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邱掌櫃正因丟了銀子，心浮氣躁，無法自處，聞言便謗喪賭氣道：“我們用什麼樣兒的匣子放銀子，還要經(jīng)過官府答應不成？好好地不去追迴我們的丟銀，反而在這人夾七夾八地，你到底是不是本城的典史，還是冒認的？”


    幾個捕快聞言，衝到跟前兒道：“好混賬！還不閉嘴，再敢對典史無禮，立刻拿下了。”


    邱掌櫃見他們疾言厲色，方不敢大聲，隻嘀咕道：“我走南闖北，從未見過這等……”


    話音未落，就聽霍城的聲音從外傳來，驚喜交加道：“典史！”說話間，便從門外一個箭步衝了進來，懷中竟抱著一匹緞子。


    這五個人見了，表情又是各自不同，有的驚，有的怒，有一個卻透出心虛駭然之色。


    那邱掌櫃越發(fā)按捺不住：“這是在做什麼？拿我們的緞子何意？”


    雲(yún)鬟早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也不說破，隻淡淡道：“你們不是要找銀子麼？銀子就在你們眼皮底下。”


    邱掌櫃呆呆怔怔：“說什麼？”


    霍城同她目光相對，早知其意，當下抱著緞子上前，將那匹緞子中間兒的檔頭用力扭了扭，在桌上磕落。


    眾目睽睽之下，隻聽得“啪啦啦”一聲響，竟從那布料中滾出了十幾錠白花花的銀子！不多不少，竟正是他們丟了的那十二錠。


    邱掌櫃等人目瞪口呆，無法反應。


    那胭脂閣的鴇母見狀，倒是反應甚快，即刻叫道：“好啊，自己藏起了銀子，卻來訛詐我們?nèi)思遥�先前還咬牙咬的死緊，典史大人，可要為我們做主。”


    雲(yún)鬟仍是不言不語，隻掃著那幾個客人。


    邱掌櫃見銀子失而複得，不知怎麼一迴事，卻也無法十分高興的起來，見雲(yún)鬟如此望著自己，心頭發(fā)涼，生怕獲罪，忙道：“這銀子如何會在這兒，我們也不知情啊。求典史明鑒！”


    那些捕快恨他先前對雲(yún)鬟無禮，便上前將五個人分別押住，又嗬斥道：“管你說什麼，就叛你個空口訛詐，企圖詐騙就是了。”


    邱掌櫃忙跪地求道：“大人饒命，小人著實不知情的。”


    雲(yún)鬟道：“你雖然不知情，可未必別人不知。”說著，便看了旁邊那瘦削男子一眼。


    這邱掌櫃倒是個機靈人，隨著她目光看去……心中轉(zhuǎn)念，忽然撲上去揪著那人，喝罵道：“胡四，這是不是你做的？”


    胡四色變，卻忙否認。


    邱掌櫃盯著，琢磨說道：“從客棧臨出發(fā)前，我的確看過銀子，可後來卻是你提了轉(zhuǎn)給我的，你必然是趁著那個功夫把銀子調(diào)包了。”


    猛然又想到雲(yún)鬟方才問那盛銀子的木匣之事，顧不得懼怕，跑到桌子旁邊兒，將匣子提起來拎了拎，氣得扔在桌上，迴頭道：“我想起來了，這匣子並不是原先放銀子的，竟比那個重了許多，必然是你這廝早預備下，好算計我們的？你把這空匣子給了我，我見著手沉，當然不會疑心，誰知你早把銀子調(diào)包了……”


    邱掌櫃身邊兒另一個人也想起來，便道：“也是胡四攛掇我們來逛青樓的，也是他說把錢先收著一塊兒，給掌櫃拿著比較妥當，好啊，原來不是好意，卻是想借機一塊兒卷走！”?


    眾人一起指控起來，那胡四百口莫辯，隻得抱頭認罪。


    當下邱掌櫃一行人百般告饒，又把嫖資加倍奉還。


    那鴇母一邊兒收錢，一邊兒數(shù)落，一邊兒感激雲(yún)鬟。


    此刻春蘭走到雲(yún)鬟身旁，笑嘻嘻道：“典史……先前還來找過我們春紅姐姐，可見是個有心人，隻是如何隔了這許久……再也不來我們樓裏了？難道是怪我上迴得罪了？奴家向你賠罪可好？”


    雲(yún)鬟見此地事了，其他事交給霍城料理就是，當下麵無表情，微微點頭道：“告辭了。”


    春蘭望著，惆悵地歎了口氣道：“雖是個好人兒，卻實在是太冷了些兒。”


    雲(yún)鬟迴到縣衙，將此事略同白清輝說了一番，道：“他們丟了銀子，本要盯緊樓裏，那漢子卻偏對車輛十分上心。且種種反應，都跟其他四人不對，便猜是他早把銀子調(diào)包了。”


    清輝笑道：“若不是你，這些事隻當落在我身上，好歹有了你，我不知輕閑了多少。”


    雲(yún)鬟便躬身行禮，含笑道：“多謝大人誇獎。”


    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是夜，將黃昏之時，天又悶悶地，入夜，便落下雨來。


    雲(yún)鬟先去書房看了會子書，因天兒正熱，身上有些不大爽快，便叫曉晴備了水，沐浴了一番，才覺舒爽了些。


    誰知正洗著，便聽見外頭小雪又亂叫了起來，嘎嘎聲不絕於耳。


    雲(yún)鬟聽吵得甚急，不知怎麼樣，便叫曉晴出去查看情形。


    曉晴去了半晌，迴來道：“並沒什麼，外頭安安靜靜的，隻聽得牆外仿佛有旺兒他們幾個巡夜經(jīng)過，敢情是小雪聽見、錯認了？”


    雲(yún)鬟道：“旺兒他們都是家裏的，小雪是熟了的，絕不會衝他們叫嚷。要不然就又看著了什麼野貓老鼠之類。”


    這會兒曉晴拿了絲帕子，便輕輕地給她在後頸上淋水，晶瑩的水滴自那如玉的肌膚上緩緩滑落，隨著她微微動作，光影陸離，頸線更見曼妙。


    曉晴垂眸望著，也笑著說：“說起野貓，我倒想起來，前兒不也有一隻野貓闖了進來？跟奶娘養(yǎng)的那兩隻打了半個時辰呢，最後小雪也驚動了，那隻野貓倒也聰明，見小雪來了，才忙跑了。隻是此後，仍時不時地見他過來偷吃的，方才隻怕他又來了。”


    雲(yún)鬟聞言，便輕聲道：“大概是餓極了才來的，若見了，也不必攆它，就喂些東西給它吃才好。”


    曉晴道：“正是的呢，我因怕是野貓來了，小雪隻顧亂吵，擾的主子不得安寧，便把它引到旁邊閣樓院子裏了。”


    因聽說一切無礙，雲(yún)鬟才又緩緩往後，靠在浴桶邊兒上閉目養(yǎng)神。


    曉晴便放了帕子，給她打理那一頭烏發(fā)。


    此刻室內(nèi)室外，都靜悄悄的，那雨下的越發(fā)綿密，聲音從開著的窗戶裏透進來，入耳十分受用。


    隻大概是起了風了，無端又有些涼沁沁地。


    雲(yún)鬟睜開雙眸，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卻見屏風在前，上頭的花枝子影影綽綽地，雲(yún)鬟忽地有些不安，便道：“去關(guān)了窗吧。”


    第222章