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道:“小白公子可還好麼?”
季陶然方醒神:“清輝仍是一貫的那樣,天塌下來他仍是臉不變色的呢,隻不必擔心他。倒是蔣勳,至今好像還病著沒起身兒……”
雲鬟皺了皺眉,倒是並沒十分留意蔣勳,聽了這話,便道:“你認得他麼?”
季陶然道:“先前他跟清輝一塊兒,是見過幾迴的,倒是不熟,怎麼了?”說到這兒,忽然又道:“是了,蔣勳之所以能進由儀,原來竟是白叔叔暗中使力的,嘖,當初清輝考試的時候,都不曾見白叔叔這樣上心呢。”
雲鬟笑笑:“原來是這樣,我隻想著……但願他沒事兒。不然的話,一來辜負了白大人的用心,二來,若真有個什麼,白大人豈不是好心辦壞事了麼,隻怕他心裏也過意不去……”
季陶然擰眉想了會子,道:“不相幹,迴頭我跟清輝多去看望蔣勳幾次,多勸慰幾句就好了,可知他很聽清輝的話!
雲鬟一笑,便點了點頭,季陶然不由歎道:“妹妹,你可真是個心細如發,都不認得蔣勳,卻想的這樣透,可見是天性至善所致!
兩人略說了會兒,就見崔新蓉帶了個小丫頭,搖搖擺擺地從門口進來,見季陶然在,便露出驚喜之色,道:“原來表哥在姐姐這兒,先前我見母親那邊兒沒有人,還以為是走了呢!
季陶然起身道:“妹妹好。”
崔新蓉來到兩人跟前兒,便道:“表哥在跟姐姐說什麼?你整日在外頭,必然聽了新鮮話了?快同我也說說呢?”
丫頭出來,奉了茶給崔新蓉,又給她也搬了個凳子落座。
季陶然知道她跟雲鬟不同,自然不敢把由儀那邊兒發生的事兒跟她說,就隻道:“也沒什麼,隻是閑話罷了!
崔新蓉道:“難道表哥沒聽說由儀書院裏死了學生的事兒?”
季陶然咳嗽了聲:“妹妹原來也聽說了?這件事大理寺那邊兒正查著,也不知怎麼樣!
崔新蓉眨著雙眼,一臉好奇之色:“近來也不知是怎麼了,鳳儀跟由儀,都是赫赫有名的皇家書院,不料竟先後出了事兒,隻盼官府快些查明真相,不然人心惶惶的,連個體統也都沒了!
季陶然隻答應著就是了,崔新蓉見雲鬟不言語,便道:“姐姐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來打擾了?”
雲鬟微微一笑:“我聽你們說的怪好玩的,正聽著呢,就顧不上說話了。”
季陶然本想打聽雲鬟可知道更多有關由儀之事,誰知崔新蓉走來,竟不能再說此事,便隻閑話兩句,就起身欲去。
崔新蓉見狀,便也起身道:“我坐了半晌,也該迴去了,正好跟表哥一路!
雲鬟心中已經尋思妥當,便對季陶然使了個眼色:“前日表哥說露珠兒紮的花好,她因高興做了個荷包,你正好拿了去。”說著便轉身進了屋裏。
季陶然心領神會,便對崔新蓉道:“妹妹暫且等我一會兒!
崔新蓉本也想跟著進去,聞言隻得站在廊下等候。
季陶然忙進了屋裏,見雲鬟站在門口,他忙上前:“妹妹有什麼吩咐?”
雲鬟略一遲疑,遂低低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不過表哥要多留意些那叫韓敏的……”
這個正是清輝疑心的人,季陶然驚道:“難道他果然是兇手?”
雲鬟知道以崔新蓉的性子,再耽擱一會隻怕就進來了,便搖頭道:“不是……不過,一時半會兒該無事,然而非常時刻,你也記得,輕易別自個兒一個人亂走才好。其他的,你改日來……我再同你說罷!
季陶然見她語帶關切,又主動請他來,一時歡喜雀躍,又問:“果然有荷包麼?”
雲鬟笑而不語,季陶然吐了吐舌:“那我去了!
當下雲鬟便送他出門,崔新蓉走到她身邊兒,低低笑道:“姐姐倒是有些體己話跟表哥說呢,還要避著我!
雲鬟不答,隻道:“你要去了麼?何不再坐會兒?”
崔新蓉哪裏肯坐,不過是因知道季陶然來了,故而也過來親近罷了,笑看雲鬟一眼,便跟著季陶然一塊兒去了。
雲鬟望著他們都走了,臉上的笑才斂了起來,可知方才她對季陶然所說的一句話,於她心中所知而言,不過冰山一角罷了。
這由儀書院的命案,蓮池浮屍不過是個開頭兒,此案十分詭譎可怖,大理寺隻怕難以勝任,偏如今白樘因避嫌不能插手,阿澤清輝等行事也要盡量留心……如此一來,季陶然孤掌難鳴,因此雲鬟叮囑他等閑不可亂走。
且雲鬟思來想去,便覺著這案發時間提前,隻有一個原因。
原本所有一切都如前世一樣,並未有什麼變動,唯一改變的,是雲鬟對白清輝的示警,以及阿澤的插手。
所以雲鬟猜,癥結隻怕就在這一件事上。
按照季陶然描述說來,若阿澤並未插手,那宋邰自然便做了惡,事情因鬧大了出來,乃至白清輝退出了由儀。
但如今阿澤傷了宋邰,白清輝又因蔣勳苦苦哀求,故而並不曾揭露此事。
不管如何想:前生今世不同之處,也隻有這點了。
但是這又是怎麼影響到兇手的?雲鬟卻百思不得其解。
不提雲鬟苦思,隻說季陶然出了崔侯府,因騎馬往迴走,一路上想著雲鬟所說種種,心道:“妹妹既然讓我留心韓敏,如何又否認他是兇手?倒要怎麼樣?”又想:“如今清輝被懷疑著,有些不好行事,妹妹不讓我一個亂走,也是關心情切!毕氲竭@裏,不由又甜甜一笑。
正搖頭晃腦之時,忽地目光一動,卻見前方路口上,有幾個人停在那裏,其中有一個人正也笑吟吟地望著他,身上著寶藍色的緞服,烏黑底子嵌白玉的蹀躞帶,背弓帶箭,利落英武,正是趙黼。
季陶然見了趙黼,不覺眼前一亮,心頭也略有些敞亮,忙打馬奔了過去,便下馬行禮道:“世子殿下,如何在此?”
趙黼見他如此多禮,就也下馬來,道:“閑著無聊,跟他們打獵去來,你打哪裏來?”
季陶然道:“才去崔侯府!
趙黼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哦”了聲,忽然道:“我知道了,你必然是去找阿鬟了!
季陶然見他叫的如此親熱,這才想起當日在侯府曾見他跟雲鬟“親昵”之態,季陶然一時惴惴,有心問他跟雲鬟到底有何幹係,又有些不大好出口。
趙黼見他不言語,就道:“看你也無事,不如隨我迴府,六爺今兒打了幾隻新鮮的野雞獐兔,收獲頗豐,你可有口福了。”
季陶然見他身邊兒那些人,多是些京內的權貴之子,一個個都是習武弄棒、縱橫無忌之輩,此刻正笑嘻嘻地看著,身後一些侍從,馬背上果然馱著好些獵物。
季陶然知道這些人物都是些厲害之輩,也從來不曾跟這些人有交往,心下自有些為難,耐不住趙黼一直催他,當下便也上馬隨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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