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書莫名想起朝朝那一句。


    吸了我的血，閻王也不敢收。


    陸朝朝卻是不願(yuàn)再等，像個(gè)球兒似的，慢吞吞的笨拙的爬進(jìn)了大哥懷抱。


    幸福的窩在大哥懷中。


    似又不滿意，又拉起大哥的手，把自己圍起來。


    可大哥雙手無力，馬上又耷拉著落下去。


    她又不滿意了。


    小嘴翹的高高，都能掛油壺了。


    她指尖在大哥眉心輕輕一點(diǎn)，一道暖洋洋的氣息從眉心湧入。


    大哥身體太弱，隻能一點(diǎn)點(diǎn)潤澤。


    陸硯書微愣。


    隻覺渾身熱乎，好似幹枯的身體得到了滋潤。


    陸朝朝又抓起他的手臂，把自己圈起來。


    這次，雙手十指緊扣，手臂沒有耷拉下去。


    似乎，有了些許力氣。


    但也僅僅是一絲力氣。


    即便如此，陸硯書眼含熱淚，抱著朝朝好似抱住了全世界。


    “妹妹，你會(huì)把大哥壓壞的��！”陸元宵推著輪椅過來，讓她嚇了一大跳。


    最主要，還是怕大哥發(fā)怒。


    大哥脾氣暴躁，連爹娘來了都冷著臉，誰都討不了好。陸元宵此刻小心道：“大哥，妹妹不是故意的。她才五個(gè)月，還不懂事�！�


    誰知，陸硯書聲音輕柔，甚至害怕嚇到懷中的奶娃娃。


    “不妨事。”


    陸元宵瞪大了眼睛。


    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他就轉(zhuǎn)個(gè)身的功夫，大哥就護(hù)上妹妹了？？


    大哥坐上輪椅後，他推著大哥在花園中走了走。


    大哥瘦骨嶙峋，衣袍都透著風(fēng)，陸朝朝就趴在他懷中。


    【大哥太瘦啦，抱著不舒服，大哥要多吃點(diǎn)肉肉……身上硌的慌�！啃难Y想著，嘴上還吸溜著口水。


    園中蕭條不少，早已不複往日的繁榮。


    陸朝朝趴在大哥懷裏【哇，好大的池子，養(yǎng)魚養(yǎng)王八就好啦……】


    【怎麼不開花呢？】


    小姑娘碎碎念，陸硯書感受到她蓬勃的生命力，第一次抬頭望向天空。


    他已經(jīng)，許久不曾走出門了。


    【大哥笑了笑了，哇，大哥笑了真好看！】陸朝朝猛地瞪大了眼睛。


    陸元宵偷偷朝大哥撇去，大哥果然很喜歡妹妹。


    他就說嘛，這麼可愛的妹妹，沒人能抵擋住。


    哎……


    好想把妹妹偷去學(xué)堂哦。


    讀書好無趣，帶著妹妹就很有意思啦。


    兄妹三人轉(zhuǎn)悠了一圈，便聽得小廝急匆匆喊道：“公子公子……”


    是陸硯書的貼身小廝元寶。


    元寶跑的滿頭大汗，瞧見陸硯書坐在輪椅上，一顆心才落迴原地。


    今兒是公子取藥的日子，他遇到薑家下人，打了一架。


    元寶頭發(fā)亂糟糟的，臉上還有可疑的紅印。


    可瞧見公子竟然出了門，激動(dòng)的眼眶發(fā)紅。


    “公子，小的將午膳取了迴來。要不，就在亭子裏用？”公子自從無法自理後，每天都用清粥小菜，極少吃肉。


    他想要減少如廁的次數(shù)。


    他在維護(hù)自己僅有的體麵。


    【肉！今兒過節(jié)，想聞烤肉的味道！】


    【不然，我就要撒潑了！】陸朝朝小臉蛋擰巴著，瞪著清雋的大哥哥。


    肉肉的小拳頭捏緊，一副要撒潑的模樣。


    陸硯書莞爾。


    元寶看呆了。


    八年啊，第一次見到大公子露出了笑容。


    他整日伺候大公子，沒人知道大公子多想死。他無數(shù)次嚐試著葬送自己的生命，每一次都是自己祈求著他再多等等。


    “去亭子裏，支個(gè)烤肉攤子吧�！�


    “給我備些肉粥。”他身上太瘦了，朝朝說不舒服。


    “是是是！”元寶喜極而泣，一瘸一拐的往小廚房跑去。


    沒多時(shí)，涼亭中便多了個(gè)小爐子。


    今兒正好有些涼風(fēng)，倒也不算燥熱。


    亭子裏放著個(gè)小爐子，爐子上架著幹淨(jìng)的鐵盤。石桌上放著不少切成薄片的肉，還有些醬料。


    肉粥也溫在鐵網(wǎng)上，咕咚咕咚冒著泡。


    陸元宵折騰大半天，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瞧見滿桌肉菜，眼珠子都在發(fā)綠。


    元寶裝了一碗肉粥。


    他要給大公子喂飯。


    陸元宵便自己夾著薄如蟬翼的肉片，放在鐵盤上。轉(zhuǎn)瞬之間，鐵網(wǎng)上便迸發(fā)出滋滋的油香，撒上調(diào)料，空氣中全都是孜然味兒。


    “哇，這肉又嫩又香。嘶嘶嘶……”陸元宵吃了一口，燙的他張牙舞爪，卻又不肯吐出來。


    陸朝朝狠狠的吸了口空氣。


    饞的口水嘩啦啦直掉。


    “朝朝，喝牛奶。”陸元宵出門時(shí)，給她帶了牛奶。


    陸朝朝憤怒的瞪大眼睛，指了指桌上的肉，再指了指自己的牛奶。一臉的控訴。


    將兩個(gè)哥哥看得直樂。


    雖然不會(huì)說話，可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控訴和委屈！


    “你沒長牙，才五個(gè)多月，吃不了肉啊。但你可以聞！哥哥對你好吧？我吃肉，給你聞味兒�！标懺�宵賊不要臉。


    小家夥眼睛都?xì)饧t了。


    陸硯書瞧見他倆鬧騰，心頭鬱氣都散了幾分。


    “元寶，去拿個(gè)甘蕉來�！�


    許氏每日都讓人送新鮮好克化的水果來，元寶很快便取了一個(gè)。


    “你用勺子刮成泥，給妹妹吃一些吧。五個(gè)多月，可以吃果泥�！彼�當(dāng)年還未癱瘓時(shí)，給弟弟們喂過。


    陸元宵試探著刮了一勺，陸朝朝吃的眉開眼笑。


    【嗚嗚嗚嗚，終於活過來了】


    【好甜好甜，好好次，大哥我愛你，我最愛大哥了。】


    【唔，三哥笨了點(diǎn)，但也好愛好愛呀�！�


    陸元宵喂著她吃了七八勺才停下：“明兒又吃，吃太多不消化，怕你拉肚子。咱們慢慢添加啊�！�


    說完，從石桌上烤了個(gè)雞腿，把肉扒拉下來。


    把骨頭給了陸朝朝。


    陸朝朝這下，直接爬起來親了他一口。


    坐在大哥懷裏，吧唧吧唧的啃骨頭。


    心裏滿足的籲歎一聲【哎，這輩子值了……】


    兩個(gè)哥哥麵上差點(diǎn)繃不住笑。


    陸硯書尋常隻吃幾口清粥，吊著這條命。


    今兒卻將這碗肉粥，吃的幹幹淨(jìng)淨(jìng)，眼中的光芒，好似重新活了過來。


    一直待到下午，陸硯書精力不濟(jì)，陸元宵才準(zhǔn)備離開。


    “大哥，需要給你請個(gè)大夫嗎？”


    “我不告訴別人。偷偷的，好嗎？”陸元宵始終惦記著，他手腕那道恐懼的傷口。


    陸硯書摩挲著手指，他手指比以往更靈活了。


    這一切，都源於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