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門關,外頭嘈雜的聲響湧入,又複退出。
室內,雲鬟食不知味,一聲不吭,而徐沉舟喝了口酒,疑思滿腹。
兩個人對麵坐著,竟是默然無言。
半晌,徐沉舟才慢慢開口,道:“那六爺……來頭畢竟非凡,是不是?”
雲鬟垂著眼皮兒,不答。
徐沉舟道:“上次在胭脂閣內,你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竟也是……因為他,是不是?”
雲鬟閉了閉雙眼,手兒握緊,卻握了酒壺,自斟了一杯。舉起在唇邊,想要喝下去,卻又停著,那手無法自製地隻是抖。
徐沉舟伸手將酒杯取了過來,道:“不能喝就不要喝,你在此喝醉了,難道不怕我……”
他的本性風流,這些話自然是隨口而出,隻不過話說一半,忽地打住,也不知是因唐突了,也不知是因提醒了。
雲鬟抬手,在眉心按了按。
徐沉舟自端了她那杯酒,緩緩地一飲而盡,心底卻想起那日在胭脂閣的一幕。
當時他逼住雲鬟,正欲輕薄,而她雙眸緊閉,滿麵澀痛,竟啞聲叫道:“王爺,不要!”
第207章
當時徐沉舟聽了這一句,心底的震撼無以言喻,後來雖疑心是自己誤會了……但畢竟找不出合理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直到今日看見了底下的趙黼,耳畔竟一直都迴響著那句話,細究趙黼其人,以他的閱曆自看出這少年來頭不小,竟暗契合了那日雲鬟之語一般。
徐沉舟見雲鬟不答,便道:“你大概是不知道,上次……就是馬家慘案發生的那天,我也曾見他來過。”
雲鬟聽了,確信無疑。
近了年關,雲鬟早就同白清輝說過,要他年夜裏仍去可園同度。這日,因縣衙眾人、三班衙役等多半都也休了假,整座縣衙越發清幽寂靜。
若換了別人,隻怕消受不了,可對清輝而言,卻是甘之若飴。
便又細看這一年多來的種種縣誌記載,又暗想來年的種種政務、治理安排。
正慢慢地寫了幾個字,門外忽然有人笑道:“你快進去吧,在這兒要幹看到幾時?他就像是那唐三藏,能如此坐一整天也不動,你難道也能站一整天?”
清輝聽出這聲音是誰,手一動,一滴墨汁跌落下來,在紙上洇開。
不料緊接著,卻是另一個人笑道:“清輝!”
清輝一震,忙擱了筆,才站起身,那人已經從門口快步走了進來,滿臉燦爛笑容,竟正是蔣勳。
兩人又是數月不見,自然有一番喜悅,難以盡述。
彼此落座,說了半晌後,清輝便看趙黼,問道:“世子如何有空來此?”
趙黼道:“我原本忙得很,也沒想來,是看蔣勳說要來找你,索性也順便來看一眼。”
清輝默然,蔣勳笑道:“六爺其實也是掛念你一個人在縣衙裏過年,未免孤零零的,所以跟我做伴兒來探望。”
趙黼嗤之以鼻,卻不反駁,隻自己走到窗戶邊上,往外打量。
清輝看一眼他,又對蔣勳道:“你在軍中可好?可別為了我……違了法紀。”
蔣勳搖頭道:“哪裏能呢。若真的為你,就不隻來這一趟,早就三天兩日往這兒跑了。”
趙黼背對著他們,依稀笑了聲。
清輝瞄著他的背影,沉聲道:“話雖如此,但駐軍都是世子指揮,長久離了怕是不好。”
趙黼笑笑道:“無妨,這會子張振來了,有他坐鎮我就放心了。”
清輝眉峰一蹙,又問道:“那上迴,世子不知為何竟匆匆離去?”
趙黼迴頭看他:“你說那次?……說來,還跟你父親有關呢。”
清輝詫異,才要問究竟。蔣勳插嘴道:“是京內派了一名內侍宣旨,先前浙東數縣不是有金器行被劫麼?刑部曾派了白叔叔過來料理此事,隻因那鬼刀幫的營地都在海上,因此緝拿人等竟奈何他們不得。”
正趕上朝廷要剿滅江夏口水匪,便調兵在錢塘練習水戰,如今好歹也將小半年,刑部便提議,要調請兵力,就近剿滅鬼刀,也算是考驗之意,一試水兵威力。
蔣勳說完,清輝才知端地,便問道:“不知何時行事?”
蔣勳道:“暫時定在年後。”
兩人說到這裏,趙黼忽然又迴頭問道:“上次我聽說那鬼刀也欲在本地行事,如何竟被識破?聽聞還生擒了一名賊人?”
白清輝垂了眼皮:“是,不過那是上任知縣在位的時候所發生的,我對此情掌握甚少,那名賊人也被刑部的人帶走了。”
趙黼嘖嘖了兩聲:“我今兒去了那據說是案發的徐記金器行,倒果然是個財大氣粗的好地方。我要是鬼刀,一定要吞下這塊兒肥肉。”
白清輝不料他居然先一步去了徐記,想到徐記,不由又想起徐沉舟,然後……當下不由咳嗽了聲。
蔣勳接口道:“不過那徐記的防衛倒是好的,我跟六爺走了一趟,看他們安插了好幾個守衛在暗處,可見是早有防範。”
趙黼聞言,哼了聲:“這些防範,對付一般的賊寇倒是可以應付,隻是那鬼刀既然曾橫掃周圍數個金器行,自然非同一般,且在上虞餘杭,還有官差被他們殺死,可見氣焰囂張,若真的再盯上徐記,隻怕他們也是難逃。”
趙黼說到這兒,不由摸了摸下頜,琢磨道:“倒是怪了,鬼刀行事,勢若雷霆,他們武功極高,手段殘忍,行動又快,往往令人防不勝防,一旦出手,總無落空,怎麼偏在你們這兒栽了大跟頭?”
清輝見他說到正事,卻忽然又疑心到徐記之事,心中暗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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