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看出重中之重了，程縣諭目光欣慰地撇了眼顧文軒，撫須踱步到顧文軒另一側伸手拍著核對完畢的賬簿。
有心想說前任縣令不是不想有所作為，隻是就任時機不對，那時前任縣尉已經勢大，身後更有依仗。
本就一山難容兩虎，明爭暗鬥地鬥了兩年之久還技不如人，再不退讓，若是兩虎惡鬥，必會殃及平民百姓。
但考慮到前任縣令前不久摻入上層暗鬥之中的敗筆之舉，又愚不可及，一時又懶得說出自己個人感想。
寒門子弟科舉入仕，如趙侍郎，娶妻王氏女，可謂是至今仕途一帆風順，實則也就沒有外派為官。
好在這個孩子和趙侍郎不一樣，身為文人，卻有著武者俠義道骨，來日為官，必會實現他當年抱負。
顧文軒不知他在程縣諭心目中形象老好了，還信心十足到認為他必然成為史上第二個包青天為民做主。
將核對完畢的賬簿給分成左右兩邊對齊壘好，再習慣性的想將毛筆放入筆洗，就被程縣諭喊停了。
見門外進來的還是程縣諭的長隨，之前也是這位研磨，不存在縣衙賬簿暴露於第三個人眼中惹來不必要的事端。
顧文軒就沒有和他們瞎客氣，剛好去不遠處桌椅那一側看自己帶來的文章可已經被批閱斧正，又被程縣諭喊停了。
一次兩次的喊停，是還有正事不曾和他提起呢，還是明日縣學有什麼要事，當真要留他在城裏住一宿？
難得再一次見到顧文軒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程縣諭可暗樂不已了，“不等你兄長一道迴去了？”
就這個問題？
顧文軒轉頭望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這會兒出門到家也要天黑了！“我大哥那兒，知明會送他迴家。”
“不擔心你兄長一人在外應付不了？”
顧文軒果斷搖頭，心想就他大哥長了八百個心眼的，別說田恆之等人，就是王掌櫃他們都未必是他大哥對手。
但，話，“有趙二伯父子兩人，還有王大爺他們在，他們會指點我大哥，再則我家底子薄，想買的不多。”
這話，程縣諭相信的，無關家底厚薄，福安縣主豈能教養出貪得無厭的孩子，“先吃了再迴去。”
“不了——”
“嗯？”
顧文軒哈哈一笑，“我還和你客氣啊，反正我過兩天還要來縣學，到時候你不讓我上這兒蹭吃蹭喝也不行的。”
也罷！
程縣諭見顧文軒無意留下用過晚膳再離開，便讓長隨去外麵吩咐上點心，而他自己也抓緊時間開始給顧文軒講課。
到底是擔任過縣令的教諭，應對策略論文章時，在實務方麵也是很有經驗的，顧文軒就非常樂意聽到程縣諭指導。
當然，實務方麵操作最有經驗的，至今當數他先生排第一，但能匯眾家之言，集眾思之長，又何樂不為。
這廂顧文軒聽著程縣諭指點他時引申出諸多的務實操作，聽得不亦悅乎，那邊顧二郎的心情也甚是愉快。
屬於他們六戶人家的“長子圈”宴席早已結束，之後隨著各家老子到齊也沒有搞什麼虛頭巴腦的花架式。
此時此刻，田府大廳，被挪到中間的一張大號八仙桌上攤開著擺放齊整的數十張宣紙，紙上赫然是新鮮出爐的清單。
在座的六戶人家父子兩人，包括顧二柱不在家，當代表的顧二郎在內，每人就繞著這桌八仙桌在轉圈。
轉了三圈之後，不管誰記性如何，算是每人看清楚了宣紙上麵所列的清單，若是還看不清楚，大可以再轉圈。
顧二郎就見當老子的幾乎都坐迴原位，隻有當兒子的還想再瞅瞅這些清單上麵內容，還把他拉下水了。
問他看中哪兒？
一時之間當真不好做決定。
比起看中哪些東西，顧二郎更想知道的是，在場的五戶人家，誰家最有氣魄出頭，第一個開始選東西。
“趙二爺，還是你先請吧。”
田老爺這是甘與趙家為首了？
顧二郎有些意料中的，又有些意外於田老爺敢於當眾開門見山提出來，好歹講究一點，別把趙二伯架起來啊。
在場的五戶人家，看似趙家因有趙大人而地位最高，其實除了如今攀上高府的田家以外，其他四家又差到哪兒去。
不是血親，就是族人。
像在場的這位隻笑不語的廖老爺，他遠嫁的大閨女就有一個大姑子乃是鎮國府世子夫人，隻不過知情的不多罷了。
想到他傻弟弟給他科普的縣城這些有頭有麵人家的背後靠山都是何人，顧二郎還顧不上觀察諸位神情，他被點名了。
好你個趙二伯！
你這是抬舉我，還是坑我呢？
“長者為先。”顧二郎哭笑不得的當即拱手作揖謝絕，“諸位叔伯先請，侄兒還想諸位長輩多指點……”
這顧家子，好兒郎全處在他顧二爺家了，他顧二爺何等有幸，廖老爺靜等顧二郎說完便先遞“梯子”。
廖老爺是本地最大的藥商，顧二郎之前就有幸隨他師父董大夫見過，因而他接過“梯子”就入座到廖老爺下首。
這一躲，倒是讓他躲過眼前這一關，隨著眾人說笑幾聲之後，也進入了六戶人家正式“分肉”的時刻。
是的。
分肉。
分完肉，接下來各家分到肉之後，又是如何給其他幾戶出於種種原因此時不在場的人家分肉湯又是題外話。
抓鬮開始。
再相互調換。
顧二郎就見了一場好戲，入座之前他還以為要按包括他家在內的六家地位分大小，怎麼的總有多寡之分。
事實上卻根本不是以誰為首的，包括這處宅子的主人田老爺在內，就是簡簡單單的六家抓鬮平分。
一人抓一個紙團。
再邀請王掌櫃進大廳當證人，六家再根據各家心儀的宅院商鋪田產莊子等等，進一步商洽調換。
賭的就是一個運氣，再就是人緣如何，但大致上還是很和氣的相互調換，無誰抓著自家抓到的紙團寸步不讓。
看！
相互調換完畢之後，重中之重的一個環節來了，由王掌櫃統計出各家所購之物的總數目，要趕在次日天黑之前上交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