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之下,就自然問趙海鶤到底是個啥病,這麼厲害。
趙海鶤迴答我說:“我也不知道那是個啥病,反正傳染的……”
說道這裏時,趙海鯤又微微笑道:“老天爺?shù)膱髴?yīng)吧!才三天就死了好多日本兵,日本人不敢再待,就拉著屍體迴濟(jì)南去了。”
不過,趙海鯤又說,日本人離開之後並不甘心,隔年,他們又找了帶“豬嘴頭”和“蒼蠅眼”的“鬼兵”來搜索趙家樓,還拿走了好幾具趙家先祖的屍體做“研究”。
他們成了趙家樓的“常客”。
這些日本人,抗戰(zhàn)打了幾年,他們便折騰了幾年,幾乎每年都要來一次,來一次就要帶走些東西,從古書到死人,無一不包,卻沒人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經(jīng)過他們這折騰,趙家也就徹底衰敗了下去。許多趙姓子弟背井離鄉(xiāng),從此在也沒有迴來過。
聽完他的話,我又看著這無字碑道:“趙家的衰落,都是日本人的罪過,和他好像沒什麼關(guān)係了!~”
趙海鯤微微點頭道:“也許吧!可不管當(dāng)年事情的真相是什麼,這個人‘引狼入室’,把日本人留宿在趙家樓的事實卻是改不了的。”
趙海鯤沒有繼續(xù)在說下去,不過他的話已經(jīng)很明白了。
那個人引狼入室,讓趙家樓毀於一旦。
不管真相如何,隻衝這一點,他就足夠被後世永遠(yuǎn)釘在恥辱柱子上。背負(fù)這坐“無字碑”。
而這做碑,則是這個人無以複加的恥辱之證明。
好奇之下,我不由的詢問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但趙海鯤的迴答,卻搞了我一個大睜眼。
他居然告訴我說“我不知道,沒人提起過他的原名。族裏誰提起他的故事來時,就代稱這人叫‘趙罪人’。”
“趙罪人?!”我愕然。
趙罪人!趙家的罪人。
對此,我可以理解一二,當(dāng)人們對某一人的特點或者罪惡憤怒至極時,往往就不會直稱他的名號了,而會以貶義的稱謂代替他的姓名。
比如哪個裝神弄鬼的斷天師,我就更喜歡叫他斷騙子。
久而久之,這種人原本的名號也就漸漸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之間。
比如這位在趙家人口中的“趙罪人”。
這時候,趙海鯤拍了拍我的腿,突然對我說道:“田不二,我和你說句話,當(dāng)著相親們的麵說句話……”
我見他表情嚴(yán)肅,便也嚴(yán)肅的點了點頭道:“我聽著呢!師叔,您說。”
趙海鯤有些激動道:“趙家的故事,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決定……”
趙海鯤的話說道一半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的情緒忽然變得異常激動,以至於他哽咽了好久,才對所有人宣布道:
“我在這兒,要當(dāng)著所有親朋父老的麵宣布,田不二這個師侄,我趙家認(rèn)了!他忠義兩全!給我家老二披麻戴孝,是我五髒廟裏能頂梁的方丈,是我趙家廚道的傳承人……”
趙海鯤的話,聽的我心裏說不出的熱乎,也消除了我與他之間最後的隔閡。
他,終於認(rèn)我這個師侄了麼?
而認(rèn)同感,不正是我心中最想要的東西麼?
我知道,趙海鯤起初是有些抵觸我的出現(xiàn)的,我叫他“師叔”,他卻以我和老班長“未行師徒大禮”為理由拒絕了我。我數(shù)度暗示他想幫忙,介入趙家的事物,他也同樣充耳不聞,甚至有些抵觸。
當(dāng)然,我明白這並不怪他。
畢竟,趙家經(jīng)曆了這一連串的變故和打擊,很難去輕易相信外人,在加上雷仁和斷天師這樣心術(shù)不正的家夥在敲邊鼓,也很難讓趙海鯤判斷誰敵誰友。
不過好在經(jīng)曆了這麼多之後,趙海鯤終於信任了我,認(rèn)可了我的想法。
旋即,趙海鯤又拉著我的手說:“師侄,以後這趙家就是你的家,你的家!趙家的傳承,有你一份。”
我明白這話的意思。
趙海鯤給了我等同於趙家人的待遇和認(rèn)同。
而這也意味著從此之後,我在五髒廟裏的傳承,也正式得到了承認(rèn)。
也就是說……在五髒廟的廚子裏,我不再是“私受”,我有根了。
從今天開始,我才從一個學(xué)徒,正式成為了魯南夫子廟的大梁“方丈”,正式成為了魯南趙家樓的出身。
雖然這個身份不是我?guī)煾福俏規(guī)熓褰o我的,但他有這個話語權(quán)。
他是趙家本家最後的繼承人了,也算是魯南趙家最後一個“族長”。
而我,也很可能成為了趙家六百年之後的第一個異姓“繼承人”。
有他對我的這份信任,我就很感動了。
此情此景之下,人人無不動容。
那雷仁手疾眼快,更是首先是拱手,衝趙海鯤“賀喜”道:“恭喜阿鯤弟,讓魯南趙家又有了傳承,真是深明大義呀!”
這雷仁一開口,當(dāng)時我心中就冷笑一聲。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老東西如此精明,怎麼可能不借著這個心情大好的機(jī)會,來提出點什麼“要求”呢?
果然,就在下一刻,雷仁話鋒一轉(zhuǎn),一臉奸笑的對趙海鯤說:“海鯤弟申明大義,想必也一諾千金,這海鵬已經(jīng)安然下葬,那咱們之間的事情是不是也得說說,還有那把菜刀……”
聽了他的話,我內(nèi)心豁然明了。
果然狗改不了****呀!
這奸商狐貍尾巴自己迫不及待地露出來了。他直插一杠子的目的還是為了看那把趙家族傳的菜刀。
我老班長屍骨未寒,他就打起了遺產(chǎn)的主意,還……真是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呀。
麵對雷仁的“提醒”,我?guī)熓遐w海鯤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把臉一沉道:“菜刀我自然會讓你看,著什麼急!迴去在說。”
雷仁得到迴複後,微笑著點頭,他退迴了送葬隊伍。卻引來了一連串鄙視的目光。
有過這一次不愉快的事件之後,整個送葬隊伍迅速安靜了下來,大家沉默不語,低頭迴到了趙家樓村。
迴到趙家樓之後,我和趙海鯤,趙水荷忙裏忙外,又搞了一桌流水席,打發(fā)了送葬的鄉(xiāng)親們。
到了下午時候,我們才打發(fā)走了最後一波送葬的人們。
之後,趙海鯤神經(jīng)緊繃,把我單獨叫到了一處。
我知道,他有要緊事和我商量。
第五十七章 :壓場麵
四下無人後,趙海鶤告訴我,他一會兒就要去給那個雷仁看菜刀,按理說雷仁看完菜刀就會走,可他怕雷仁出貓膩又賴著不走,所以想讓我?guī)兔Α?br />
我問道:“該怎麼幫忙?”
趙海鯤有點不好意思的迴答道:“我想讓你……幫忙壓陣。”
趙海鯤和我詳細(xì)解釋說,他想讓我和我的朋友在他身後站著,壯壯膽氣,一會兒要是雷仁賴著不走,就幫他趕走這群家夥。
趙海鯤的話,讓我心裏十二分的讚成。
從德州的高速公路開始,我始終看這個雷仁不上眼,而且他會的旁門左道可一點兒都不比那個斷天師少,又是“五子搬山”又是“金逐夷”的,顯然早就有備而來,甚至搞不好他們是一夥的,李兜牛都有可能是他找人裝的。
也因此,我一口便答應(yīng)了趙海鯤的意見。
得到我的答複之後,趙海鯤還有點不放心道:“除此之外,你幫我約束一下趙水荷,她被那雷仁騙的不輕,我怕她在大是大非上向著雷仁說話,有些事……就不好辦了。”
我點頭,忽然明白為啥趙海鯤要單獨和我說這些個事情了。
趙水荷這個人我接觸的不多,不過我感覺的到,這姑娘有一種青春期的逆反心理。
其實以她的聰敏,未必不知道雷仁的真麵目,但是她的賭氣和任性卻是不受自己大腦控製的。趙海鯤直接和她說她都未必會聽,反而還有可能和我們頂著幹。
所以,還是我們受點累,暗中“管教”這位趙奶奶吧。
我點頭許諾之後,便會去發(fā)動了賢紅葉,阿四和趙宏。
我讓大家一起為我們夫子廟撐腰,有他們在,頓時也讓我感覺自己底氣足了不少,而且大家一起陪著雷老頭看菜刀,長長眼也好。
就這樣,我?guī)е黄比耍S著師叔趙海鯤,往趙家會客的正屋“殺”去了。
說實話,一路走來,我發(fā)現(xiàn)趙家最近幾年其實過的不錯,房子也很大,畢竟我老班長在世的時候,也是月入過萬的。
也因為我?guī)煾岗w海鵬的努力,趙家蓋起了三層套院的磚瓦房,在趙家樓,也成了數(shù)的上的富戶。
這三層套院非常別致,成品字形排列,正北正南,每個套院中都種著石榴樹和梧桐樹,花景也很講究巧妙,遠(yuǎn)不是一般土豪農(nóng)民所能比擬的。
古色古香間,這些靈巧的布置讓很有幾分古典的味道,更平添了趙家傳承的曆史韻味。
在這品字形建築群的“三口”交接處,就是這片建築群的最大建築,也是趙家的會客室。
我推著趙海鯤的輪椅,在賢紅葉和趙宏一票人的陪伴下,“殺氣騰騰”的來到了這間非常寬敞的會客室,準(zhǔn)備和雷仁一起鑒刀。
此刻放眼望去,因為剛剛辦完喪禮的緣故,會客室非常淩亂,各種剛用完的桌子板凳堆放期間,連個落腳的地方都不好找。
不過就算這樣,雷仁也依舊坐的挺穩(wěn),他和自己的侄子還吹了一壺茶,兩個人一會兒粵語一會兒閩南話的,聊的還挺嗨。
他的出現(xiàn)我不意外,可……為啥斷天師也在呢?
此刻,在趙家的大廳中,我赫然看見在會客室一角的桌子邊,那個賊眉鼠眼的斷騙子居然也赫然在坐。
他來幹什麼?!
斷天師穿著一身半新的深藍(lán)色中山裝,還帶起了眼睛,完全收斂了他平日裏裝神弄鬼的勁頭,不過依舊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癲狂。
不過相對於他昨天的“意氣風(fēng)發(fā)”,這時候的斷天師卻非常鬱悶。雷仁叔侄說著粵語吹著茶,他完全插不上嘴,想湊乎過來和趙海鯤打個招唿,卻被我身邊的趙宏一眼瞪了迴去。
兩頭不討好間,這貨識趣的選擇了沉默,衝趙海鯤笑了笑後,便點燃了一隻煙,叭咂叭咂的抽了起來。
見到我們之後,雷仁立刻站起身子,笑盈盈的衝我們走了過來。
他依舊一臉和氣的衝趙海鯤拱手道:“阿鯤弟,咱們之間的事情何必牽扯這麼多外人呢?”
說話間,他指了指我和我身後的紅葉,阿四和趙宏。
“外人?”我冷哼一聲道:“我算外人麼?”
被我這麼一問,雷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有些慌亂的搖了搖頭。
有了我這一句話,趙宏當(dāng)時也不難的表態(tài)道:“我和老班長是一個戰(zhàn)壕裏吃過蛆的戰(zhàn)友,也不是外人。在說了……”
趙宏說著話,看了斷天師一眼,又疑問道:“那個裝神弄鬼的騙子都能在,為啥我們不行!”
被趙宏這麼一說,那瘦骨嶙峋的斷天師老不高興了,他抽著煙卷,衝趙宏吼道:“你嘴放幹淨(jìng)點哈,誰裝神弄鬼了?我那是道行……而且,我來趙家是談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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