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渾身發(fā)僵的時候，棺蓋瞬間閉合。閉合的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就連原本有一些波瀾的水麵，也瞬間平靜如鏡子。


    要不是因為水裏那些水袖碎片還在漂浮，我真的以為自己剛剛看到的隻是幻覺。


    這些粉紅色水袖，就這麼在水裏飄蕩。不停的飄蕩。即便沒有水波，可也在水中漸漸的向著棺槨的方向靠攏。似乎是對“我”的眷戀和不舍。


    就這樣，這些碎片，圍繞棺槨一拳。就好像是在四周的粉色光暈一般。這番淒美。讓人心痛。


    就在這個時候，凝聚成了和明媚一模一樣的女子，也在漸漸的繼續(xù)消散成了無數(shù)的小碎片。變成了薄紗碎片。然後飄散在空中。


    仿佛是漫天鵝毛，正在飄飄蕩蕩，朝著棺槨的方向漸漸飄落。就這麼，落在了棺槨上方。仿佛是想要給它庇護(hù)。


    此時，仿佛我和剛剛發(fā)生的畫麵正在不同的維度空間，我能看到他們，可他們看不到我。


    那麼，這些畫麵，是我因為剛剛大爆炸產(chǎn)生的幻覺，還是剛剛真的發(fā)生了？或者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隻是現(xiàn)在我又看到了而已？


    就在我不解的時候，身邊漸漸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看著枚紅色的旗袍出現(xiàn)在我身邊，我立即心花怒放起來：“明媚？你總算迴來了。”


    “我並沒有消失，我一直存在。曾經(jīng)存在，現(xiàn)在存在，以後也存在你身邊。”明媚現(xiàn)在的話語，竟然和剛剛的畫麵很契合。


    “什麼意思？剛剛這是什麼？”我好奇的問。


    “剛剛那就是曾經(jīng)的你。和曾經(jīng)的我。這古墓，便是你自己的墓。棺槨中的人，也是當(dāng)初的你。”明媚說話的時候，異常平靜，平靜到我心中感受到了虛。


    “你的意思是，剛剛的是真的，那個人男人是我，那個女人是你？而這該死的墓室是我自己的。而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鎮(zhèn)壓住當(dāng)年那個我自己？並且還要摧毀？”


    我簡直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墓室，竟然是我自己的？


    “嗯！”明媚點點頭，表情依舊是平靜。


    “那麼，當(dāng)年傷天害理的那個人也是我？那害死那麼多人，讓那麼多人陪葬的，也是我自己？這都是為自己當(dāng)初做的孽？我就是那個大惡魔？”我現(xiàn)在連珠炮一般，繼續(xù)問。可越問越難受。


    因為這個事實，我完全無法接受。一點都不能接受。


    “嗯。”明媚沒有多說，隻是點頭。


    “你的意思是，你當(dāng)初一直不肯告訴我的事情，就是這些？你一直隱瞞的事情就是這些？我一直隱隱感受到怪異的就是這些？你一直不希望我看到這一幕，走到這一步，對嗎？”我現(xiàn)在，徹底的被自己傷到了。


    我相信世界上有十惡不赦的人，也相信世界上有大好人。


    可我不相信，那個十惡不赦的人會是我自己。


    這是我做夢都不可能相信的。


    “人之一生，不但有三衰六旺，生生世世還有起起伏伏和好好壞壞。正所謂否極泰來，也是在詮釋太極之盛極必衰。倘若沒有當(dāng)初十惡不赦的你，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吳辛。”明媚的話，讓我聽著萬般動容。


    “你恨過曾經(jīng)的那個我嗎？”我問。


    並且，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眼眸。希望從她眼裏看到一些什麼。


    “我愛的是全部的你。生生世世，好好壞壞。”明媚說完，眼角開始旖旎著一抹晶瑩，看似是要掉眼淚的模樣。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明媚這番的帶雨梨花。


    她的話，讓我自責(zé)，不知所措。


    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


    棺槨中的那個我，難道我要親手毀掉嗎？


    可是，當(dāng)初做了那麼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千刀萬剮灰飛煙滅也是活該啊。一想到之前三姨五娘說的，我就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自己千刀萬剮，再下油鍋，用盡全世界最殘酷的酷刑。否則我會心有不安。


    “你一定想問，要不要對自己下手，毀掉自己之後，會有什麼事情發(fā)生？”


    明媚說話聲音依舊是那麼的讓人聽著舒服，可卻開始對她有了滿滿的憐愛。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領(lǐng)會雖然已經(jīng)輪迴再世，重新做人了。可你當(dāng)初的肉身卻十惡不赦。即便是這樣，你曾經(jīng)的肉身依舊是屬於你自己。所以。這是逃避不了的。當(dāng)初做的孽事，永遠(yuǎn)存在。”這話，說得我是更加的自責(zé)了。


    現(xiàn)在，我也總算是理解了，為什麼我此生會這麼的衰，會這麼的倒黴。這實際上都是前世自己做的孽，今世需要償還。


    我也總算理解，為什麼我被四叔收納以後，在陰陽店當(dāng)差以後，就開始削弱了黴運，開始漸漸緩和那種衰到家的狀態(tài)。原來是因為，四叔給我?guī)�上了救贖之路。


    四叔這是要讓我此生給前世贖罪。


    當(dāng)初還不理解這一切，現(xiàn)在算是理解了。


    以前，總抱怨，自己怎麼那麼倒黴，那麼慘。現(xiàn)在不抱怨了。因為我明白，我現(xiàn)在遭受的一切罪，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也是我自己該受的。


    就在我內(nèi)疚和自責(zé)的時候……


    第182章 煉獄


    哢哢！哢哢！


    一陣石頭顫抖和摩擦的聲音傳來。


    水下的棺槨，竟然又開始顫抖了。


    “你的肉身即將蘇醒。他現(xiàn)在感受到你在這裏。要是他能奪走你現(xiàn)在的靈魂，那麼，那副肉身就能重新複活。這是他複活的最佳辦法。所以，你現(xiàn)在要麼毀滅他，要麼被他吞噬。”明媚電話，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我不可能讓曾經(jīng)的那個我吞噬現(xiàn)在的我。我不可能再做當(dāng)初的那個我。所以我現(xiàn)在必須要毀掉那個惡魔。”


    我說完，看著不停晃動的棺槨，下定了決心要毀掉它。


    “毀掉，是有代價的。”明媚說完，抬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她跟我說了一些讓我整個人都難以接受的話來。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是這樣……


    她說我十惡不赦，做的惡事遠(yuǎn)遠(yuǎn)比三姨五娘說的要嚴(yán)重?zé)o數(shù)倍。不但禍國殃民，還塗炭生靈。差點就滅國了。


    對當(dāng)初的時代可算是毀滅性的破壞。


    以至於，最終死了以後，也沒得全屍。下葬的時候，被人掏走了心髒。


    以至於，我成為了一副無心之驅(qū)殼。


    我現(xiàn)在之所以取名吳辛，實際上也不過是前世之餘孽。


    原本無心之人是會靈魂消散，不可輪迴為人的。明媚為了讓我有輪迴的機(jī)會，甘願化作我之心髒。補全了我殘缺的肉身，我這才得以輪迴。


    我之前之所以在棺蓋上看到一個蒙麵美人，實際上便是明媚。


    而我即便對全世界都有罪，可唯獨對她很好。好到甘願拿出自己的性命。


    以至於我看到明媚為了我還有機(jī)會輪迴成人，而甘願化作心血的時候，心髒會隱隱作痛。


    明媚也因為化作我的心髒，而有機(jī)會生生世世留在我身邊。即便是這種靈體狀態(tài)。


    這一切都並非偶然，而是明媚對我的長情和陪伴。


    聽到她這麼說，我的心，是疼的更厲害了。本以為，今生今世她守護(hù)我，是我十輩子修來的福分，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我作孽而得。


    “你為什麼偏偏要對我那麼好。”我問。


    “愛，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明媚說得是風(fēng)輕雲(yún)淡的。


    “那，你剛剛說的代價，會是什麼代價？”我現(xiàn)在好奇。


    “我說的代價，就是……你毀滅棺槨中的這個人，也就會同時毀滅他的心髒，也就是會……連同我一起毀滅。我此時的靈異之所以能無憂的存在於世，是因為還有殘存在他體內(nèi)，被保存到現(xiàn)在。你一旦毀掉這個驅(qū)殼，我化作的心血也會一並被毀掉。所以……”


    明媚說著，竟然是禁不住掉落了眼淚。


    看著她這麼淚眼婆娑的表情。我整個人仿佛晴天霹靂。


    “什麼？”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軀體現(xiàn)在留不得了。留下隻會作孽，禍害滄桑。你現(xiàn)在趕緊毀滅吧。否則等他重新出來，就來不及了。”明媚說完，緊閉了雙眼。掛在眼角的淚花，開始源源不斷的滾落。


    我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一把抱住她，道：“不，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


    現(xiàn)在的我，真正的感受到了心碎的滋味。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我已追隨你那麼多年，也該離開了。男人該胸懷天下。何必拘泥小情小愛！”明媚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一把刀子，雕刻在我心中。仿佛是一刀一刀的在刮著心髒，讓我的心，一滴一滴的流血。


    “不，我寧可不要天下，我隻要你。”我緊緊抱著她，感受她的體溫。


    “蒼生盡毀，茍且何必。”


    “蒼生繁榮，獨我無心，活著何必。你若真不想我辜負(fù)蒼生，那我跟你一起毀滅吧。”當(dāng)我說出這話的時候，心早就碎透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抱著她一起灰飛煙滅。


    “有你這話，我就滿足了。”明媚說完，輕輕的捧住了我的臉頰，道：“世間萬物，皆有來去。看淡了，看開了，便不會再心痛了。正所謂，歸去來。我的離開未必是壞事。你還可以遇到更多的女人，會被更好的女人愛。”


    “不，我就要你。沒有了你，我要全世界的女人有何用？”我抱著她，不肯撒手。


    雖然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做好了要跟她一起灰飛煙滅的打算，可也還想多留戀一下此時的溫存。


    哢哢哢哢哢哢哢！


    就在這個時候，水下的棺槨震動得更加厲害了。


    而我不敢再為了兒女私情而耽誤毀滅棺槨中的惡魔。


    隻有毀掉了他，這片土地才會安寧。否則，這肉身一旦釋放，此處便會生靈塗炭，周圍的蒼生就會被殘害。


    我不希望看到無辜之人被我自己的惡孽毀掉。


    所以。無奈鬆開了明媚。然後，開始急速的在空中開始運氣做法。


    我丹田很快便集聚足夠了力量，然後便頭也不迴的，打算一頭紮入水中。然後徹底毀掉這棺槨中的一切。


    嗖!


    我頭朝下的俯衝而下。


    這短短的一秒鍾，仿佛過了一個世紀(jì)那麼漫長。


    因為我知道，明媚就在我身後。看著我！這一眼，便是永別。


    我沒有勇氣迴頭。我隻一心想要讓雙方不那麼難受。


    我感覺自己背後，一直被她看著，那種被人目送的滋味，相當(dāng)不好受。


    隻要我一頭紮入這水裏。再自焚而炸，便可永遠(yuǎn)消除這個後患。


    自己了結(jié)，也算是對世間有個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