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門口,又迴頭對他說道,“你女兒身上的戾氣散掉了,現(xiàn)在隻是最普通的遊魂,沒辦法讓你觸碰到的,好好珍惜最後的時間吧,我明天會再來帶她走的。”
別人一家團聚,我身為一個外人,繼續(xù)待在這裏不合適,便替他們關(guān)上門,自己坐在門口發(fā)愣。
直到夜幕漸收,天邊亮起了一抹魚肚白,大叔才將大門打開了,捧著那個瓶子,遞還到我手上,顫抖著嘴皮子說道,“小丫說她不能見太陽,小師父,我把瓶子還給你。”
“沒關(guān)係,你找個背陰的地方放好吧,晚上我再來。”我搖搖頭,對他說道,“你們一家團聚,我就先不打擾了!”
我走到鎮(zhèn)上閑逛了幾圈,順便買了些黃紙香燭,爬到一顆大樹杈子睡了一覺,直到夜色降臨,時辰已經(jīng)差不多的時候,才從樹上跳下來,走向了大叔的家。
來到門口,屋子裏卻傳來一片鼾聲,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我麵前,咬著手指頭對我說道,“叔叔,謝謝你等我,我們走吧。”
我指了指屋內(nèi),“他們呢?”
小丫頭很懂事地搖頭,“看見我走,爸爸媽媽肯定會傷心的,小丫不能哭,你陪我走完吧。”
不知道怎麼的,聽到這麼懂事的話,我鼻尖反倒湧上一絲酸楚,對小女孩說道,“小丫,你到叔叔背上來,我?guī)闳シ▔!?br />
法壇已經(jīng)事先布置好了,就在我睡覺的大樹杈下麵,來到這裏,小丫從我肩膀上跳下來,用小手牽著我,不時朝後望,很久後才說道,“叔叔,我們開始吧。”
“嗯!”我點點頭,用桃木劍挑起了一張黃符,腳下生風(fēng),圍著法壇踩起了步罩。
當步罩踩完的時候,我將桃木劍往山上一指,那地方很快就籠罩出了迷茫的白霧,擦掉額間的汗水,我抱起了一盞紙燈籠,點燃白蠟,罩在小女孩頭頂上,唱諾道,
“魂歸幽冥,去往長生,白蠟引魂,上路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鄉(xiāng)遇故知
陰間的鬼,看不見陽世的路,要想超度小女孩,我就必須用引魂燈替她照明,指引她通往幽冥。
至於幽冥是什麼,誰也說不清,反正去過的人都沒法迴來,直到脫胎轉(zhuǎn)世的時候,上一世的記憶也早已經(jīng)被洗清了。
小女孩抱著一把黃紙,默默地跟隨在我身邊,而我則三步一頓,踩著地上的“陰眼”,帶她在白霧中穿梭。
道路漫長,霧色下,到處都是一片黑暗,唯有我手中忽明忽暗的引魂燈,還能釋放出一點溫暖,走著走著,小女孩靠近了我,“叔叔,好冷哦,小丫害怕!”
“乖,不怕,很快就能睡了,等你睡醒的時候,已經(jīng)在另一個娘胎肚子裏了。”我伸手,替她擦掉鼻子上的眼淚,笑著拍拍小丫的後腦勺,“聽話,別帶著眼淚去投胎的,否則下一世會很苦的。”
“嗯,”小女孩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墊著腳尖,在我臉上輕輕印了一下,重新露出笑臉,“叔叔,我看到路了,小丫走了,下輩子一定會好好做人的。”
“好的,陰間的路不好走,叔叔隻能送你到這裏了,要聽話,馬上去投胎啊!”我也笑了笑,將引魂燈遞到她手中。
小丫接過燈籠,衝我甜甜一笑,居然飄進來,步入了前麵的大霧。
我目送她離開,隱約間,仿佛看見那白霧之中,居然浮現(xiàn)出了一座孤零零的橋梁,小女孩的身影剛走上橋頭,馬上就消失不見了。
這就是通往幽冥的陰陽橋嗎?
我目光閃爍了幾下,重新取出一盞引魂燈,將白蠟點上,轉(zhuǎn)身朝著自己設(shè)法壇的位置走迴去。
陽世的人是沒有辦法通過那座橋的,小丫已經(jīng)走遠了,從此陰陽相隔,或許馬上就要開始她的另一段人生。
我在冷風(fēng)中抽了抽鼻涕,重新來到大樹腳下,身後的濃霧也散了,再迴頭的時候,已經(jīng)什麼都瞧不清。
我將法壇一把火全燒了,扛著早已準備好的行禮,打著手電筒繼續(xù)上路。
我沿著鎮(zhèn)上的那條馬路,從夜晚一直走到了天亮,幾個小時後,一座繁華而熱鬧的小縣城浮現(xiàn)在了我的眼中。
我在街邊的地攤吃了幾個包子,又去縣城的長途客運站排隊買票,可當售票員問我要買票去哪裏的時候,我卻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我隻知道上車站買票,可我特麼的現(xiàn)在能去哪兒?
迴老家?就剩一個叔伯嬸嬸,而且關(guān)係還不好。去雲(yún)溪市?我已經(jīng)在大通物業(yè)離職三年了,鋪蓋卷早被人扔了。
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得神色匆匆,可我內(nèi)心深處卻浮現(xiàn)出了深深的茫然,天大地大,我究竟屬於哪裏呢?
“去……就去寧臺吧!”我思考了好一會,才想起了距離這裏最近的一座大城市。
在售票員一臉狐疑的注視下,我拿了車票上車,閉上眼睛打瞌睡。
汽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幾個小時,到了寧臺市之後,我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以及來來往往的人群,思考了好一會兒,決定先找家便宜的旅館住下。
我身上的錢不多,從深山老林一下子又迴歸到了熱鬧繁華的都市,迫切需要尋找到經(jīng)濟來源,在車站附近的小旅館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打算先去人才市場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份像樣的工作。
人力資源市場的門口很火爆,到處擠滿了人,我排了一上午,也沒找到合適對口的工作,在附近的小餐館吃了碗麵,捏著癟癟的錢包,心中暗暗發(fā)愁。
這幾年光顧著練本事,一分錢沒賺到,還把存款用得差不多了,我現(xiàn)在連房子都租不起,繼續(xù)這麼混下去,估計沒幾天就得睡橋洞了。
正盤算著去哪兒找間便宜的地下室住著,突然有人拍我肩膀,我迴頭,看見一個帶著大金鏈子,尖嘴猴腮,瘦得跟隻猴一樣,臉上遮著墨鏡的小子,正咧著黃牙對著我笑。
他大半個臉都被墨鏡遮住了,我看不清他的全貌,皺眉問道,“朋友,找我?guī)稚叮俊?br />
“嘿嘿,秧子,你不認識我了?”這小子一開口,我眼睛立馬就亮了,伸手搶過他臉上的墨鏡,一臉驚喜地問道,“細猴,你怎麼在這兒?”
這小子叫趙凱,細猴是他的小名,他老家跟我在一個地方,之前上大專的時候進的是同一所學(xué)校,算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
趙凱心眼活,上學(xué)的時候就學(xué)會在同學(xué)中間搞“盜版關(guān)盤”,一次期末考試的時候,他因為拿著透視鏡偷偷觀察女監(jiān)考員,被逮了個正著,之後就沒音了,沒想到事隔五年,我居然會在寧臺市又見到他。
“你小子現(xiàn)在幹啥呢?”他鄉(xiāng)遇故知,自然格外親熱,我站起來,給他大大的一個熊抱,拍著他肩膀問道。
“還能幹啥,跟上學(xué)的時候一樣,幫人刻光盤呢。”
念書的時候,細猴跟我關(guān)係很鐵,摟著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剛才有事進了趟人才市場,隔著老遠就看到你了,你這幾年變化挺大的,我當時沒敢認,哈哈!”
我笑著問道,“你小子刻的不會還是日本動作類的吧?”
“瞎說!”細猴一拍胸脯子,板正臉說道,“哥們現(xiàn)在業(yè)務(wù)做大了,歐美的我也刻!”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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