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錚~


    偌大的鍛造場中，兵擊之聲不絕於耳，各種鐵器震顫之聲連成一片，鍛造臺都震顫不停，


    爐中火焰噴薄出數(shù)尺之高。


    甚至於，那六根直插地底，貫穿百米底層的煙囪，也劇烈晃動著。


    「地動了？地動了！」


    「跑，快跑！」


    「長老，長老快跑，地動了，火脈震動，火脈……」


    ……


    偌大的洞穴中亂成一片，一幹鐵匠人人臉色慘白，惶惶不安，不少人已提錘而逃。


    身處百米深的地下，又靠近火脈，一旦地動塌方，莫說是他們，便是鐵人都得死。


    「所有人，不準(zhǔn)亂動！」


    雷驚川快步而來，發(fā)聲如虎：「有序撤離！」


    嗬斥的同時，他大袖揚(yáng)起，內(nèi)氣鼓蕩而出，將搶奪地道，圍堵一團(tuán)的鐵匠們打翻在地。


    經(jīng)叔虎比他來的更早，此刻卻怔怔出神，看著震動的諸般鐵器，陷入了莫大的震驚之中。


    「百兵震，地火動，百兵震，地火動……」


    雷驚川跨步而來時，聽到了經(jīng)叔虎的喃喃聲，心頭也不由得一震：


    「難怪，難怪……」


    經(jīng)叔虎的呢喃讓他想起了一則古聞，記錄在祖師起居錄中的秘聞。


    一千四百年前，輔佐大運(yùn)太祖龐文龍定鼎天下的祖師‘封雲(yún)，於天下大定之後，雲(yún)遊四海。


    某一日，途經(jīng)神兵山脈時，驚見地動山搖，地火噴薄之景，隨後將封地定於蟄龍，而非原本的‘紫雲(yún)州。


    舍一州而要一府，當(dāng)時也曾轟動天下，甚至一度引來許多人的窺伺，久而久之，才漸漸不為人所知。


    這一幕，雖然動靜要小了太多，但卻像極了祖師起居錄中的記載……


    「師兄？」


    經(jīng)叔虎的眼神亮的嚇人，他抓住雷驚川的手臂，攥的後者生疼：


    「這是地動牽扯到了火脈！」


    「啊？」


    雷驚川先是一怔，旋即重重點(diǎn)頭：


    「對，是地脈震動牽扯到了地火！」


    兩人低聲交談不過幾句話，鍛造場內(nèi)的一幹鐵匠已經(jīng)向著地道瘋狂逃竄而去。


    石鴻、秋長纓兩人慢了一步，此刻看著震動嗡鳴不斷的鍛造場，一時間也都陷入震驚之中。


    「走，地火***！」


    雷驚川大步而來，根本不給兩人反應(yīng)的時間，已快步衝向地麵。


    「地火***？」


    石鴻抬手打碎了頭頂落下的石塊，跟上雷驚川，百米地層，真塌陷了他都得死。


    「不對……」


    秋長纓微微皺眉，雖然她感受到了地麵的震動，但這更像是那六根純鋼煙囪晃動導(dǎo)致。


    但她也沒多想，轉(zhuǎn)身也快步衝向地麵。


    ……


    赤融洞中，上百把鍛造錘都在震動，發(fā)出陣陣嗡鳴。


    黎淵卻恍若未覺，死死的看著那一道自山壁中顯現(xiàn)而出，直衝天際的玄色光芒。


    【裂海玄鯨錘（十一階）】


    【？？？】


    這光芒仍是一閃而過，但他卻幾乎已經(jīng)篤定了。


    「這把裂海玄鯨錘，就在寒潭之下，火脈之中！」


    黎淵下意識的追逐了幾步，又被越發(fā)滾燙的高溫逼退。


    赤融洞相距火脈入口不過三百多米，但這三百多米的距離，強(qiáng)如雷驚川、經(jīng)叔虎都無法逾越。


    血肉之軀終歸難以抵禦這種高溫。


    「火脈之中，


    火脈之中……」


    黎淵心中悸動連連，眼見至寶在前卻無法接近的感覺讓他難受的想要吐血。


    他恨不得將所有護(hù)髒丹一口氣吞下，試著往裏麵衝……


    「冷靜，冷靜。即便到了入口，那玄鯨錘如果在地火巖漿深處，我也拿不到。」


    黎淵咬著牙，久久不願意挪動視線。


    直到身後傳來了若有若無的破風(fēng)聲，他方才猛然迴神。


    唿！


    經(jīng)叔虎餘光一掃，赤融洞內(nèi)一片狼藉，上百把鍛造錘橫七豎八的散落一地，那熾火精鐵打造的鍛造臺赤紅一片。


    「大長老？」


    黎淵心中微凜。


    此時的經(jīng)叔虎沒了之前的懶散，整個人氣勢大變，跨步而來，如雄鷹俯衝，猛虎下山。


    起伏之間，身形如電，可見輕功極好。


    「黎淵！」


    經(jīng)叔虎腳下微頓，虎目掃過：「你在這裏，可察覺到什麼不同尋常的變化？」


    黎淵微怔，旋即搖頭：


    「隻是鍛造臺突然晃動起來……」


    「你怎麼不跑？」


    黎淵苦笑：「迴大長老，震動之前，弟子正在打鐵，體力消耗巨大，委實(shí)跑不動了……」


    地下的震動早已平息。


    「嗯！」


    經(jīng)叔虎心事重重的模樣，隻隨口問了一句，就跨步向火脈所在走去。


    嗡！


    他腳下微沉，體內(nèi)竟有蜂鳴之聲傳出。


    下一剎，黎淵聽到了他骨節(jié)摩擦筋骨繃直的聲音，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這年歲比韓垂鈞都大不少的鑄兵穀大長老，居然瞬間像是年輕了數(shù)十歲！


    雖然白發(fā)依舊，但本來稍顯幹癟的身軀一下充盈起來，本來好似樹皮般的手掌，也變得白皙嫩滑，猶如少女！


    「這也行？！」


    黎淵瞠目：「這又是什麼武功？」


    「藏生功！」


    經(jīng)叔虎發(fā)聲如虎嘯，內(nèi)氣勃發(fā)於外，頂著越發(fā)炙熱的高溫，走向了火脈所在。


    「通脈大成！」


    隔著數(shù)十米，黎淵像是感覺到了風(fēng)吹，勁出一尺，氣通三丈。


    此刻經(jīng)叔虎猶如披上一層無形的屏障，以此減弱高溫對於自身的傷害。


    嗤嗤嗤~


    黎淵都聽到了內(nèi)氣破空的聲音，經(jīng)叔虎渾身赤紅一片，走的艱難，卻生生走了進(jìn)去。


    「真想進(jìn)去看看……」


    黎淵看的眼熱，卻也不敢靠近，那溫度太高了，他剛才走了幾步，都覺得像是快融化了一樣。


    「想靠近火脈，至少得通脈，甚至通脈大成！老韓不知道行不行，估摸著也不行……」


    黎淵心中嘀咕著。


    縱然韓垂鈞有越階而戰(zhàn)的實(shí)力，但卻也做不到經(jīng)叔虎這樣內(nèi)氣貫穿周身，如披屏障。


    這是境界的差距。


    「內(nèi)壯、易形、通脈……根骨重要，境界也不能鬆懈！」


    黎淵心中升起莫大的緊迫感。


    經(jīng)叔虎如此變化，分明是知道裂海玄鯨錘在火脈之中，說不定，諸如公羊羽等內(nèi)門長老也知道。


    甚至於……


    「唿！」


    默默服下一枚護(hù)髒丹，黎淵強(qiáng)行提錘打鐵，聽著打鐵聲，才讓心中的悸動平複下來。


    「噗！」


    許久之後，黎淵聽到有人咳血的聲音，他放下鍛造錘。


    滿臉蒼白，老態(tài)盡顯的經(jīng)叔虎咳出一口汙血，還未落地，已蒸發(fā)成血霧。


    這明顯是髒腑受損。


    「大長老，你受傷了？」


    黎淵放下錘，心中微驚，哪怕有著內(nèi)氣護(hù)體，經(jīng)叔虎身上的衣衫也盡數(shù)焚毀了。


    此刻通體赤紅，甚至隱隱能聞到烤肉味，令他有些作嘔。


    「嗯。」


    接過黎淵遞來的衣裳圍在腰上，經(jīng)叔虎聲音沙啞，似乎喉管也被灼傷了。


    隨著他走進(jìn)，黎淵感覺到驚人的熱浪。


    「走！」


    經(jīng)叔虎低沉道。


    「啊？」


    黎淵心下微緊。


    「火脈異動，這赤融洞已不能呆了，你……」


    經(jīng)叔虎麵無表情，他看了一眼鍛造臺下淬煉好的熾火精鐵：


    「十天之後再來，尋老雷傳你鑄兵法！」


    「……多謝大長老！」


    黎淵躬身一拜，隨經(jīng)叔虎離開洞穴。


    鍛造場內(nèi)溫度也很高，但從赤融洞出來，黎淵卻覺得頗為涼爽，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起來。


    經(jīng)叔虎心事重重，出來之後一言不發(fā)。


    黎淵本想問問買下那幾把鍛造錘的事情，見他不問，也就閉上嘴，準(zhǔn)備離開。


    「站住！」


    經(jīng)叔虎叫住他：「今日之事，不能外傳！」


    「弟子明白！」


    黎淵點(diǎn)頭，正欲走，又被喚住。


    「老夫借你衣裳的事，也不能傳出去！」


    「……弟子明白。」


    想起那幹癟的身軀，黎淵打了個冷顫，忙應(yīng)下，轉(zhuǎn)身離去。


    ……


    ……


    一個時辰之後，赤融洞中。


    「唿！」


    公羊羽長出一口氣，隻覺髒腑劇痛，調(diào)息許久後方才看向滿臉關(guān)切的經(jīng)叔虎：


    「老夫走出八十餘丈，地道轉(zhuǎn)折處的溫度太高，非人能承受……」


    經(jīng)叔虎神色微歎：


    「也不知祖師當(dāng)年到底如何修出這條地道，後輩無能，竟都走不到地道的盡頭。」


    「祖師……」


    公羊羽微微沉默，才道：「這次異動雖與祖師起居錄中記載相似，但未必與裂海玄鯨錘有關(guān)。」


    「萬一呢？」


    經(jīng)叔虎眉頭緊皺。


    「沒有萬一。」


    公羊羽麵沉如水，不容抗拒：


    「此洞封鎖，任何人不準(zhǔn)進(jìn)出，今日之事，隻是火脈異動，和什麼玄鯨錘毫無關(guān)係！」


    微微一頓後，他眼神淩厲了幾分：


    「更不準(zhǔn)告知韓垂鈞！」


    「是！」


    經(jīng)叔虎心下一歎，沒有反駁。


    他知道公羊羽的顧慮。


    天運(yùn)玄兵乃是傳說之中的東西，但凡有蛛絲馬跡出現(xiàn)，就必然引來無數(shù)人的爭搶。


    神兵穀已非一千四百年前，未必承受的住。


    見他應(yīng)下，公羊羽神色一緩，他很清楚鑄兵穀、錘兵堂對於那把裂海玄鯨錘的執(zhí)念。


    事實(shí)上，即便是他也很有興趣。


    但他很清楚，曆代祖師尋找千年都找不到的東西，他就更找不到了。


    即便真找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此外，五色淩虛刀，還要勞煩師弟，石鴻悟性絕倫，至多十年，就能承接老夫的位子。」


    「嗯。」


    經(jīng)叔虎像是一下被抽走了所有精神，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一句，就轉(zhuǎn)迴了寒潭洞。


    雷驚川不是很放心他，快步跟來。


    「祖師的起居錄內(nèi)沒有半個字是沒用的，他老人家刻意留下


    的記載，絕不可能隻是意外！」


    寒潭洞中，經(jīng)叔虎盤膝而坐，他的眼神盯著深坑裏的寒潭水：


    「裂海玄鯨錘，一定存在！」


    之前你還說不可能存在……


    雷驚川心中腹誹，卻也附和著他：「即便那玄鯨錘真在地火之中，我等連靠近都不成……」


    「總有辦法。」


    經(jīng)叔虎閉上眼，胸膛起伏：「過幾天，等那黎淵來了，你傳他鑄兵法就是！」


    「他還要幫八萬裏修錘，或許明天就來了。」


    雷驚川並不奇怪他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


    千餘年來，鑄兵穀曆代穀主都沒有尋到的東西，但凡有一絲可能，他們就絕不會放棄。


    「要不要飛鴿傳書韓垂鈞？」


    「嗯？」


    經(jīng)叔虎睜開眼，眉頭緊皺：「算了，聽說平勾縣有諸多邪神教高手，沒有他坐鎮(zhèn)，其餘人隻怕應(yīng)付不來。」


    雷驚川點(diǎn)點(diǎn)頭。


    神兵穀內(nèi)沒幾個待見韓垂鈞，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許多事缺了他還真不成。


    「依著曆代祖師的猜測，裂海玄鯨錘或許已通靈性……」


    經(jīng)叔虎自語了幾句，突然想起了黎淵，那小子的錘法天賦極好：


    「嗯……等他來了，老夫會親自傳他鑄兵法！」


    ……


    ……


    「又不見了！」


    鑄兵穀外，黎淵迴望那六根大煙囪，心下隱隱有些猜測。


    那把玄鯨裂海錘很有可能是通了靈性的，他先後兩次看到這玄光，估摸也和自己的錘法天賦變化有關(guān)。


    「初來時，我掌馭四把重兵，也有錘法天賦加持，而現(xiàn)在，我的天賦又有質(zhì)變……」


    夜風(fēng)徐徐吹來，黎淵頗覺涼爽，冷熱的更替下，他感覺七星橫練身又有進(jìn)步。


    要常年待在那赤融洞裏，說不定很快就能橫練大成，甚至圓滿。


    「錘法天賦，是找到玄鯨錘的唯一辦法！」


    此刻，黎淵有些恍然。


    「難怪老韓滿天下招收有錘法天賦的弟子，這不是為了繼承衣缽，而是為了尋找玄鯨裂海錘！」


    黎淵此刻已經(jīng)篤定。


    想要找到這把錘子，需要極高的錘法天賦，但到底有多高，他此時也不得而知。


    「或許，神兵穀早就知道玄鯨裂海錘的存在，隻是尋常弟子不知道？」


    心思一發(fā)散，黎淵仍是忍不住想起那把錘子。


    他此刻掌馭過最高的兵刃不過三階極品利刃，十一階簡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疊天賦！」


    夜風(fēng)中，黎淵暗暗咬牙。


    他決定之後將搜集神火也提上日程。


    鑄兵穀內(nèi)一二階的鍛造錘多如牛毛，隻要神火足夠，他未必不能合出一身五階鍛造錘來。


    他想試試，一身五階的錘法天賦加持會不會有更大的變化。


    「往好處想……嗯，或許我天賦足夠高，這把玄鯨裂海錘會自己跑出來？」


    這麼一想，黎淵的腳步都輕快了些。


    ……


    ps：新的一月，求保底月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