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乃川之前很多次都忘記帶鑰匙，通過敲窗戶的方式叫醒他，然後叫他開門。所以聽見這個聲音之後，尹嘉航很快清醒過來，抬頭看向窗外。


    玻璃上貼著一張蒼白的臉，裂開紅唇盯著他笑。


    這才有了他接連撥打110的事情。尹嘉航試圖拉上窗簾來保護自己，卻聽見玻璃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直到外麵沒有一點聲音之後，尹嘉航才小心翼翼的打開窗簾，發現玻璃上是類似口紅留下的痕跡。


    是幾個英文字符，尹嘉航用筆描下來，才真正覺得毛骨悚然。


    留下的字，是“waitme”。


    等我。


    正是看著這個之後，尹嘉航才失控的跑到警局門口，尋求庇護。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看見尹嘉航時，他那麼衝動。


    “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趴在你玻璃上的女鬼是什麼樣子？”我小心翼翼的問道，盡量避免驚到他。


    “那個女鬼整張臉都像紙一樣白，而且……她很怪。”尹嘉航掏出一支筆，在紙上畫起來:“就像是這樣，很奇怪。”


    孩子的畫大多數都是抽象派，我仔細的辨認這張大餅一樣的臉上一雙很大的眼睛，鼻子幾乎和臉融為一體，嘴巴很大，塗成紅色。


    “眉毛呢？”


    我仔細看了兩遍，發現他連筆都收好了，大概是畫完了，忍不住提醒道。


    “就是這樣的。”


    尹嘉航將畫拿起來，認真的看了一遍，點頭道:“就是這樣的，哥哥。女鬼是沒有沒眉毛的。”


    怪不得尹嘉航覺得不對勁。一個人沒有眉毛，當然會看著不對勁。他一個小孩子，一門心思認準就是個鬼，但我卻知道，這隻不過是幕手黑手，為了促成這個局，為了讓他的局完美起來。


    尹嘉航的出現，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一步。如果沒有尹嘉航的插曲，那麼我的夢遊，就絕對達不成這樣的效果。


    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是警察，如果沒有尹嘉航，那麼就算是最弱的楊楠，也會及時發現，不會有同樣的情況，也就沒有後麵的事情了。


    我對自己很了解，如果真的動手，我恐怕連楊楠都打不過，更何況傅菁李林峰這些人。


    每一步都走的這樣謹慎，看起來和後期唐一德的貿然行動，絕對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哥哥，你在想什麼？”


    尹嘉航將一塊薯片塞到我嘴邊，有些擔憂的說道:“哥哥，傅菁叔叔一直不休息，會不會猝死呀？”


    他的聲音很低，目光落在唿唿大睡的傅菁身上，跳下床將窗戶關上一扇，笑得有點超脫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哥哥，爸爸到底在哪兒啊……”


    尹嘉航蹲在傅菁身邊，語氣有些惆悵的歎了口氣:“哥哥，我最近跟著傅菁叔叔，他真累。我幾乎都沒有看見他好好休息，哥哥，爸爸現在還好嗎？”


    我沒法迴答他的問題，看見他迴頭看我，眼睛裏都是希冀的味道:“哥哥，你能救出我爸爸了嗎？”


    我站起身來走過去，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認真無比的承諾道:“哥哥一定會替你救出爸爸的，我保證。”


    尹嘉航仰起臉來，衝我溫暖的笑。


    第四十七章 奇怪的味道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很模糊，像是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


    逐漸明亮起來，我看見五歲的我在極力的奔跑，似乎身後追趕的是洪水猛獸一樣。左右的情況無比熟悉，我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看見過。


    驀然，麵前的畫麵像是被人按下了快進鍵，飛速的轉化起來。


    “醒醒。”


    似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雙眼驟然一片漆黑起來，再睜開雙眼時，卻發現自己呆呆的站在馬路上，旁邊是那個溫柔儒雅的溫簡。


    這是怎麼迴事？


    我努力的迴想了一下，似乎記憶停留在昨晚，我哄了尹嘉航很久，才和他一起睡在彈簧床上。


    尹嘉航呢？


    我迴過頭來，看見尹嘉航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扯著我的衣角，看起來委屈巴巴的樣子。


    “哥哥，你又夢遊了。”


    想起上次夢遊差點沒動手掐死孩子，我趕緊拉過尹嘉航，仔細的上下打量。


    “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怎麼樣？”


    尹嘉航笑著搖搖頭，有些懶怠的撒嬌道:“哥哥，我沒事，就是還困著，又困又餓的。”


    這次導致我夢遊的原因又是什麼？我該不會是看見尹嘉航，就要夢遊吧？


    我終於注意到旁邊的溫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溫簡先生。”我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了。


    “你看起來不太舒服，而且比上次更糟糕了。”溫簡笑起來，總讓我覺得像是民國時期的翩翩公子，會觸景生情隨口吟誦詩句那種。


    “沒事，大概是休息不太好。”我急著帶尹嘉航離開，和溫簡說起話來也是應付的多一些。


    “這樣吧。”溫簡也看出我急著脫身，不在意的一笑，匆匆跑迴自己的店鋪又折返迴來，手裏拿著兩個繡工精致的布袋來。


    “這是我最新調配的，對安撫人的心緒很有用。”他將東西塞進我手裏，交代了幾句就轉身離開，連道謝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我手裏捏著這兩個布袋，和上次的不太一樣，這次的布袋，裏麵似乎是一些中藥。


    盡管上一次楚敬南明確的告訴我化驗結果，我的夢遊和這些奇怪的味道並沒有直接聯係，甚至這次夢遊，沒有任何征兆可言。可我還是覺得，我的夢遊可能和溫簡給我的東西有關係。


    東西被我隨意收好，就接到了一通越洋電話。我一邊帶著尹嘉航往迴走，一邊接通了電話。


    我不喜歡存人的號碼，但是對於這串數字，可以說已經熟記於心了。


    “喂？”接通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懶洋洋的說道:“木白，我有假期了，要迴國一趟，你記得今天來接我，航班號我給你發過去了。”


    我淡淡的嗯了一聲，表達我已經知道了。那頭知道我的脾氣，也知道我不喜歡廢話，麻利的掛斷了電話。


    這個恬不知恥的人，就是我的發小，也是之前對我幫助很大的石碩。


    當初我被關進拘留所，他跑迴來替我找了不少關係，雖然說最後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但是我身邊願意為我做這些的，也就隻有他一個了。


    接他是理所當然的，隻不過和誰一起去這件事，我犯了愁。


    我將尹嘉航帶迴傅菁的辦公室，現在剛剛淩晨四點，孩子困得迷迷糊糊的，硬是用鞋帶將我們兩個的手捆在一起才算罷休。


    我捏了捏口袋裏的那個小布袋，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在枕頭邊，瞬間一股青草汁的味道鑽進鼻腔。


    我將另一隻手悄悄拷在床頭，使用這個古怪味道的香包，總是讓我覺得有些危險。


    不能再傷到尹嘉航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香包的原因，我的眼皮逐漸沉重起來，沒過多久，我就沉沉睡去了。


    又一次醒時，我是被吵醒的。


    傅菁已經不在房間裏了，我自己被五花大綁起來，楚敬南和尹嘉航正在專心致誌的打遊戲，戴著耳機克製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楚敬南這家夥把我綁成這個鬼樣子。


    “楚敬南——”


    我剛開口來不等說什麼，就看見楚敬南衝著我擠眉弄眼:“等等等等一下，等我打完這波boss。”


    看著身上纏著亂七八糟的的繩子，我有些絕望的翻了個身。


    “傅菁！”


    門被突然打開，緊接著我聽見李林峰極力克製的笑聲，和他不停抽搐的腱子肉。


    他的出現倒是提醒了我，我還去準備接石碩了。


    好在李林峰雖然笑得比較過分，還是在笑過之後一本正經的將繩子解開，然後像模像樣的譴責了楚敬南幾句。


    “說起來。”


    李林峰遞給我一支煙，態度總算是恢複的端正起來:“現在唐一德已經抓住了，你總是要迴到警局的吧？”


    他一頓，聲音越來越認真起來:“我原本的確是不太信得過你的，畢竟你是一個新人，又沒有任何經驗而談，我知道。楊楠曾經和你翻過臉，我甚至一度以為，你不適合做這個首領人物。”


    李林峰迎上我的目光，絲毫不避躲:“你大概是不知道吧，為了幫你這件事，杜恆氣得差點沒動手打楚敬南。這家夥悶騷又認死理，認定你了就鐵了主意幫你。”


    他的話讓我一下子百感交集。我是空降來的，正因如此，最初時期我們進步一直都很小。因為我們沒有相互之間的配合，我們每個人都想偵破此案，都想抓住兇手，卻沒有和夥伴一起並肩攜手。


    甚至直到我夢遊事件時，我才第一次利用大家的配合，進行第一次反擊。也正是因為這個反擊，讓李林峰和楊楠，終於選擇認可我。


    可以看得出，李林峰逐字逐句都仔細斟酌過。他的臉在淡藍色的煙霧中逐漸模糊，卻在我的心裏一點點明亮起來。


    我搖搖頭，開口說道:“不，暫時我不會迴到警局，因為還有一個人，我們沒有揪出來。”


    “再給他致命一擊以前，我一定要給他營造一個好的動手環境。”


    必須要結束這個嚴肅的話題了，我看著李林峰認真抽煙的模樣，話鋒一轉問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們去辦一件大事。”


    第四十八章 他出現了


    我不喜歡到這樣人多的地方，但是石碩難得迴來一趟，我還是帶著李林峰來接人。


    石碩是我從小關係最好的鐵哥們，孤兒院出身的我性格不好，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但是石碩這家夥卻從小一直賴著我，所以我們一直關係都很好。


    這家夥話嘮又細心，就連上次找他幫忙，他也默契的不會多問，連夜幫我弄那些東西。


    “嘿！”


    說是來接人，但我還是忍不住走神了。等我迴過神來時，石碩已經大叫著衝到我身邊來，笑瞇瞇的將背包甩進我懷裏。


    “太重了，你看看我給你帶了多少好吃的。”


    看見李林峰，他的反應和我當初差不多，上下打量一番後忍不住後退半步，笑容斂起一些來:“這位是——”


    李林峰大概也習慣了大家這樣的反應，笑瞇瞇的將包接過去，道:“你好，我是李林峰，霍木白的同事。”


    我發覺石碩投來疑惑的目光，趕緊點點頭，接著說道:“走吧，先吃個飯，帶你接風洗塵。”


    吃飯的地方是我一早就選好的，是我們讀大學時經常一起吃的一個小麵館。店鋪不大，但是很幹淨。


    這個時間正好是人多的時候，我已經提前和老板娘打好招唿。見我們三個進去，老板娘趕緊笑嗬嗬的迎過來，手腳麻利的收拾出一張幹淨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