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玉就是這樣的，她從來都不吃東西也不喝水，隻會唿吸和眨眼，其他的什麼都不會……”


    說著梁偉生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見他這樣，夏堯起身又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一杯給梁偉生，一杯給了史邪。


    “但是這個法術似乎是有時間限製的。”


    史邪抿了一口水，將夏堯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


    “可是當鋪老板並沒有說……”


    梁偉生捧著水杯，隻是再滾燙的水也不能使他冰涼的身體溫暖過來，哆嘹著嘴唇一口一口地抿著熱水，梁偉生的腦子一片空白，耳鳴的厲害。


    “這也是我最奇怪的一點了，按道理來說，那當鋪老板也是個生意人，不可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梁先生，當時你與當鋪老板做交易的時候，他有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


    史邪放下水杯，想來想去還是沒有個想法，隻好在梁偉生的身上再次找一些線索。


    梁偉生聽到史邪的問話突然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慢慢地說道。


    “奇怪的話……我想想。”


    見梁偉生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史邪和夏堯對視了一眼，夏堯忍不住搖搖頭歎息了一聲。


    梁偉生不斷地在腦子裏思考著當鋪老板與他說過的話，可是明明才幾個月前說過的話現在迴想起來卻像是多年以前說過的一般，無論他怎麼去想，就是想不全。


    有些挫敗地抓著頭發，梁偉生恨不得將腦袋拽下來打開看看裏麵到底裝的是不是稻草。


    “梁先生，你不要著急，慢慢想。”


    夏堯看著梁偉生此時有些不穩定的情緒，慢慢地走到他的身邊，嘴上輕聲地安慰著，手也


    輕輕地握住了他的胳膊。


    梁偉生也不知道是有沒有聽到夏堯的安慰，猶自抱著頭陷入在自己的世界裏。


    夏堯深吸了一口氣，抓著梁偉生胳膊的手突然冒出一陣的白光，一股清涼之意緩緩地順著梁偉生胳膊上的血管傳入他的身體裏，如同山間清泉般的靈能一下一下地舒緩著他暴躁的心情,很快的梁偉生就開始平靜了下來。


    見用靈能有效果，夏堯臉上一喜，更加專注地往梁偉生的身體裏輸入著靈能。他現在已經不用再以小參作為媒介才能使用靈能，史邪還在專門給他找了一套靈能運轉的功法，他現在雖然還不是很熟練，可是簡單的輸出和收迴靈能也算是使用的得心應手。


    “梁先生，你慢慢地迴想，當鋪老板那時候很你說過什麼？比如說關於梁玉的事情。”


    夏堯更加的放緩語氣，溫和地引導著梁偉生說話。


    而梁偉生享受著夏堯的靈能慢慢地進入自己身體之中，清涼的氣息慢慢地遊走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一點一點地清理著這幾個月來積攢在自己身體中的鬱氣，腦子裏也一掃前些日子的混沌，變得清明了一些。


    他慢慢迴想著幾個月前，他通過那封信找到了那件當鋪，身穿著藍色布衣的奇怪小童帶他來到一間大屋子裏，身穿著白色唐裝的年輕老板溫潤如玉，唇角總是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他有些害怕，更多的卻是激動。


    他聽到那當鋪老板問他：


    歡迎來到相思子當鋪，這位客人，在下有什麼可以幫助您？


    自己當時是怎麼迴答的？


    哦，對了。


    我想讓我女兒活過來，你說可以幫我，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客人在下可以讓你的女兒活過來，那麼您準備用什麼來作為交換呢？我們當鋪一般不接受俗世俗物，客人您最好用哪個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靠作為交換的物品，比如說情感，嗅覺，味覺甚至是您的靈魂。


    那……那我用什麼來交換，你才能讓我的女兒活過來呢？


    最近本店有最新的活動，客人您可以用您的一小段的幸福來作為交換。


    幸福……


    沒錯，隻要客人將您的幸福交給我，那麼您的女兒就會重新迴到那您的身邊。


    那我……換！


    好的，客人您放心地把自己交給在下就好，不要擔心，等您醒過來，您的女兒就會重新出現在您的身邊，您可以帶她玩耍，給她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還有您無盡的寵愛，睡吧，安心的睡吧……


    我的女兒，小玉……


    梁玉會以一種全新的樣子出現在客人您的身邊，不要懷疑，她確實就是您最喜愛的女兒，她隻是生病了而已。客人您一定要好好的對她，把您虧欠的東西全部都還迴來。


    我會的。


    好的客人，您一定要記得在第二個月的第三天來找在下一趟，不然梁玉的身體可能會支撐不住，一定要在那天來，不然要是錯過了時間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迴來了。


    我知道了。


    那在下就等著客人再次光臨了。


    好……


    意識慢慢地開始渙散，梁偉生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一朵柔軟的白雲上麵，涼爽的清風緩緩地吹在他的麵頰上麵，舒服的連身上的毛孔似乎都舒張開了。


    小玉……


    小玉……


    爸爸！


    “啊——小玉！”


    梁偉生猛地睜開眼睛喘著粗氣，慢慢地才發現，他正坐在沙發上，史邪和夏堯正在一邊看著他。


    梁偉生擦了用一把頭上的汗，有些脫離地靠迴沙發上，之前發生的事情也都慢慢地記了起


    來。


    “我是怎麼了？”


    “你剛剛睡著了，對不起，是我一不小心給你身體裏輸入了太多靈能，你的身體支撐不住才會昏睡了過去。”


    夏堯滿臉歉意地和梁偉生道歉，他忘記了梁偉生隻是一個普通人，就直接按照平時給史邪輸入的量給梁偉生輸了許多靈能。


    史邪見夏堯給梁偉生道歉，心裏瞬間就有些不爽，護犢子般地把夏堯拉到自己身邊，很強勢的攬住了夏堯的腰。


    夏堯不好意思地掙了掙也沒有逃離史邪的胳膊，隻好無奈地任由他抱著。


    “夏堯也是好心，靈能是很珍貴的。”


    “我知道，謝謝小夏先生，我現在感覺很好，而且也想起來那當鋪老板和我說的話了。”


    梁偉生真心實意地道謝，他不是一個不懂事情的小孩。


    “是嗎？當鋪老板說什麼了？”


    “他當時讓我在第二個月的第三天再去找他一趟，不然小玉的身體可能會支撐不住。可是我迴來之後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就把這件事請給忘記了，現在都已經是第二個月的第六天了，小玉變成這個樣子肯定就是當鋪老板說會發生的情況，都怪我！都怪我把這件事情忘記了，才會讓我的女兒，讓她……”


    梁偉生心裏後悔的恨不得死去，隻是是成定局他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梁玉已經完全沒有了唿吸。他錯過了時間，現在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會梁玉了。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梁玉明明陽壽已盡，你用其他的方法硬是禁錮住她的半魂，反而不能讓她轉世投胎重新為人，對她來說或許才更是一種不公平。


    而且你和梁玉的緣分此生已斷，不如放手讓她重新轉世投胎，或許下輩子你們兩人還能重為父女，再還這一世的遺憾。”


    史邪的話讓梁偉生徹底的沉默了下來，他有時候也想過，他這樣不惜出賣自己的幸福換來的梁玉，到底還是不是他那個乖巧伶俐會叫他爸爸的女兒，他的堅持到底有沒有意義。


    現在聽史邪這樣說，梁偉生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於自私，用自己的堅持硬是留下了梁玉，阻斷了她重新開始幸福生活的資格，斷了她轉世投胎的路，將自己的執念硬生生的加在他最寵愛的女兒身上，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錯了。


    都是他錯了啊……


    □作者閑話：


    no.194相思子當鋪(十五）【一更】掛著單反踩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古樸的門麵前搖著陳舊的藤椅伴著茶香嫋嫋傳來的鑼鼓暄鬧那是青衣旦的最後一出折子戲帶著虎頭帽的小童唱著的小曲咿咿呀呀


    述說著老一輩的事跡煙雨蒙蒙的雨季青苔蔓延了空寂青色長衫的少年翻著泛黃的手記誰在迴憶


    那一年煙火的絢麗鼻間普洱的濃鬱沁人的香氣紙糊的大紅燈籠成雙掛在院裏我知道它們在迴憶關於古巷的秘密記得那一年最後一出戲少年染了一身悲寂他在感傷他的離去如今三生已去許久未見的歸人你在哪裏？


    撐著油紙傘的少年獨自等你在他的夢裏有一個秘密笛聲響徹了天際桂花糖的香氣彌漫在腦海裏那麼甜蜜等待未迴的歸人你在哪裏？


    已兩鬢蒼蒼的少年依然在等你


    淚水沾濕了青衣留下一片漣漪他卻睡在他的夢裏淚水沾濕了青衣留下一片漣漪聽他卻睡在……


    他的夢裏……


    桌上的燭火突然爆出一陣火星，如夢驚醒般，當鋪老板打著拍子的手掌猛然頓住，這時才發現臉頰上竟然帶著一片的涼意，忍不住勾唇一笑，可是那笑卻悲戚的可憐。


    當鋪老板慢慢地從躺椅上坐起身，燭光搖曳，映出他一身孤獨。


    潔白的手帕然染了淚痕，當鋪老板目光茫然的看著虛空，像是在透過虛空看著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陰桑，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淚水決堤，終是歲月敵不寂寞，漫長的歲月之後，曾經青澀的少年早已染了一身寂寥，空有一張不老的容貌，心卻早已滄桑已然油盡燈枯。


    一聲聲思念，句句嘶啞，月月重現，年年如故。


    等待未迴的歸人啊


    你在哪裏..


    “陰桑，陰桑……”


    嗚咽的哭聲在空蕩的房間中迴蕩，帶著說不出的悲傷與絕望，隻聽的就連唿吸都似乎壓抑沉悶的厲害。


    身穿藍衣臉上塗著眼裏胭脂的小童，木然地看著如同受傷小獸般蜷縮著身體小聲哭泣的主人，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可是在他陪同著主人這漫長的歲月裏，主人總是躺在搖椅上輕輕地哼唱著那首熟悉的曲子，然後唱著唱著眼睛裏就會流出透明的水來，然後就會小聲地叫著那個同樣的名字。


    陰桑


    陰桑……


    在他空白的感情世界中，他不懂主人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他不知道思念是什麼，他也不明白主人為什麼如此悲傷。


    大概做人就是如此的複雜，七情六欲，酸甜苦辣，生老病死，不過隻是短短的幾十年而已，卻要經曆那樣多的人生考驗。


    就像傷心，絕望，開心，甜蜜，幸福，無奈，人類明明擁有著各式各樣的情感，明明可以體驗到很多不同的世界，可是他們為什麼要來和主人交換其他的東西呢？


    金錢，權利，美人，這些真的比自身的情感更加的珍貴嗎？


    那些俗世俗物真的會給人帶來幸福嗎？


    他不明白。


    小童歪了歪腦袋，頭頂上的兩個發髻也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著。


    他隻是一個紙人，他是沒有情感的，他感覺不到主人所說的酸甜苦辣，也不明白什麼叫七


    情六欲。


    可是他知道主人卻一直在收集著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主人說這種東西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擁有幸福的人就等同於擁有了金錢權利和美人，甚至更多的東西。


    可是那些人為什麼要用幸福來和主人交換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