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翎鷹長鳴。
龍虎群山之上，一頭頭翎鷹展翅，拱衛著正中的翎鷹之王。
龍虎山豢養著一群翎鷹，皆是靈禽之屬，日服血肉，月吞靈丹，展翅三丈，可乘人而飛，翎鷹之王更是其中佼佼者，展翅六丈有餘。
“終於要開始了。”
一隻翎鷹背上，黎淵俯瞰雲海，他的目力極好，隱約間還能看到龍山小院，二哥二嫂與兩個小家夥都在院外目送自己遠行。
年關後的第六天，追殺邪神教足足數月的龐文龍發訊諸宗，合聚帝都。
黎淵自然要跟著一起來，否則釣魚的意味也太明顯了。
“也不知老龐有什麼準備，希望能逼出萬逐流吧。”
瞥了一眼鷹背上麵色難看的赤練，黎淵心下多少有些隱憂，那仙人指路預示可不大好。
“唳！”
鷹啼高亢，翎鷹之王振翅而動，諸翎鷹齊齊相隨，馱著一眾龍虎寺長老、真傳沒入雲海之中。
黎淵所乘翎鷹上算他共有三人，除卻赤練外，還帶著祁本初這位奇景托生之人。
“雲海翻湧，蔚為壯觀！”
祁本初俯瞰著雲海，頗為興奮。
過去幾年裏，雖然龍虎寺待他不錯，但禁足的日子終歸是有憋悶，此刻雖然仍還在人手，可看著這壯闊雲海，心中鬱氣不免散了幾分。
【玄門通天劍（十一階）】
黎淵瞥了他一眼，準確說是他體內那口高達十一階的玄門通天劍，這口隻剩了劍柄的殘劍完好時極可能是十二階的極品靈寶。
‘奇景托生之人的運道……’
對於這位奇景托生之人，黎淵心中好奇倒多過忌憚。
他很好奇，一片奇景是如何托生為人的，而且，傳說之中此類秉承造化而生的人天賦奇高，很有可能擁有奇異體質。
“不知他有什麼隱藏體質，法體，魔體，還是神體，聖體？”
黎淵闔眸入定，他不是龍魔道人，好奇歸好奇，但也沒有解剖的愛好。
若是換做那位龍魔道人，指不定早就將這小子解剖徹底了。
“唿！”
翎鷹振翅，罡風唿嘯，又被黎淵外放的真氣隔絕於外。
大運疆域極大，諸道州間距離極遠，縱然乘坐翎鷹也非一時可達，祁本初最初還很興奮的左顧右盼，俯瞰雲海，後來就覺乏味。
看看赤練，又看看閉目打坐的黎淵，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能悻悻然坐下，也深吸一口氣，調整唿吸，入定觀想。
數年前，他大著膽子向龐文龍拜師，後者還真傳了他龍魔心經，他修行也算勤勉，一年前就已入門。
“唿！”
“吸！”
黎淵的唿吸悠長而輕微，不仔細聽甚至聽不到。
他凝神靜氣，一心多用，觀想、運氣、打磨體內穴竅，參悟玄兵六經、鯤鵬真形圖，摸索遁天舟的同時，還分出一分心思進入灰色石臺。
嗡~
石臺上諸色明滅，大半是兵刃，小部分是香火，但最為醒目的，還是懸於木籙之上的慘白色火團。
“人若不為形所累……”
黎淵心中咀嚼著得自那位玄道子的儀式，同時，也在梳理著來自於木籙的聆音。
自得到這木籙之後，他就有意識的聆音，好些天都沒中斷過，但直至如今，香火花了不少，也沒有一條和這儀式有關的。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次聆聽天音之後，他日常聆音中也時而能聽到些來自於天市垣的聆音。
這個變化有好有壞。
好處自然是聆音範圍大大擴展，壞處是各種聆音越發雜亂無章，天南海北，各種有用沒用的聆音混雜在一起，需要耗費精力來梳理。
【……獄龍星上，有一少年偶然經曆一處險惡之地，於其中窺見一龐然大物，鱗甲森寒，龍須甩動，唿吸之間群山為之起伏……（十二階）】
【……血凰星上時而響起陣陣悲鳴，一隻隻血凰盤旋在諸多城池之上，城池之中，諸多異族在拆除著血凰神廟……失我之神，供奉斷絕……（十二階）】
【……群星拱衛之地，天市垣橫亙於群星之上，縱然再大的星月，在其光輝之下也渺小如雞子，無數宗門大族祖地皆在其中，
古老相傳，天市垣諸神無論來處種族，皆成道於此……（十三階）】
【……入道成真，這是三垣之地第一大族，人族之規矩，諸族皆認……（九階）】
【……相傳，天賦七階之分並非來自於諸界域，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起源神朝建立之前……（十一階）】
……
雜，亂！
各種聆音之聲不斷在耳畔迴響，黎淵一邊梳理，一邊皺眉。
這是他這些天裏聆音中品階最高的一些。
說沒價值吧，個個品階不低，說有價值吧，來處無比雜亂，即便有不少藏寶之地，但也鞭長莫及。
“聆音的來源，多多少少是要和我有些關係的，或許是一定距離，或許是其他原因……”
黎淵心中自語。
獄龍族星，血凰星，天市垣，入道成真……這些聆音或是他看到的，或是他聽到的，要麼就是他親身經曆的，也並不是完全的隨機。
他繞著木籙而行，眼神不離那團慘白神火，他最想聽到的自然是與這團火焰儀式有關的聆音。
“理論上，我是可以聽到有關這團火焰的聆音的，但隨機性還是不小，碰運氣的成分更大……”
“要不試試指音符？”
掌音籙有兩種聆音模式，隨機與指定，其中，指定又分為生、死、寶、逝四種，但因為指定鈴音消耗香火太多，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隨機來。
“不行的話就試試指定鈴音……但這團火，或者說儀式屬於哪一類？生死不搭邊，寶音？勉強算吧……或許，是逝者之音？”
黎淵思維發散。
指定聆音的四種方式裏，他用的最少的就是逝音，十六倍的正常消耗著實讓人肉疼。
“試試吧。”
黎淵心念一動，指定聆音，同時默念著‘人若不為形所累’，雖然知道這影響不到掌音籙，但還是希望能有那麼一點點影響。
嗡~
木籙上泛起幽幽白光。
【……燕純陽身死之前，不甘而絕望……（七階）】
【……群山不易，風聲流轉，七百餘年前，龍虎山一位內門弟子為求入道進入群山，最後坐化於山中一處隱秘之地，留有一爐養生丹，一口半神兵，他希望有後輩能尋到自己的屍骨……（七階）】
逝去之音，顧名思義，是來自於過去的聲音。
掌音籙開啟這麼些年裏，黎淵自然也嚐試過，但逝去之音遠比生者之音要多的多，很多都是彌留之人留下的遺言。
“這兩次的運氣不錯。”
黎淵點頭，將聆音記下，燕純陽死前的不甘他沒什麼興趣，但三十二縷一階香火換一口半神兵，這買賣自然不算虧。
可他也很清楚，這隻是意外，大多數人在臨死之前，往往會安排好身後事，而橫死之人留下的東西往往也留不到現在。
“七階掌音籙最低也能聆聽到七階之音，但這團火的品階起碼也得是十四五階吧？正常來說，這起碼要七八階的香火……”
如果準確能得到想要的聆音也就罷了，一次消耗十六縷七階以上的香火去碰運氣？
黎淵壓根沒有這個想法。
所以，他也隻是心裏這麼想了想，消耗的還是七階以下，準確說，是六階以下的香火。
“慢慢碰運氣吧……”
……
“大風將起啊！”
衡山城，某處街道上，一處算命攤位的黑傘下，黃龍子似有所感般抬起頭，目送那群翎鷹消失在雲海之中。
“我那可憐的師妹啊，以為一手初學的仙人指路能指出什麼好路來嗎？”
黃龍子五指掐動，半晌後睜開眼：
“雲魔降臨，玉石俱焚……嘖，石可焚，玉可不行啊！”
唿！
黃龍子撐傘而行，消失在街道之上。
淺水難出真龍，貧瘠之地也難開出奇花，這樣的邊荒彈丸之地誕生出的級天驕，不必想，那也必然是秉承大氣運而生。
除卻八方廟外，這才是此間天地最大的造化。
……
……
“唿！”
“吸！”
一處幽境之地，萬逐流環抱伏魔刀，靜坐吞納，一條墨色巨龍在他身後緩緩抬頭，懸於龍角上的大日鏡閃爍著香火的光芒。
某一刻，墨龍低吼一聲。
萬逐流眉頭微皺，睜開眼來，遠處閃著一點微火，王盡跨步而來，躬身道：
“王爺，密探來信，數日之前，龍虎寺上有翎鷹成群而動，飛往帝都，其他的江湖宗門也都有異動，疑似是那龐文龍在召集……”
“龐文龍……”
萬逐流聲音飄忽，似有似無：“他誅殺了多少邪神？”
“並未完全統計，但應有數十個。”
王盡微微一頓：“九大法主裏，也有幾個被他誅殺了，聲勢很大，許多人都看到了。陛下懷疑這老家夥想要舉行什麼儀式……”
“儀式？”
萬逐流並不意外：“不外乎是要逼我等現身。”
“那？”
王盡皺眉。
“你去通知千眼。”
萬逐流沒有解釋的意思，不見如何動作，已經消失在王盡的視線之中。
後者微微皺眉，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