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小聲議論著。


    “唉，不知道怎麼的，這兩天睡覺總覺得腰酸背痛的，就好像跑了一晚上一樣。”


    “我也是。哎喲，你看，我我的衣裳怎麼破了？昨天晚上都還好好的……唉”


    “這次迴去我要跟掌櫃請幾天假，這腿痛的越來越厲害了……”


    “……”


    燒了熱水，就著熱水吃著幹糧。


    晚上可以吃好一點，但是早上必須抓緊時間趕路。


    卓雲溪聽到夥計的議論，她自己並沒有什麼，但是仍舊表示，迴去後就發薪水，讓大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安排妥當後，走到素辛麵前準備告辭，“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若是能成，以後得利便算上你的一份。”


    原來她還記得昨天晚上素辛隨口提的，處理柿餅的方法啊。


    “那隻是我隨口一說，不必放心上。那麼一路珍重，就此別過了。”


    素辛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既然決定不讓普通人攪進來，那就做的徹底些。


    附著在那些人身上的磁場已經消失，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除非再有人將那東西帶來。


    想到這裏，素辛突然想到齊富。


    所以，齊富是從風止縣而來，而且他的兒子也中招了，為什麼……他沒有中招？


    這之間有什麼聯係？


    想到這裏，就在卓雲溪的車隊準備行動的時候，素辛突然叫住了她：“卓大姐等一下……”


    卓雲溪已經騎在馬上了，聽到素辛喊話連忙勒馬停住，問道：“素素可還有什麼事？”


    素辛：“我想問你們在風止縣的時候，除了購買一些土特產之外，還買了其他什麼東西沒有？比較特殊的東西？”


    卓雲溪認真想了想，才迴道：“嗯，除了紅果之外，還有一些特別的香辛料，都在後麵的兩輛板車上……”


    香辛料？


    就在這時，在卓雲溪旁邊的一個類似於賬房先生的中年男子應道：“掌櫃，山子買了一些影人兒，說是要給孩子帶點東西迴去，這個算不算？”


    跟著跑商的人，也是可以自己順便帶一些東西的，隻要不影響商隊就行。


    不過根據走商的規矩，一般情況買了什麼東西都要跟掌櫃知會一聲。


    這樣掌櫃才會做到心裏有數，比如貨物重的話，也可以分出車輛來裝載之類的。


    不過山子買了幾個影人兒，都是小東西，不重也不占地方，所以就沒有跟卓雲溪說。


    但是夥計之間都是有交流的，掌櫃不知道，但是作為賬房卻更為細致，要對車隊裏所有事情了如指掌才行。


    素辛心中一動，道：“我可以看一下那個影人兒嗎？”


    賬房先生看看掌櫃，然後下馬來到後麵一個黝黑漢子的旁邊。


    那中年漢子，有人到了他跟前竟然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素辛看去，隻見那人本來看起來挺壯實的漢子，可是臉頰凹陷蠟黃，眼眶深陷，黑黑的一圈，一看就是精元虧損的很嚴重。


    山子努力剝開眼睛，見是賬房先生，連忙告罪，“二先生，可是有什麼事情？我大概是這兩天沒有睡好，所，所以……”


    賬房先生倒是沒有責備他，隻道：“上次我聽他們說你買了一些影人兒是不是？”


    山子有些緊張，“二先生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不……”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的性子，從來就沒有因為這些事情對你們怎樣。我隻是想看看你買的影人兒而已。”


    山子哦哦兩聲，然後從旁邊板車上抽出一個包裹，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個厚厚的布包，拆開移開，裏麵果然有一疊紙人。


    每一個影人兒打開有一尺多長，和皮影有些類似，但又不一樣。


    皮影都是用皮料製成，並且都是平麵的，關節地方可以轉動，然後以提線控製。


    而這個影人兒卻是用特殊的紙張製作，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氣孔，將氣吹進裏麵，紙張就會鼓起來，變成一個真正人的樣子，隻是縮小了許多倍。


    最為精妙的是，這些小小的紙人身上都穿著衣服，臉上的眉眼也畫的惟妙惟肖。


    一般這種小人兒都是以傳說中的人物形象製作的。


    賬房先生把東西包到素辛麵前，素辛則一個一個地仔細查看。


    這些小人兒做的非常喜慶，根據她這兩年對大浦國的了解，都是神話人物，除了做工比普通的精妙些外，並無不妥。


    她在檢查的時候，旁邊山子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中莫名忐忑起來。


    就在這時，素辛拿起一個小人兒的時候，從中間飄落一張白紙，看樣子是從什麼地方剪下來的邊角料。


    素辛左眼看去，見這白紙上浮著一層淡淡的白霧，若是不仔細完全和白紙無法分辨出來。


    她撚起白紙，入手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旋即是無數鬼哭狼嚎的意念向她的識海衝去。


    嘖嘖，好強大的怨煞！


    這白紙不簡單啊。


    這些怨煞想要侵占她的識海，幹擾她的神魂和意誌，可是識海中沒有神魂，隻有神樹，綠光波動，將那些入侵的怨煞全部蕩滌個幹淨。


    素辛將這白紙拿到一邊，這應該就是靈兒說的“媒介”了……


    山子在旁邊看著，腦袋懵懵的，手摸著腦袋，疑惑地道：“咦，這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呢？當時我記得檢查過一遍的……”


    賬房先生見素辛神情凝重，想來這段時間商隊出現那些詭異的事情，跟這“白紙”脫不了關係，連忙用眼色製止山子的嘀咕。


    第1209章 風止縣


    素辛把剩下的影人兒全部檢查一遍，沒有其他特殊的東西。


    隻找出來這一張白紙，想來就是這東西在作祟吧。


    素辛從新把包裹收好，還給對方。


    賬房先生畢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見對方竟從這一摞影人兒中拿出一溜白紙，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白紙和影人兒的紙張完全不一樣，而且這些影人兒都是山子一個個挑的，怎會無緣無故夾了一溜白紙在裏麵？


    再說了，之前隊裏好多夥計都看了山子買的東西，畢竟大家聚在一起沒事的時候，都會聊天，把自己買東西跟大夥瞧瞧。


    那麼多人都沒發現白紙……他覺得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蹊蹺。


    他先讓山子把東西抱了迴去，然後小聲問素辛：“那個……素，素辛大師，可是有什麼不妥？”


    素辛看對方的樣子，故作輕鬆地笑笑：“嗬，沒有什麼。你們做的很對，所有的進出貨都要過明路，以後也不要買來曆不明的東西就行了。”


    賬房先生一聽，心裏就明白了。


    裏麵果真有貓膩，他知道這些人有特殊的神通，對方不肯言明有其不能說的道理。


    便不再追問，隻要記著對方的話就行。


    讓一個夥計拿來一個大大的包裹，說裏麵收拾了一些牛肉幹，很難得的，是卓大掌櫃專門給她留的。


    因為這裏大多丘陵地帶，很多地方都需要牛來耕地，一般情況不會宰殺，除非傷病殘老，官府允許才會，而且很多地方也不興吃牛肉，牛老去後也會和人一樣入土安葬。


    素辛卻沒有這些忌諱，吃一顆米粒也是生命的種子，吃肉也是生命的載體，隻要活著，就會吃，並無區別。


    這賬房先生為人處世十分圓潤，而且對卓雲溪也十分忠誠，兩人互補，倒是不錯的。


    至於那張“白紙”，應該是有人故意夾帶在影人兒裏的，對於普通的凡人來說，稍微一個障眼法就能瞞天過海，若是被盯上了，逃也逃不掉，怨不得他們。


    而且素辛看整個商隊紀律嚴明，自己就沒必要在這裏“危言聳聽”了。


    嗯，也不是危言聳聽，畢竟這都是事實。隻是沒必要讓普通人陷入恐懼中而已。


    素辛收下東西，與商隊辭別，再次驅馬上路。


    走出一段路，素辛拿出那張白紙，仔細檢查。


    發現其中大有深意，除了剛觸及便傳來的怨煞氣息外，裏麵成分不下百種！


    之前有小饕給素辛當軍師，現在小饕沒在，靈兒便自動幫素辛分析。


    “……這的確不是普通的白紙，以我的見識來看，最多隻能分析出二十多種原材料，而且都非常稀有，製作工序非常的複雜。”


    總而言之，要想製成這樣一張“紙”是非常困難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成。


    如果說這就是齊富口中說的要賣幾十兩一個的紙人，也說明紙人並不是那麼好做的。


    不過，與這些原材料珍貴稀少以及製作過程之繁複相比，紙人隻賣幾十兩銀子，還是非常的便宜，連裏麵幾樣材料的價值都不夠。


    連成本都不夠的生意，對方為什麼還要做下去？


    那肯定是有另有所圖！


    素辛沒想到自己才走到半路，就遇上這麼詭異的事情，想來這個案子也簡單不了，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


    快馬加鞭，第三天早上的時候，素辛就到了風止縣縣城。


    這裏果真偏僻落後，縣城也就比其他地方的集鎮稍稍大一點。


    城牆低矮而破敗，就像普通人家的院牆一樣，到處長滿雜草，冷風吹過，一片蕭瑟之感。


    路上行人寥寥，把手揣在袖子裏，弓腰低頭，斜著眼睛看人，疲憊中帶著深深的戒備。


    死氣沉沉，比當初的秭歸縣還要冷清和。


    素辛打算先去城中找到客棧，把人馬安頓下來再說。


    馬兒一路上打著響嚏，很明顯不怎麼情願呆在這個地方。


    素辛安撫了它一會才稍稍平靜下來。


    還是泥土路的街道，坑坑窪窪，嗚嗚叫著的風兒卷起灰塵在空中飛揚，與那些飄蕩的招牌幡子夾裹在一起。


    漫天的白色紙錢從天空紛紛揚揚落下，飄的到處都是，然後又被風兒卷著飛揚著。


    一隊穿著白色孝服的人，抬著一口黑漆棺材迎麵走來。


    沒有嗩吶，也沒有哭喪的，人們臉上隻有像冰一樣的悲戚之色。


    前麵是一個挽著竹籃，撒紙錢的躑躅老嫗，後麵跟著四個抬棺人，還有一個女人領著三個孩子一臉木然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