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後廚,沒瞧見……”
見眾人眼神都看了過來,老板婆娘忙道:“我看著今天下午時分,來了一個老頭子,穿的破破爛爛,跟個叫花子似的。”
“他要了一碗麵,但也沒吃幾口,還向我問那後廚裏的丫頭叫什麼名字,哪裏來的什麼的,我沒理他,迴了趟後廚,他就已經(jīng)走啦……”
胡麻微微一凜,道:“他問你的,你說了?”
酒肆老板的婆娘臉色微紅,忙搖頭道:“沒……沒說。”
“我沒有怪伱的意思。”
胡麻放緩了口吻,道:“若是說了,也沒關(guān)係,但你得告訴我。”
普通人對這一塊的警惕,畢竟不高,也不知道,有些邪門東西,聽個名字就能施法。
“真沒說……”
那酒肆老板的婆娘紅著臉道:“他一問,我就說香丫頭心上有人呢,你別惦記了,別瞧人家在俺們這做丫頭,不定什麼時候就做了櫃上的夫人哩!”
“……難怪她臉紅啊!”
胡麻都有些無語,這世界的人也都這麼八卦的?
但心裏也明白,既然有這麼個怪人存在,想必香丫頭出的事,便與他有關(guān)了。
自己這莊子周圍,有妖人混進來了?
“找他去!”
正自沉吟,門外頭的夥計們,便都紛紛怒喝:“敢混到咱們身邊害人,不想活了?”
“他既是傍黑來的,想必出不了鎮(zhèn)子,定能找著人。”
“……”
他們也是有江湖經(jīng)驗的,知道這世道,能在夜裏亂跑的人不多。
便是很多門道裏的人,也不敢走夜路,那人既然下午還在,現(xiàn)在也多半還留在鎮(zhèn)上。
可也正當他們?nèi)呵榧^,便要點起火把,去外麵找人。
胡麻倒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看到小紅棠已經(jīng)跳了下來,蹲在窗口,向外張了一張,然後迴身揪了自己的衣角,向了那外麵的牆頭不停的指著,心裏就一下子有數(shù)了。
默不作聲的走到了門邊,忽然道:“不用了。”
周大同等人微怔,胡麻道:“人家已經(jīng)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向了小紅棠指的地方,輕輕一揖,道:“聽牆根的朋友……”
“……何不出來見見?”
“……”
口中說的非常客氣,但這一揖之間,身邊卻是微風一動。
“嘩啦!”
胡麻說的客氣,事情也做的隱秘,周圍的人都看不出什麼來,但那牆外,卻是忽地響起了一聲劇震,隻見一道身影,火燒了屁股一般猛得跳了起來,向著遠處就疾竄了過去。
“還想走?”
胡麻倒沒想對方反應(yīng)不慢,但一揖之後,便已身形搶出,沒有被他拉開距離。
使出了鬼登階的功夫,翻牆過院,如履平地,夜色裏一閃,身形便已飄了出來,趕到了那人身後。
抄起剛剛從趙柱手裏奪過來的糞叉,便要插向他的後背。
卻不料,那人也是反應(yīng)極快,察覺到了危險,索性不跑了,忽地停下,雙手一伸,便解下了衣袍,那衣袍活物似的,在他身上褪下,立時向胡麻身上兜了過來。
“噗!”
胡麻看不出這是什麼門道,但小心著,一口真陽箭吐了過去,同時一叉子刺去。
手感微沉,仿佛已經(jīng)將人刺穿,但定睛看時,便見這叉子居然隻是刺穿了一件黑糊糊的袍子,對方卻出現(xiàn)在了丈餘之外,正轉(zhuǎn)過身來。
胡麻抬腳就踢出了一片沙子,同時再次揚叉,便要再給他一下。
但得了這個功夫,對方卻也忽地厲聲喝道:“且慢著,你們可知她是什麼人,也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
他這喝,胡麻手裏的叉子便也停下,距離他的臉隻有一指之遙,袍子兀自在叉子上掛著。
微微皺眉,道:“我確實不知她是什麼人,難道你知道?”
“我……”
那人聲音有些悲憤,帶了哭腔:“我當然知道,這是我們家小姐……”
“我……我找了她好幾個月啦……”
“……”
“小姐?”
胡麻打量著這個人,看得出來,他衣服料子不錯,隻是破破爛爛,顯是許久沒換。
身上也有不少傷痕,似乎與人交過手,一條腿還是斷的,若不是這條斷腿,恐怕自己都沒這麼容易抓著他。
皺了皺眉頭,道:“你是誰?”
“我……”
那老人聲音裏仍是有些激奮,大聲道:“我姓周,是大石崖李府的管家,你……”
“你莫要仗了血食幫的勢,便覺得自己可以胡作非為,我隻勸你,好生將小姐交到我的手上,讓我?guī)м捜ァ!?br />
“不然,等到老爺找了過來……”
“……莫說是你這小小莊子,便是你們的紅燈娘娘,怕也擔待不起!”
“……”
看出了他的激奮情緒不是假的,雖然話有些古怪,胡麻也收迴了叉子,道:“胡言亂語些什麼?若你真香丫頭家的管家,又怎麼不大大方方來見,還要搞得藏頭露尾?”
“聽著你們家還稱府什麼的,像個大戶人家,做事畏手畏腳,也忒沒規(guī)矩。”
“……”
“我……”
這老頭子本是異常激奮,被胡麻給罵了,倒是呆了一呆:“什麼大大方方的見,大大方方的見了,豈不是正中了你的圈套?”
“這是怎麼的?”
這會子,周大同也已經(jīng)湊了上來,手裏拿著繩子,向胡麻道:“掌櫃,要不要綁起來?”
“那邊童子尿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不行先潑他一臉?”
“……”
經(jīng)了上次那個事,他們現(xiàn)在都成熟了許多,擅用童子尿幹大活,而胡麻平時對他們的教導(dǎo)也起了作用,知道江湖兇險,所以遇著了江湖上的人,不輕易叫名,隻是叫掌櫃,兄弟之類的話。
當然,現(xiàn)在這種情況其實沒用,老頭子在周圍打聽過了,很容易知道胡麻名字。
但有這個意識,倒是好的。
“先不用,他瞧著就是腦子有點糊塗而已。”
胡麻看了那老頭子一眼,道:“我一個月前就給你們家遞了信兒,讓你們過來人接,怎麼就來了你一個?”
“她現(xiàn)在似乎中了法,難道也是你下的手?”
“……”
“遞信了?什麼信?”
老管家更是迷茫了:“小姐確定中了法,但那不是你們下的手?”
“廢什麼話呢?”
周大同踢了他一腳,罵道:“香丫頭是我們家掌櫃撿迴來的,若不是他,丫頭怕是早就被人丟進河裏喂老鱉了。”
“撿迴來之後,我們掌櫃也好生安置了她,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養(yǎng)著,最多就是每天打掃打掃酒肆庭院,洗洗衣裳洗洗碗,買菜擦桌子做做飯……”
“……打掃茅廁跟挑水之類的粗洗,我們可沒讓她幹過啊!”
“……”
“撿來的?”
這老管家更是有些糊塗了,倒是有些跟不上他們的話,眼瞅著表情有些迷茫。
正說著,趙柱端著一隻桶過來了,雙手捧著,離自己的臉遠遠的。
道:“童子尿倒不倒?再不倒,就涼了。”
“不用不用……”
老管家這次不用別人說了,慌忙擺了擺手,道:“你們,真的沒有騙我吧?”
胡麻聽著已是有些不耐煩,也隱約察覺,這似乎是個誤會,便道:“我半年之前,撿來了這個丫頭,說了要送她迴去,隻是她不記事,也打聽不出家在哪裏。”
“好容易她如今想起了地方,我便找人捎了信去家裏,讓人過來接,怎麼,你不是得了信來的?”
“……”
“啊……”
這老管家如今卻是終於聽明白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胡麻,當然也看到了旁邊趙柱手裏隨時準備要澆下來的童子尿,還是熱乎的……
……終於知道自己錯怪了人,激動的淚水湧出了眼眶,猛然一個頭磕了下來,大哭道:“恩人,是恩人啊……”
“沒想到我家小姐福大命大,竟是遇見了好人……”
“……”
“臥槽……”
胡麻倒是嚇了一跳,急忙閃身到了一邊。
又來了個磕頭的……
什麼毛病這是,不怕別的,就怕頭無好頭,借了磕頭過來暗算自己。
這種陰招不可不防,畢竟自己就會一手類似的。
不過讓開了這個頭,卻也看出了這老管家似乎確實沒有歹意,便搖了搖頭,道:“先進來吧,把事情說清楚了。”
“……”
“我家小姐好命啊……”
這老管家進了店裏,這才放心的哭著:“是我老了,不中用,帶小姐看燈,卻把人丟了。”
“我沒臉迴去見老爺,隻留了封信在家裏,然後拚了命的出來找,老天爺有眼,倒真讓我一路找了過來,瞧見了你們將我家小姐當丫鬟使,隻以為是你們拐的。”
“我在店裏,悄悄的與小姐說話,她卻認不出我來,我便知道她身上被人施了法,不敢打草驚蛇,於是白天就先離開了……”
“本想著趁了夜裏過來,再好生問問,看怎麼救她,卻沒想到……”
“……”
“也就是說,他不是接到了我往大石頭崖遞的信兒才來接人的……”
胡麻也明白了這件事情的誤會,皺了眉頭,道:“那她現(xiàn)在這樣,也不是你害的?”
老管家吃了一驚:“我……我哪敢害我們家小姐?”
胡麻微微沉吟,便起身道:“那你先過來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你家小姐,又出了什麼事?”
這老管家鬧了這麼一通,直到這會子,才算有了機會近距離看丫頭,忙忙的跟了過來,卻是一看之下,頓時有些吃驚,慌忙的繞了香丫頭的床,轉(zhuǎn)了個圈,聲音已是有些驚懼:
“小姐……我家小姐,這是被帶走了啊?”
(本章完)
溫馨提示:按 迴車[Enter]鍵 返迴書目,按 ←鍵 返迴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