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剛結婚時，唐辛也在上京住過一段時間，與這一次的感受完全不同。


    許是因為那時懷著石硯出門不多，又許是那時與石玉之間略有些微妙的交往模式，她極少去關注外麵的環境或是石玉的生活習慣。


    這幾個月住下來才發現，石玉竟然每天早起會去跑步，後麵還跟著兩條小尾巴。


    迴來時，爺仨兒各提一個袋子，像模像樣的帶著幾樣早餐。


    擺上桌，吃完了，石玉再送兩個兒子去幼兒園，傍晚去接。


    日複一日，風雨無阻，區別就是天氣不好時，父子三人的晨練時光便改在室內。


    唐辛也是這時才發現家裏還有個健身室，不止小院裏有，其他住處也有。


    看來，她對石玉還是不那麼了解，對這座城市也是。


    認真觀察了才發現，上京真美，不止冬天的雪美，由春至夏開不敗的花也美，美到就連會把帽子吹飛的風都是可愛的。


    大風過後，湛藍的天，如畫的雲，被風吹落的花瓣漂浮於水麵，她能看上一整天。


    拜兩個兒子所賜，唐辛狠狠感受了一番繁花似錦，甚至還被科普了一下最容易混淆的幾種春花。


    幼兒園組織春遊，家長至少一人同行，唐辛和石玉商量兩個人如何分配，石玉沒言語，把兩個兒子叫到跟前，讓他們倆來決定。


    唐辛心說這不是為難孩子嘛，誰知石墨一點都不為難，張嘴便是：“不能你們倆都去麼？我問了，老師說可以帶爸爸媽媽一起去，就是多交一個人的錢。”


    石墨說完就跑了，迴來時手裏捏著幾張紅票子，小手一揮揚在兩人麵前，“都去，我和弟弟的，你們倆都去。”


    石玉數了數，朝著唐辛說：“瞅瞅，咱兒子算得多清楚，剛好。”


    唐辛嗯了聲，還沒來得及擺出笑臉，差點哭出來。自從上了幼兒園，她就基本告別睡懶覺了，哪怕不用她去送，但是一個星期總有那麼三兩天是會被早早吵醒的。


    她沒有不樂意，她隻是缺覺。


    想到一連兩天都要早起去春遊，她想哭。


    去了，又笑了，春花真好看，不止有她最喜歡的玉蘭，還有桃花，各種顏色的桃花。


    被專業人士一教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她所認為的桃花根本就不是桃花，而是梅花，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幸好，大家也不知道，幾乎全都錯認了。


    唐辛安慰自己誰也別笑話誰，石墨在她耳邊悄悄地說：“厲害吧，這是我們班小朋友的爸爸，什麼花都認識，專業的哦。”


    聲小，但是那副自豪勁就別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他爸爸。


    唐辛笑彎了眼睛去看石玉，聽見一句更為炸裂的發言，來自她那視爸爸為偶像的大兒子。


    “爸爸，你怎麼不上班？別的小朋友的爸爸都會去上班的。”


    石玉是誰，從小到大沒尷尬過的人，在石墨頭頂揉了一把，頗為正經地說：“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外行別瞎搗亂。”


    石墨聽不懂，但是無條件信任崇拜，點著小腦袋就往石玉身上靠，不依不饒問：“那……爸爸你的專業是什麼？”


    石玉反問：“知道你媽是幹什麼的麼？”


    “知道，媽媽會畫畫，會做衣服，幹一票能讓我吃一年。”


    不用問就知道，這話是唐辛和石墨說的，而且她以前就是這麼幹的，石玉清楚得很。


    石玉揚頭笑，一把抱起石墨，學著他的樣子驕傲地說：“爸爸幹一票，也能讓你吃一年。”


    “真的？”石墨眼睛晶亮，崇拜得更明顯了，摟著脖子追問：“我能吃獅子頭麼？每天吃，每頓吃。”


    “能，還能再加一條糖醋魚呢。”


    唐辛想笑，又覺得當著那麼多同學和家長的麵有點尷尬，奈何人家父子倆不尷尬，笑得特開懷，甚至商量起晚飯要吃什麼，光是聽著她都覺得餓了。


    她想問問石玉晚上是不是真的吃這些，還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有工作，從來沒見他忙碌過什麼所謂的工作，錢倒是沒見少花，可比她有錢多了，按她那種算法石玉的錢何止能吃一年，吃十年都有富裕。


    天還沒黑，她的疑問全都解惑了，獅子頭和糖醋魚吃上了，還決定去看看爸爸的工作。


    兩個兒子好奇極了，唐辛也是。


    為此，特意向幼兒園請了兩周假。


    唐辛原本覺得誇張，隻是去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哪裏用得著兩周時間，在幾個城市轉了一圈才發現，要不是行程緊，可能兩周都不夠。


    原來他真的有正經事，隻是交給了專業的人打理，不是隨口說說騙兒子的。


    也是這時她才知道，石玉身邊像楊意那樣的助理有好幾個，之所以那時總帶著楊意純粹是為了給孟既明添堵。


    不提還好，時隔多年再一提起，唐辛裝模作樣問他：“你不是說，等我成了石太太，就把楊意開了麼？”


    石玉心裏好笑，這話明明是她當年說過的吧，他有點記不清了。


    不過這不重要，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反問：“你是麼？”


    唐辛怔住，笑還掛在臉上，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她曾經是，現在不是。


    現在，她是他的女朋友。


    心裏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瞪了他一眼又笑起來，“算了，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吧，受教了。”


    再次受教是在迴到上京之後。


    上京的辦公區域是最大的，在紀氏的樓群裏占了整整一棟。


    石墨和石硯誇張得嗷嗷直叫，恨不能把他們的爸爸誇上天。


    唐辛忍笑跟在一旁，直到見到一位熟人，笑不出來了，正是當年離婚時她的代理律師齊無為。


    她這才知道齊無為是石玉的律師，怪不得站在樓下仰望時覺得眼熟，辦公區域也眼熟。


    那天，她就坐在會議桌旁的那張椅子裏，窗外飄著雪，石玉站在窗邊抽煙，直到今天她還記得那場景，那時，他們倆還沒離婚。


    石玉這個……壞人！


    還有把齊無為推薦給她的梁橋，也是壞人。


    他們倆都把她當成個傻子耍。


    還有齊無為。


    這三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