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不住生命流逝的腳步,更留不住身邊人的來來又去去,珍惜值得珍惜的,放手應(yīng)該放手的。
不過,很顯然這個委托者的情況有些特別。
近一個月的時間,天天夢見死去的母親,而且都是同一個場景,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石峰得到素辛的迴答,開始給“佳期如夢”迴消息,約定見麵時間,對方說一個半小時就能過來。
素辛利用這時間先迴自己房間收整一下。
意識聯(lián)係小饕:“可以恢複這縷殘魂的一些記憶片段嗎?”
小饕:“有些難。她應(yīng)該是橫死後變作惡鬼,然後被人打的魂飛魄散的。這一縷殘念是因為正好她還殘留了一點身體組織,附到上麵才免於徹底湮滅的下場。不過因為警局有浩然之氣,所以不管它怎樣緊緊貼附在上麵,最後也是飛灰湮滅。”
素辛心情有些沉重,這是她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唯一的線索,若是斷了,恐怕這個連環(huán)案還會繼續(xù)下去。光是想想就頭皮發(fā)麻。
說道:“盡量恢複它的魂力,看能不能靠殘留的一絲本能,找到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
第一現(xiàn)場是破案的關(guān)鍵。
小饕一改先前的慵懶和淡漠,鄭重應(yīng)道:“好。”
素辛靜坐片刻,便來到前院的會客廳。
不過一會,門口響起“歡迎光臨”的聲音,委托者來了。
素辛迎出門口,一個約莫三十六七的女士,手臂上挎著皮包,畫著淡妝,中等身材,齊肩微卷的頭發(fā),高領(lǐng)羊毛衫外加一件墨綠色大衣。
看上去簡潔大方。
素辛越過女士,視線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停頓片刻,然後才上前兩步,說道:“歡迎光臨零零偵探社,我叫素辛,您就是先前留言的‘佳期如夢’吧。”
“佳期如夢”看著素辛愣怔一下,“素,素辛?這名字聽著好熟悉啊。我真名倪佳,比你癡長些,叫我倪佳或者倪姐都行。”
“倪姐裏麵請。”
進裏麵,素辛分別作了介紹,端上茶水,在茶幾的沙發(fā)上分別落座。
“說說你的情況吧,主要是你和你母親之間的,盡可能詳細一點,這樣有助於我做出更準(zhǔn)確的判斷。”
倪佳開始講訴。
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就過世了,我媽一個人帶我和弟弟,照顧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常年藥不離身,在我十三歲那年,奶奶病倒,爺爺去山上采藥……其實他也是想給家裏減輕負擔(dān),沒想到從山上摔下來,先奶奶一步走了。
奶奶絕食絕藥,說是他們連累了我媽,還說爺爺在等她,不能讓他在黃泉路上等久了。我媽送她去醫(yī)院也沒能救迴來。
一時間家裏走了兩人,欠了幾萬的外債。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佳期如夢的委托:母親的凝望2
倪佳的講訴娓娓而來,是對母親整個人生的詠歎,也是對母親的一種懷念。
而所有的念隻能在這些逐漸淡化的記憶中去尋求心靈安慰。
……我媽為了還債也為了一家人的生活,聽說在磚窯上班工資高一些,於是就去窯廠裏幫人出磚。
就是那種土窯,一般退火兩三天裏麵的溫度才會降下,不過磚廠為了趕時間,隻一天就要把磚弄出來,然後填上新的磚坯。
我媽在那裏做了半年,因為是計件算工錢,都說雖然是女流之輩,可是比好多男子還吃得苦下得力,每月能有三千多。
後來窯廠來了個新人,做事冒失說話還很衝,那天就跟另一個工人起了爭執(zhí),把一堵磚牆撞倒了,我媽正好站後麵,雙腳被砸斷了。醫(yī)治雖然保住了腿,可始終落下殘疾,不能站太久,也不能做重活。
倪佳不覺中雙眼垂淚,素辛默默把紙巾遞給她。
她用紙巾輕輕汲去臉龐淚水,看著素辛,眉心微微蹙起,神情中帶著一絲疑惑,“後來我聽我媽說,那堵磚牆有將近兩人多高,垮下來把她整個人都埋住了,可是卻隻傷到腳踝地方,其它地方隻有些擦傷,所有人都覺得很神奇。”
素辛哦了一聲。
就在這時,她的左眼中,在倪佳身後的那團能量發(fā)出輕顫的能量波動。
神識輕輕觸碰,先前就像一層結(jié)界的屏障,突然間出現(xiàn)一幅幅畫麵。
畫麵中:在一個如同巨大陶罐的磚窯內(nèi)部,一個滿麵塵灰,臉被烤的黑紅黑紅的婦人正不停把裏麵滾燙的磚搬到外麵。對周圍的爭吵全然不顧,在她眼裏,自己每多搬一塊磚就多五分錢。就在這時,那兩個打鬧的人其中一個突然把另一人推了一把,身體一下子撞在後麵的磚牆上。
這隻是臨時壘砌的臺子,並不穩(wěn)。於是整個磚牆一下子垮塌下來,把婦人全部埋了進去。
就在那剎那間,婦人身上亮起一道白光。
素辛注意到,那是一個人影,準(zhǔn)確地說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心中一動,莫不是倪佳的父親?他雖然死了,卻一直因為執(zhí)念而滯留人間,在暗中守護著自己的妻兒?
他幫妻子擋了致命的地方,獨留腳的地方,想來也是不想讓妻子那麼辛苦,腳受傷並不是不能走路,隻是不適合久站和幹重活而已。
素辛看向倪佳,問道:“倪姐,你爸和你媽的感情很好吧?”
倪佳此時心情低沉,聽素辛這麼問,應(yīng)道:“其實我爸走的時候我才六七歲,所有的記憶隻是騎在他脖子上的畫麵。不過我聽奶奶說,我爸對我媽的確很好,地裏的活從不讓媽去,每個月那幾天也不讓摸冷水,還會煮紅糖蛋給我媽。奶奶說我爸剛走,我媽就要跟著去,他們怎麼勸都勸不住,後來突然一天就好了,然後變得非常堅強,獨自一人把家撐起來……”
倪佳臉上的淚痕未幹,新淚又落,素辛也禁不住眼眶濕潤。
看來剛才那個人影就是倪佳的父親,愛妻子,可是對父母對孩子也有責(zé)任。所以,恐怕倪佳母親轉(zhuǎn)變的那一晚就是他托夢的關(guān)係。妻子苦,他也在旁邊陪著苦。
素辛見倪佳杯子裏的水少了,借口添水,緩了緩自己情緒。雖然弄得眼睛濕潤,卻莫名覺得心中有種溫暖的感覺。
素辛重新給倪佳倒了水,倪佳的情緒也漸漸平緩下來。
素辛道:“後來呢?”
倪佳繼續(xù)講訴:
後來,我媽便去縫紉廠裏接需要收工縫製的活賺錢養(yǎng)家,一個月最多兩三百,對於我們一家人的生活費以及我和弟弟的學(xué)雜費根本是杯水車薪。
於是我選擇退學(xué),跟村裏的人去當(dāng)服務(wù)員。我?guī)凸さ哪羌业曛魇莻好心人,她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兒,不僅讓我住他們家還讓我跟她女兒一起學(xué)習(xí)。我白天在店裏做事,晚上就跟著看看書,不懂的就問她,順便幫著把家裏收拾一下。
三年後我自學(xué)了電腦,然後應(yīng)聘當(dāng)了前臺文員,自學(xué)考了成|人大學(xué)。
當(dāng)我拿到會計證,也順利在應(yīng)聘到公司當(dāng)出納,一切都順風(fēng)順?biāo)宦飞隙加匈F人相助。
我在城裏正式落腳後,就把媽接來一起住。
所以,除了我剛開始出去打工的幾年,後來這二十多年來都是和媽一起的。
兩年前,我弟弟也結(jié)婚安家,就想接媽過去住。
我知道我媽也很想弟弟,反正就看她的意思,想在我家就住我家,想去弟弟那兒我就送她過去。
這樣有一年多,我看媽也挺高興,我也就高興。半年前,公司安排我去分公司裏給新人做培訓(xùn),實際上也幫著理一下賬目之類,恰好那幾天老公也出差,我怕媽一個人在家裏無聊,於是就跟弟弟商量,把媽送去他家住兩天。
可是第二天我就接到弟弟電話,說媽突然得了急性腦溢血。
我當(dāng)時培訓(xùn)沒做完就請假離開,領(lǐng)導(dǎo)也非常體恤,另外找人把剩下的做完。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我媽已經(jīng)不行了,完全說不出來話了,就緊緊抓著我的手……緊緊的……
倪佳著重說了幾次“緊緊的”,“我媽的手緊緊抓著我的手,那般的不舍,就像曾經(jīng)趕集時,在人群中她牽著我的手怕我走丟一樣,抓的緊緊的……可是,可是最後她的手還是鬆了,鬆開了……嗚嗚……身體逐漸冰冷。我撲到她身上,就像曾經(jīng)撲進她懷裏蹭著她豐腴而溫暖的胸口,可是我隻擁抱了一具瘦骨嶙峋的冷冷的軀體。”
“於是我把母親抱進懷裏,就像她曾經(jīng)抱我一樣。那一刻,我突然才意識到,在自己印象中那個高大堅強甚至無所不能的母親,單薄的柔弱的就像一個孩子一樣。”
“我沒有請喪葬公司,我親自給媽擦洗身體,然後換上新衣裳……那是我第一次給我媽擦身體,也是第一次給媽穿衣裳。”
“然後辦了手續(xù),把靈柩運迴老家,和爸的葬一起。”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佳期如夢的委托:母親的凝望3
素辛從茶幾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對方。
倪佳揩了揩眼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讓你見笑了……”
素辛:“人之常情。”
她注意到在倪佳在迴憶在痛哭的時候,她身後的那個能量團也跟著波動起來。
倪佳情緒稍稍穩(wěn)定下來,繼續(xù)說道:“媽走了,我們都很傷心,不過想到老媽走的還算比較幹脆,沒受多少罪,漸漸的那種感覺也逐漸變淡。這半年多時間都非常平靜,可是就在二十多天前,我就突然夢到我媽,然後她就每天晚上都出現(xiàn)在我夢裏。穿著是給她入殮時穿的衣服,可是是坐在老家老房子的屋門口。為此我還專門迴過一趟老家,因為好多年沒住人,牆已經(jīng)垮了一半,到處長滿一人高的荒草。”
“……所以,我不知道媽每次進我夢裏究竟什麼意思,還是她有什麼心願未了?”
倪佳終於講訴完,身體微微前傾,期待地望著素辛。
“先前我也去找人問過米,可是都不靠譜,我太清楚我媽了,他們說的上身那些都不是我媽,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問問我媽,她在那邊好不好?是不是有什麼要我們辦的?隻要我能辦到……”
素辛點頭應(yīng)道:“我明白的,我盡力。”
她心中已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剛才她看到倪佳身後有一團忽閃不定的能量團跟著,還以為彼此間有什麼恩怨糾葛,現(xiàn)在看來,如果那團能量真是她母親的話,應(yīng)該對她並沒有惡意,甚至是和先前接的那件案子一樣——守護。
素辛問道:“對了,你弟弟做這個夢嗎?或者是關(guān)於你們母親的夢?”
倪佳搖搖頭,“沒有,因為這個事我還專門去問了他們的,都沒有夢到。”
“哦,這樣啊”
素辛做沉思狀,實則在試著用自己的精神力看能不能與那團能量聯(lián)係上。
能量團外麵就像是包裹了一層結(jié)界,她精神力無法觸碰。
結(jié)界上的氣息讓她有一絲絲熟悉的感覺,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詞——地府。
素辛思慮片刻,她讓倪佳在這裏稍微休息一會,她迴到自己房間,打算聯(lián)係。
關(guān)係就是需要你來我往的人情來維係,否則就會逐漸淡漠。
素辛拿出黑石,意念觸及,片刻,麵前的空間就像水波紋一樣,從中心蕩漾出一圈漣漪,向四周擴散。
一個人影從裏麵顯現(xiàn)出來,正是那天晚上入她夢裏的盧文濤。
依舊一身玄色長跑和黑紗帽,看起來有幾分書生氣息的儒雅。
素辛說道:“想請問一下剛才跟在倪佳身後的能量團是她的母親嗎?那樣的狀態(tài)是不是有結(jié)界存在?”
盧文濤手腕一翻,手中出現(xiàn)一塊厚厚的書冊,手在上麵隨意翻了一下,也沒見書頁翻動,就聽他說道:“哦,的確是她母親,不過……並不是壽終正寢,是橫死。她一生平淡無功無過,所以基本上過了黃泉路就進入輪迴。上麵的宣判是打算害她橫死之人記上一筆,死後就受百年車裂之刑,不過她執(zhí)意不肯,甘願自己接受懲罰。她還有執(zhí)念,一定要守在望鄉(xiāng)橋上。”
聽盧文濤的敘述,素辛大概明白了,倪佳母親想來是因為什麼才會突發(fā)腦溢血的……她執(zhí)意不肯讓對方受罪,莫非是她兒子?
如果說她一直守在望鄉(xiāng)橋上就是為了守護她的兩個孩子,為什麼兒子沒有夢見,隻有倪佳夢到了?
還有先前半年都沒有投夢,為何這近一個月才投夢?
素辛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盧文濤就笑笑,道:“這便是天機。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的那個委托人恐怕近期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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