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道:“是舒窈無知,聽信了那些傳言,便信了世子是那等無狀之人,其實在私底下說過那些話之後,漸漸地卻明白過來了,心裏也暗自後悔曾失言……誰知不合竟偏給世子知道,舒窈無地自容,本無顏再到王妃跟前兒,隻是若是此事不說開,王妃還以為舒窈一直存著大膽鄙薄之心,是以才大膽上門向王妃請罪,求王妃念在是舒窈一時無知,寬恕舒窈。”聲淚俱下說罷,盈盈跪地磕頭。
晏王妃見狀,自也不好如何,心中對她的惡感雖不似之前一樣重,卻也仍難以釋懷。
而張可繁,是個出身極佳的女孩兒,相貌也好,隻可惜這性子實在為王妃不喜。
至於趙黼看中的崔雲(yún)鬟,雖然樣貌極好,性子似乎也恬和,怎奈是那個出身……
晏王妃思來想去,隻恨不得有張可繁的出身,沈舒窈的性情,崔雲(yún)鬟的容貌……大概隻有這樣,才能既和自己的意,也如趙黼的心罷了。
不提晏王妃暗中勞神,隻說趙黼帶著張可繁來到花園,站在門口上,望東邊一指道:“那兒有牡丹,隻是過了花期。”又往西邊一指,道:“那兒各種花都有,這會子,大概開了些秋菊,你自去看吧。”
他說完之後,轉(zhuǎn)身要走,張可繁忙扯住他袖子:“世子哥哥陪我去看。”
趙黼將袖子拽了出來:“我的衣裳可嬌貴呢,你別給我扯壞了。”
張可繁“噗嗤”一笑,偏又過來拉住:“我不管,你答應(yīng)帶我去看的,王妃也說過……不然,不然你射箭給我看也使得!”
趙黼又將她的手推開,後退一步道:“好好兒說話,別總動手動腳。”
張可繁拽不住他,便捏著自個兒的衣角,又撅著嘴,抬眼瞪他,一副不能遂心如意的模樣。
趙黼沒想到她絲毫女孩兒家的內(nèi)斂羞澀都沒有,倘若這會子硬撇開她,隻怕她真敢迴去告訴晏王妃,當下隻得道:“那好,去看菊花吧。”又道:“別撅那嘴,都能上麵跑馬了,醜的很。”
張可繁不以為忤,反而覺著有趣,便咯咯地笑起來:“世子哥哥,你說話真真兒有趣。我最愛聽你說話了。”
此刻晏王妃派的侍女跟張可繁跟著的幾個丫頭都在後麵,有的便也偷笑起來。
兩人來至花園,果然見秋菊開的正好,因王妃是個愛花之人,因此種類亦多,什麼雪海,羞女,墨牡丹,玉翎管,瑤臺玉鳳,綠水秋波,爭奇鬥妍,目不暇給。
張可繁便跑到花叢當中,左顧右盼,十分喜歡。
趙黼負手站在外頭,本是懶懶散散看著,忽然瞧見張可繁從花叢中探出頭來,竟是滿麵嬌憨笑意,趙黼本不以為意,誰知剎那間目光一恍,卻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也是這樣人在花叢中,迴旋蹁躚,翩若驚鴻,笑意更是前所未見的明燦動人。
當時他也是如現(xiàn)在這樣冷冷地站在旁側(cè),可卻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人……在那之前,他自問從未見過她這樣笑,也從未想過她會笑的這樣……沒見過她竟會有如此自在喜歡的時候。
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隨那道人影,在花海之中流連起伏,剎那間,眼前雖是百花綻放,美不勝收,卻都不及這張笑臉能夠撼動人心。
正出神中,耳畔忽地聽到有人喚道:“世子哥哥,世子哥哥?”接著,是有什麼蹭著他的臉頰。
趙黼一驚,幾乎沒出手把人拍開,轉(zhuǎn)頭之時,卻見是張可繁在身旁,手中竟擎著一枝瑤臺玉鳳,正在拿花兒輕輕懟他。
趙黼目光微變,張可繁笑道:“世子哥哥,這花兒好看麼?”
趙黼狐疑地看了會兒,“嗯”了聲。
張可繁道:“是不是很襯我?”說著,便在鬢邊比來比去,“你給我簪上。”
眼中越發(fā)多了幾分冷意,趙黼道:“這是母妃最愛的花兒,你竟敢亂摘,留神她不高興。何況,一點兒也不襯你。”冷然轉(zhuǎn)身而去。
張可繁呆了呆,連叫數(shù)聲,他隻是頭也不迴,氣得賭氣把花兒扔在地上,道:“迴府了!”
趙黼置若罔聞,一路迴房,心中竟難禁冷意。
當時他因見崔雲(yún)鬟在花叢之中流連,笑得那樣開懷,他禁不住便摘了一朵花兒,趁著她不留意,便悄無聲地攔在跟前兒。
誰知她見了他,臉上笑陡然收斂,就仿佛明明從春日爛漫忽然來至十月寒冬,趙黼本想將花兒給她簪上,她卻忙後退出去,竟似避若蛇蠍。
很久之後趙黼才明白,那日,崔雲(yún)鬟那樣開心,其實是有原因的,但是讓她如此開懷忘情的人,並不是他。
恰恰相反,他是毀了所有的人。
一念至此,恨不得要將滿院子的花都毀之殆盡。
第144章
次日,趙黼應(yīng)靜王之邀,前往王府做客。
先前因白樘夜見靜王,求了禦賜金牌開城門之事,被禦史參奏了一本,幸而靜王當夜雖借了金牌,卻也連夜往宮中值夜處稟奏明白,記錄在冊,因此皇帝才並未追究此事。
趙黼知情,自然越發(fā)敬重這位四叔,畢竟不是任何人敢擔這幹係的。
靜王迎了趙黼進廳內(nèi),寒暄幾句,便笑說:“你昨兒因何把張可繁給得罪了?聽說張振近日迴京,他可是最寵那女孩子的,受不得她有一點委屈,留神他找你麻煩。”
張振正是驃騎將軍張瑞寧的次子,也是張可繁的二哥,如今人在軍中當差,年紀雖輕,卻名頭響亮,先前在遼東一戰(zhàn)大捷,被封為“襲遠將軍”。
品級其實並不高,但卻無人敢小覷半分,隻因軍中半數(shù)以上的精銳斥候,都是他一手訓練調(diào)教出來的,地位自然舉重若輕。
趙黼不以為意:“多大點兒事,怎麼連四叔也知道了?”
靜王笑道:“你難道不知?你那府中一舉一動,外頭都能掀起滔天波瀾?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那日嫂子前往崔侯府……外頭就傳的風雨交加呢,你這小子……”
正說到這兒,忽然外頭報說:“薛公子來了。”
靜王忙停口,命叫傳進來,不多時,果然見一道淡黃衫子的人影緩步而來,生得眉目如畫,氣質(zhì)溫柔,身段風流。
趙黼擰眉一看,冷笑不語。
原來這來者,竟正是薛君生,當下向著靜王跟趙黼行了禮,便垂手立在旁邊伺候。
靜王道:“君生不必拘束,且過來坐罷了。”
因靜王最喜薛君生的戲,這些日子來更甚是寵愛,薛君生時常出入靜王府邸,有時候甚至還住上幾日,自然是極熟稔的。
隻不過如今當著趙黼的麵兒,薛君生哪裏敢坐,便道:“小人隻站著伺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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