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這次的確事出有因，外加情況還沒有到最壞的程度，金牛董事便沒有繼續揪著裏昂裸裝越塔的事兒不放，轉而看了看裏昂被帽子擋住大半的臉，有些擔憂地詢問道：


    “裏昂，你的臉什麼情況？”


    “其實也沒什麼……”


    見金牛董事問起自己的臉，裏昂略微猶豫了一下後，抬手掀了掀頭上的帽簷道：


    “之前和巡山女作戰的時候，被棧徊山的規則鎖定了幾秒鍾，有一部分對自我的‘認知’被她扯走，導致臉受到了一點兒影響……”


    認知受損？！


    看著裏昂五官略微有一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似的麵孔，金牛董事不由得神情一緊。


    “除了臉呢？你的靈魂還有沒有受別的傷？”


    “沒有了。”


    微微搖了搖頭後，裏昂重新拉下了帽簷道：


    “我隻被棧徊山鎖定了很短一段時間，除了臉受到了影響了之外，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都沒被侵蝕……金牛閣下，我真的沒有受什麼傷，咱們還是先說死界那邊的事兒吧。”


    “好吧……”


    仔細盯著裏昂的臉看了看，發現的確隻是稍稍有一丁點兒模糊，的確隻能勉強算“皮外傷”之後，金牛董事總算放下了心，但還是一臉認真地囑咐道：


    “雖然的確沒什麼大問題，估計過上一段時間就能自行恢複，但涉及到靈魂的都不是小事兒，所以你還是要注意一下……對了！”


    說到這裏時，金牛董事似乎想起了什麼，蹙眉迴憶了一下後叮囑道：


    “你記得，在自己的靈魂修補好之前，一定不要照鏡子……如果迫不得已非要照的話，那也盡量別多看。”


    啊？不照鏡子？


    裏昂聞言愣了愣，隨即有些不解地反問道：


    “為什麼不能照鏡子？是擔心我看多了鏡子裏有些模糊的臉之後，徹底把原來的自己長什麼樣忘了嗎？”


    “對。”


    金牛董事點點頭，略微有些唏噓地道：


    “差不多一百多年前吧，當時的雙子董事也遭到了認知剝離，導致和你一樣臉部受損。


    但他是個以自己容貌為傲的美男，總是忍不住照鏡子看自己恢複沒恢複，結果看多了之後反而記不得自己長什麼樣了，最後隻能頂著那張模糊的臉活了一輩子。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千萬別犯跟他一樣的錯誤……嗯……你最好隨身攜帶一張自己的畫像，每當想不起來自己長什麼樣的時候，就掏出來看一眼加深加深印象，這樣的話也能好得快一些。”


    隨身帶一張畫像嗎？


    聽完金牛董事的叮囑後，裏昂點了點頭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決定迴去就找維羅妮卡的宮廷畫師畫一張，隨後略微有些急切地詢問道：


    “我記住了……金牛閣下，射手董事那邊查得怎麼樣了？您能不能幫我問一問，艾瑪前輩她們從死界安全迴來了嗎？”


    “還沒有。”


    一道滿是疲憊的嗓音從遠處響起，金牛宮正殿內擺著的一麵大鏡子晃了晃，露出了射手董事那張一看就很正派的國字臉。


    看了一眼帶著寬簷帽的裏昂後，鏡子裏的射手董事微微讓了讓，露出了身後被報死鴉們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天空，隨即神情有些無奈地道：


    “黑白橋被無麵人挪走，鴉目婆婆把所有的報死鴉都放了出來，黃泉也被撅川黃蚓自行挖斷，不歸路被閉鎖的‘地點’截斷了好幾處，迴歸現世的路已經斷掉，她們應該暫時迴不來了。”


    怎麼會這樣？！


    裏昂聞言不由得心頭一驚，隨即忙不迭地開口追問道：


    “為什麼？”


    還為什麼……你說為什麼？你自己幹了什麼心裏沒數是嗎？


    似乎被裏昂的詢問激起了心頭的怒氣，射手董事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唿吸後，這才勉強平靜了下來，神情不大好看地迴答道：


    “因為有人隻花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虐殺了一名死界主宰，把整座遺悔城砸進了幽魂迷沼底下，還裹挾著兩千萬亡者一路深入，一腳踹塌了半邊棧徊山，差點兒把巡山女和受肉牝鹿活活打死……”


    “……”


    把裏昂的戰績好好梳理了一下後，看著鏡子那頭啞口無言的裏昂，射手董事忍不住黑著臉反問道：


    “換成你是那些死界主宰的話，聽到這個消息能不跑？這時候不趕緊躲起來，難道還留在不歸路上等著被你宰麼？它們是死的，但不是傻的！”


    “……”


    好像……也對哈？


    “好了好了，都冷靜點兒。”


    看著被噴得麵色微微發紅，臉上神情頗為尷尬的裏昂，金牛董事忍不住出來打圓場道：


    “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悲號人偶的問題，如果不是它非要折磨咱們的人，裏昂也不會忍不住下去收拾他，所以裏昂這次雖然衝動了點兒，但心還是好的……你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我這邊……情況很不好。”


    沒有繼續揪著裏昂私自行動的事兒不放，微微閉了閉眼後，射手董事把鏡麵挪了挪，對準了下方已經亂成一團的死界，有些頭皮發麻地描述道：


    “後半程的情況不清楚，但不歸路的前半程上，那些實力不到柱神級的死界主宰，已經全部扔下自己的領地跑路了，所有的死者都堵在了不歸路上。


    而那些沒有特殊能力，也沒有太強烈遺憾的普通亡者，從進入亡者之門開始算起，到從終焉之崖的頂端跌落，差不多要經過三年左右的時間。


    所以如果死界的後半程，也和前半段一樣幾乎停擺了的話，那現在滯留在不歸路上的亡者，差不多有八千萬到九千萬，要是再算上那些難以被‘淨化’的亡者……”


    說到這裏時，射手董事微微頓了頓，隨即望著下方一眼望不到頭的亡者長龍，麵色極為難看地道：


    “現在滯留在不歸路上的亡者，總數量可能已經破億了。”


    “……”


    “……”


    “……”


    麵對射手董事總結出來的可怕數字，鏡子這一頭的三人不由得也跟著沉默了下來。


    清理局之所以對死界主宰們一再退讓，哪怕最強的第三代都沒有將之一網打盡，怕的就是會出現這種事。


    如果死界主宰們真的全體跑路，放下不歸路上的死者不管，這總數量近億的亡者隻要在死界堵一年，現世的新生人口就會少掉兩三千萬，要是運氣更差一些，沒有能夠速戰速決，反而進入了相持階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