文斌附身去撿那娃娃的時候心頭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這種東西的出現(xiàn)八成意味著降頭或是邪術(shù)。拿起來一瞧,那娃娃的身體用的是稻草,外麵用白色的布包紮做了驅(qū)趕和腦袋,很特別的是,這娃娃連在棺材蓋板上的線是一根墨鬥。
這根墨鬥不是係在娃娃的身上,而是從他的心髒部位用針紮進(jìn)去的,針的另外一頭還插在棺材蓋板上。
這種東西拿在手中,查文斌頓時覺得火冒三丈,這絕對不是什麼正派人士的所為,自古銀針紮小人這種手法都是些卑鄙下三濫的招數(shù),若是懂行的人用這招害人,可謂是歹毒無比。
他手中拿著的是蠟燭,心一想,這般東西自該毀了去,於是便舉火去點。那娃娃本是布料加稻草所製,遇火便著,那小臉蛋上塗抹著一縷腮紅和那道用朱砂所畫的嘴在火苗的竄燒下開始變形,竟然給人一種要哭的感覺。
也正是這個讓人產(chǎn)生錯覺的表情使得查文斌的腦海有了一絲短暫的空白才沒有當(dāng)即扔掉手中的娃娃,當(dāng)外麵的白布完全被火包圍吞噬的時候,剝?nèi)チ送庖碌耐尥扪Y麵露出了一張黃色的紙片。火的高溫使得這張紙片開始發(fā)卷,查文斌意識到這張紙片時,稻草的火苗已經(jīng)讓它開始冒煙。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它被化作灰燼之前抽出了那張紙,借助燭光,上麵用紅色的朱砂寫著八個字,當(dāng)這八個字以輕微而顫抖的聲音從他嘴裏讀出來,下一刻,這個男人的怒火將被徹底點燃。
“癸亥、己未、癸卯、丁巳。”每一個字,他都是咬著嘴唇,每一個字念完都可以聽到牙齒互相之間的摩擦發(fā)出的“咯咯”聲,那團(tuán)還在燃燒的娃娃被他狠狠地砸向地麵,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抬起腳又狠狠得踹向那團(tuán)燃燒的火,隻想把心中所有的憤恨都宣泄而盡。
是的,這麼一個八字,而這個八字他太熟悉了。而更加熟悉的是那八個字後麵跟著的兩個小字:查良!
這世上八字一樣的人有很多,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一秒同時出生的人不止一個,但是“查良”,這是由馬真人親自取的名字,他是查文斌的親生兒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兒子。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手中的那張八字被他撕得粉碎,他的眼睛開始變得通紅,他的左手開始微微彎曲,手上的皮膚迅速老化,那些手臂上的青筋迅速暴漲,查文斌揚天長嘯:“啊……!是誰!”
這一聲吶喊,震得屋頂上的石板紛紛跌落,震得那三口被吊著的棺材來迴搖晃,震得讓一隻守護(hù)在外的卓雄和大山都聽得真切。
卓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朝著大山問道:“剛才那聲音是文斌哥?”
大山直勾勾的蹬著卓雄道:“你也聽到了?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該是出啥事了吧?”卓雄立刻看向柳爺身邊那個長著奇特大耳朵的男人向他問道:“你外號順風(fēng)耳,剛才有沒有聽到啥聲,那個是不是我文斌哥?”
外號諦聽的那個家夥看了看柳爺,柳爺開口道:“問你話呢,聽沒聽到照實說。”
“沒有聽到。”
卓雄聽到這話,心裏又急又躁,一團(tuán)怒火立刻就騰了出來:“你不是號稱順風(fēng)耳嘛?你咋個會沒聽到,你是不是怕進(jìn)去有危險才故意這麼說的,他媽的,早就知道你們是一群白眼狼。讓我家哥哥進(jìn)去送死,你們倒好,在這裏坐視不管不聞不問,枉我家哥哥仁義替你們消災(zāi),到頭來是成全你們這群小人!”
見他如此發(fā)飆,柳爺趕緊過來打圓場道:“卓雄兄弟,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們是按照查先生的吩咐……”
“你少給我放屁!人模狗樣的東西也配叫我兄弟,為什麼我兄弟二人明明都聽到的東西,你這個還號稱順風(fēng)耳的人竟然說什麼都沒聽到,難不成他的耳朵是聾了嘛!”
柳爺臉色一變道:“你別出口傷人!”
卓雄氣得是瑟瑟發(fā)抖,心想要不是你們,查文斌找到超子早就出山去了,哪會隻身進(jìn)這麼個破地方,拿起手中的八一杠拉了一把槍栓道:“出口傷人?我還拿槍呢!”
“嘩啦、嘩啦”一陣槍栓的拉動聲後,七八條黑漆漆的槍口立即對準(zhǔn)了卓雄和大山。
卓雄的心中自然是把查文斌的安危擺在了第一位,他毫不示弱的把槍口對準(zhǔn)了柳爺罵道:“媽的,果真是一群白眼狼,今天要是我文斌哥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要你們?nèi)苛粝屡阍幔 ?br />
第484章 梁塌
突然間,隻聽“咚”得一聲,接著就是“嘩啦啦”一陣石頭雨,大小的石頭不一,砸得大家夥兒是抱頭顧不住腚。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地震啦!”,那些人哪裏還顧得上眼下的情況,一團(tuán)人當(dāng)即亂作了一鍋粥。
就在這時,卓雄隻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扯,有個聲音在耳邊說道:“快走!”
再等那陣石頭雨消停的時候,柳爺隻看到大山和卓雄二人已經(jīng)閃入了石門,原來剛才哪裏是什麼地震,而是大山看情況怕卓雄要吃虧,抄起了一塊籃球大的石頭朝著上方的崖壁上砸了過去,那些粉碎的石頭頓時落下讓大家夥兒亂了陣腳。趁著這機會,他一把拉著卓雄就進(jìn)了門,這小子聽說查文斌有難,那還有商量?
柳爺一看人也沒了,這隊伍一下子就徹底隻剩下自己人,幾個手下詢問他的意思是出去還是進(jìn)去,柳爺瞅了一眼那擔(dān)架上的超子道:“哪兒也不去,就在這等。”他知道查文斌這人重義氣,隻要他的人還在自己手上,就不怕他查文斌不替自己辦事兒,他盤算著,要是這幾人進(jìn)去之後出不來,那就索性自己再帶人衝進(jìn)去,總之,這一趟他是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死也得死個明白。
再說查文斌在裏頭看見了那份印著自己兒子八字的紙條,那心中的憤怒已經(jīng)燃燒到了極點,瞬間他便失去了理智。高高舉起手中的七星劍朝著那吊著棺材的麻神狠狠地劈了下去,“咚”得一聲,一口大棺材應(yīng)聲落地,那棺材板也直接被摔開,從裏頭照樣的用同樣的手法吊著個小人。
這個人偶娃娃比先前那個要大上一號,查文斌一把拿起來直接在手中就給撕開,果不其然,在這個玩偶的背後同樣也有一張八字,而這個八字竟然是他那因為生產(chǎn)小女而死的妻子。
查文斌的妻子知道的人很少,認(rèn)識的人更加少,關(guān)於她的信息我更多的是從外公那兒得來,就連河圖對他這位從未見過的師娘也無半點信息,查文斌對她的往事從來都是三緘其口。
他的妻子姓“鈄”,單名一個“妃”字,這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姓氏,出自薑姓,據(jù)說是炎帝的後人。
鈄妃是查文斌隔壁一個村的姑娘,鈄家是外來戶,據(jù)說祖籍是浙江開化人,五幾年鬧饑荒來到了浙西北。鈄妃的父親是個銅匠,會做銅壺、銅鍋等一些生活用品,也會做些嗩吶、缽等樂器。這些樂器都是道士們做法的時候需要用的,馬真人就是這樣認(rèn)識了鈄妃的父親,就這樣,兩個老人給搭了線,鈄妃就嫁給了查文斌。
鈄家做些買賣,但在那個年代也僅僅是糊口而已,鈄妃的父親非常有遠(yuǎn)見的給女兒念了書,這鈄妃在當(dāng)時的村裏算得上識字的文化人。聽我外公說這個女人出自寒門卻有一股大家閨秀的風(fēng)範(fàn),嫁給查文斌後很少拋頭露麵,以相夫教子為業(yè),最終死於產(chǎn)後大出血。
關(guān)於這個女人,我曾經(jīng)見過一張黑白的照片,這張照片現(xiàn)在還在河圖的手裏。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件右開襟的褂子,垂耳的短發(fā),燕眉式齊劉海,模樣很是清秀,看著也很斯文,據(jù)說這張照片是她嫁給查文斌的前一天去縣裏照相館拍的,這個女人這一生就留下了這麼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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