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鬟摸摸霍良兒的頭:“快把她抱迴家去吧,以後要好好待她!
霍良兒歡唿一聲,便把白鵝抱了過去,那鵝子仿佛知道死裏逃生,伸長脖子嘎嘎地叫了起來。
當下雲(yún)鬟跟旺兒迴了可園,林嬤嬤看著那一籃子雪白的鵝蛋,笑說:“這可是稀罕物兒呢。”
雲(yún)鬟端詳了會兒,道:“改日讓陳叔給他們家也送點迴禮,我瞧兩個孩子的衣裳都有些小了!
林嬤嬤連連點頭,雲(yún)鬟正要叫人把籃子提迴廚房,忽然林嬤嬤驚叫了聲,眾人忙看去,卻見籃子中間一個蛋“噶”地一聲裂開。
雲(yún)鬟禁不住也瞪大雙眸,便見從那雪白的鵝蛋殼裏拱了拱,便掙紮著鑽出一隻赤淋淋毛茸茸的小鵝子來,伸長脖子看了會兒,便閃動著羽翼未豐的小翅膀,跌跌撞撞奔到雲(yún)鬟跟前兒。
雲(yún)鬟抬手捧起這小東西,不由嫣然。
暮春過後,暑熱消退,秋風乍起,那才脫殼而出的小鵝,早也順利長成了一隻十分威武雄壯的大白鵝,雲(yún)鬟給起了個名字,就叫“小雪”。
小雪名字雖柔弱,但生性猛悍,竟比看家狗兒還厲害,但凡有生人來,便會嘎嘎高叫示警,有一次徐沉舟來,不知為何惹怒了白鵝,這鵝子便飛躍起來,做撲擊之狀,大有俠客之風。
且說縣衙之中,——先前因差點錯判霍城之事,鄭盛世上奏自請罪,又言明因“丁憂”之故,請辭官迴鄉(xiāng)守製。
兩月後吏部公文下來,許了鄭盛世辭官之請,會稽縣衙事務,暫時交付縣丞主簿並理,等九月新官上任,再行交接。
這幾個月內,衙門大小事務不斷,入秋之後,秋雨綿綿,忽然又出了一宗人命官司,偏偏典史因年高體弱,換季之時便病倒了,幸而雲(yún)鬟跟了他數(shù)月,一應事務都能理會妥當。
這日,雲(yún)鬟代程典史看過案發(fā)現(xiàn)場,便帶著旺兒,買了幾樣補品,又去典史家裏探病。
隻因程典史並未婚配,也無子嗣,是以乃是獨居,隻一個負責做飯的老仆陪伴,多虧雲(yún)鬟隔三岔五來探望,倒是讓這淒風苦雨的日子多了幾分溫暖之意。
等出了程家,正欲迴可園,迎麵卻見徐沉舟匆匆而來,一把抓著她道:“ 新老爺來了,正點卯呢,快隨我去。”
雲(yún)鬟隻得忙隨他迴縣衙,果然見三班衙役們精神不同往日,都雄赳赳地,隱隱聽見有說話之聲。
徐沉舟早先一步進內,隻聽堂上人問道:“典史人如何還不到?”
雲(yún)鬟正要進門,聽了這一聲,便覺靈魂出竅。
第171章
堂上問罷,徐沉舟道:“已經(jīng)……”還未答完,心裏略覺異樣,忙迴頭一看,卻見門口空空如也,哪裏有崔雲(yún)鬟的影子。
徐沉舟十分機變,當即道:“已經(jīng)派人去傳,隻是程典史近來病著,隻怕是不能來,請大人恕罪。”
堂上那人聞聽,方道:“既然如此,也罷了。改日再見就是!
徐沉舟答應,退至旁側,複轉頭看縣衙門口,眼中透出疑慮之色。
很快,新縣太爺來任的消息便飛速地傳了開去。
不出兩日,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此事,有些見過新任縣太爺?shù)模忝硷w色舞地說起來,竟道:“那新老爺,看著年紀很不大,然而人物可是了不得,竟拿不出什麼言語來形容,天底下哪裏會有這樣好看出色的人物呢?又這般有才幹,不然怎地年紀輕輕就成了縣太爺?”
有那沒見過的問道:“果然是很出色的人物麼?”
先前那人道:“等你親眼見了便知道了,若是你覺著有一丁點兒不好,我把腦袋揪下來給你當?shù)首幼!?br />
眾人笑了起來,也有人略覺不服,便道:“這人物長的如何,不過是天生注定的罷了,豈不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說法?也算不得。既然當了縣老爺,那必然要有些真才實學才是,誰知道他到底是個好的、還是第二個鄭大糊塗呢?”
那見過縣官的人便打包票似的道:“不是我給咱們老爺吹,但凡你看見他,就知道絕不是個糊塗人,那雙眼睛……望見你的時候,好似能看到你心底裏去……這樣的人若還糊塗,天底下必然沒有精明能幹的了。”
眾人熱熱鬧鬧,口若懸河地說了一會子,又打聽這位老爺?shù)膩頃,隻聽說是姓白,乃是新科進士,至於什麼出身倒是不知道。
秋季裏總是多雨,這外頭的雨已經(jīng)連著下了四五天,自打縣太爺來後,就沒停過。
眾人說話的這會子,那雨下的越發(fā)大了,如蛙聲吵鬧,嘩啦啦連成一片,連茶樓內都是一片濕氣氤氳。
所幸在場的多是本地人士,都也習慣了,因望著外頭道:“這雨下的絮煩,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停,再下個幾天,隻怕河道便撐不住了。”
此刻旁邊臺子上,兩個唱南詞抱著琵琶、三弦,正說唱《白蛇傳》,這白素貞的故事,南北皆通,當真是奇趣跌宕,老幼鹹宜,令人百聽不厭。
那聽戲的便有人湊趣笑說:“應是白娘子又找不到夫婿,水淹金山,連累了咱們這兒了!
因聽那兩位評彈先生嗓音婉轉,唱作俱佳,聲情並茂,眾人一時停了聒噪,凝神都聽唱詞,果然是好戲,幽咽纏綿,從“斷橋”一直到“金山”,引得眾人都入了神。
半晌,外頭雨仿佛小了許多,才有人陸陸續(xù)續(xù),起身離去。
其中有一位馮公子,因未曾撐傘,又見天色不早,便著急趕迴,冒雨而行,來至半路。
因他隻顧避雨疾走,手搭在額前擋著,便不曾仔細看前麵兒路,正狂奔間,不料一頭撞到了一處軟綿綿的地方,耳畔便聽見有人悄悄柔柔地驚唿了聲:“哎呀!”
風雨之中,驀地聽見這樣嬌柔聲響,馮公子怦然心動,抬頭看去。
卻見麵前撐著一把描摹粉紅桃花的白色油紙傘,那桃花被雨淋濕,越發(fā)色澤鮮明,嬌嫩誘人,就如真的春日桃花,乍然於眼前盛放一般。
剛在茶館內聽的彈詞不覺又鶯鶯嫋嫋地在耳旁響起來,琵琶三弦淙淙咚咚,仿佛又開始一場好戲。
馮公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油紙傘:莫不是今兒他走了桃花運,也注定遇見他的那位“白娘子”?不知她是不是也會含笑走到跟前兒,替他將傘撐開,然後攜手同歸……
他發(fā)了癡念,便忙道:“小生一時魯莽,可撞疼了小姐?”
因被雨傘遮著身子跟臉容,先映入馮公子眼簾的,便是那雪白色裙擺底下,若隱若現(xiàn)地露出一雙紅色的精致繡鞋,尖尖圓圓地一角,頂上嵌著顆紅瑪瑙,瑪瑙珠底下則掛著一串紅色流蘇,被雨水濕了些許,簌簌地越發(fā)可愛。
雖還不曾看見其人模樣,然而隻看這雙繡花鞋,便知道傘底下的一定是個絕代佳人。
馮公子看直了眼,心急想要一睹傘下佳人芳容,又看左右無人留意,當下大膽伸出手去,輕輕握住那女子的手肘。
似乎是明白他的心意,那桃花綻放的油紙傘慢慢地抬起,馮公子滿麵含笑,驚喜交加看去,眼前所見,是對襟繡花邊兒的粉紅色外褂被風撩起,露出底下纖纖一握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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